屏气潜浮，于凡人不易，但对于灵修而言易如反掌。
如今两个选择摆在他们面前，然而说实话，叶长离对哪个都没有把握。
逍遥楼不必多说，而衣容指另一条水路，也不知到底通向何方，是否能抵达他们想要去的地方。
“衣容……你所说的那个唯一活下来的人，如今在此处吗？”
衣容却摇摇头，“那人被救起来的时候，已然十分虚弱，悉心调理些时日，本来得见转好。但正如我方才所言，那些从逍遥楼救出来的人，虽不能彻底将五金散的毒性绂除，我仍可压制几分，直到几日前，他们体内的毒素彻底失了控，个别身体羸弱的，未能挺过去，那人也是如此……”
随后衣容似乎思索一二，接着说道：“不过那人身上，倒是颇有一些怪异之处。他看着不像是戎州本地人。我们将他救醒时，他虽神志不清，却一个劲的要往外走，像有急事，但他体力不支，没有走成，而最后……这几日忙于照顾病患，他的尸身还未来得及处理，你们可需一见？”
几人相视一眼，随后叶长离回道：“若是方便的话。”
衣容将他们带至后院的一间屋子，房中停着三具尸体，皆以白布覆之，虽是炎炎夏日，却也没有散发出尸臭。看来即便身死，古寺的人还是将他们照看得很好。
“便是他了。”
衣容将最里侧那人蒙面的白布掀开，众人皆走近，而此时，唯有裘天佑步伐微滞。
“裘师兄，怎么了？”
“这人……我好像认识……”
“嗯？！”
听得此话，叶长离快步走上前去，细细端详，左右还是一副陌生面孔，她肯定自己未曾见过。再看向莫怀楚和萧肃，二人也与她一般反应。
“裘师兄，此人是谁，你何时见过他的？”
众人纷纷看向裘天佑，等待着他的解释。
“唉……”裘天佑脸色微沉，整个人变得垂头丧气起来，“他是公……是小姐的护卫之一。”
“！！”
叶长离心中大骇，此人竟是天虞公主的护卫！
如此一来，许多事情似乎也能说得通了，但同样给他们带来了更多的疑问。
按衣容之言，侍卫的死和逍遥楼定脱不了关系，那他们寻找的方向多半没错，公主确实是被逍遥楼，亦或是魔修抓了去。
但他们是否在逍遥楼内找到公主，公主有没有和他们一起逃了？如今侍卫身首异处，那公主又安好与否呢？
或许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裘天佑才显得异常沮丧。
“裘师兄，是死是活，还需亲眼一见，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的确……”裘天佑闻言虽还没完全振作起来，但比方才稍稍缓和了些许。
而叶长离再看向那侍卫的尸首时，蓦地又发现了异样，“不对！”
“阿离，什么不对？”
“这人身上，也有五金散的味道。”
“是不是为了混进逍遥楼，他也在身上涂了五金散？”
“非也，”衣容接话道，“他的体内，确实有五金散，且毒性更为刚猛，或许正是这两日他没熬过来的原因。”
侍卫随公主进城，不过十余日，况且之前大部分的时间，都有裘天佑随同，应当不会接触到五金散，那便只能是这几日在逍遥楼中出的事了。
而病患近日突然发狂，叶长离虽没细细过问，但也能大致能猜到为何，当与他们口中所说的期限相关。
今天是最后一日……
想到此处，叶长离不知为何，突然莫名心慌起来。
日上三竿，已至晌午，又大半日的时光耗费过去。
“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些出发罢。”叶长离立即对众人说道。
“阿离，你可拿定了主意？”
“我……”
逍遥楼恐有陷阱，戎江水路情形如何，他们一概不知……
叶长离深思熟虑一番，而后道：“我们可以兵分两路，分头前往。”
此话一出，并未有人即刻应答，而是各自思量起来此举的可行之处。
“这样……也不是不行。”裘天佑沉吟道。
莫怀楚立马抢话，“好啊，那我和阿离一路。”
“不行，我要和叶师妹一起！”
其实裘天佑也不为别的，叶长离清楚得很，他只是纯粹不想和萧肃一路罢了。
“不行，凭什么听你的？”
“就凭你打不过我。”
“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时间争执不下。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叶长离从中调停，两人也噤了声，齐齐望向她，似乎在等她做选择。
叶长离自然知道这两人心中是如何打算的，而此时她看了看萧肃，却只迟疑了片刻，随即换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说道：“我和师兄一道去逍遥楼，你们两个一起去水路。”
“你说什么？！”/“什么？！”
对于叶长离此言，两人皆震惊不已。
裘天佑还想伸手探探叶长离额头，师妹是什么时候脑子坏掉了？却被叶长离一把打开。
“你们听我说，”叶长离恢复正色，“两地相比，肯定是逍遥楼更为凶险。若钩蛇等人还在那处，我与师兄尚可一战，若再陷幻境，或许鬼君还可施以援手，无论如何，都应当是我去逍遥楼的。”
话虽如此，但在老马一事之后，鬼君便再没现身，叶长离对于鬼君是否会再次帮她这一点，丝毫没有把握。
但总归还是有一线希望，比让他们以身犯险来得好。
“阿离，我还是挺能打的，就算我不能打，我养的那些异兽也能打……”
“你本就与此事无关，是我将你卷进戎州来的，我不希望你出事，你还是去水路好些。”叶长离郑重道。
她此言将莫怀楚后面想说的话堵了个结结实实。
“好……好吧……你若坚持，那我听你的……”
不止莫怀楚，所有人，叶长离都希望他们平安无事，至于她自己，只要小命不丢就谢天谢地了。
裘天佑也不再坚持，见两人都答应下来，叶长离这才敢看向萧肃那处。
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事理，叶长离知道如此安排是最好的选择，但想到要说服萧肃，她心里是万万没底的，况且她此举属于先斩后奏，萧肃本就厌弃她，冷言拒绝再正常不过。
然叶长离等了许久，萧肃都并未有回应，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明确拒绝，所有人都知道，萧肃这样子便属于默认了。
叶长离不禁意外，但细细想来也不奇怪。
师兄一向以大局为重，虽说与她私仇旧恨未了，但自戎州城一路以来，师兄每每都是公事公办。
“那就这样定下了，”裘天佑打破了眼前的沉默，“到时若出现意外，便以筝笺联系。”
“还用什么筝笺。”莫怀楚一脸嫌弃，随后又从如意袋中取出一对手镯样式的东西，一只交于叶长离手中。
“这是白玉玲珑环，战时可用作攻击，二者还能互相感应，阿离你带上试试？”
莫怀楚的东西，叶长离不用试都知道是为珍品。
他们不再耽搁，按照衣容她们一贯的法子在身上涂了五金散。衣容在出发前，还给了他们几粒药丸，是方才剩下的汤药所制。
……
“衣容，就此别过，若有缘，日后还会相见。”
“你我今日在此遇见，便已是缘分……叶姑娘，我是不是还没说过，你长得很像我那位故人……”
“是么？”
衣容只浅浅一笑，不再多言，“愿你们此去一路顺遂，逢凶化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