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李飞阳抬起头,擦了一把眼泪,带着哭腔问母亲。
李大娘叹息道:“黄神医此次前来,带了美酒‘甜心蜜’,又向聂门主求了一件宝贝‘百年雪莲’,说有这两样东西做引子,再配上他研制的‘神功复苏丸’,就可以让我在一个月内恢复武功。可是……当我看到苏冰雪在我房间出现,我就预感到,凤凰山庄会大难临头,我没有时间了……于是我求黄神医,不管用什么办法,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有足够的功力使出‘凤凰涅槃’……”
李大娘气脉虚弱,说到这里,喘了好几口气,才又接着说:“孩子,别怪娘,这凤氏绝学,不是娘不教你,而是因为……它本来就是靠金针刺穴,在短时间内激发全部潜能,以经脉暴裂为代价,换来与敌人同归与尽的结果。当年成祖被困,先祖为了救他,这才迫不得已使出了‘凤凰涅槃’,之后,他也就与世长辞了!我爷爷痛定思痛,此后不允许凤家任何人练习此招……我年少时不听话,偷偷地学会了……想不到,居然用上了……”
李飞阳听到这里,哭得泣不成声。他心里明白,今晚只怕是与父母的生离死别之期。但他仍然不死心,不愿意接受这既定的事实。他把黄老二和诸葛宜茹拉到一起,跪下“咚咚咚”地不停地磕头,求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拯救自己父母的命。
“你们俩一个是救世的菩萨,一个是从阎王手里抢人的神医,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们不要骗我,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李飞阳控制不住自己恐慌混乱的情绪,口中反来复去地絮絮叨叨。
夏无念守着冷如雪和司徒空,见他俩的状态一会儿不如一会儿,情绪本就早已崩溃,此刻听到李飞阳的哭求,便也跑过来跪在李飞阳身边,一起磕头,苦苦哀求诸葛谊茹和黄老二救人。
黄老二和诸葛谊茹望着眼前这两个悲悲切切的年轻人,心里只恨自己医术不能通神、药物不能胜天。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扶起李飞阳和夏无念。黄老二满脸愧疚地说:“生死各有定数,非人力可以勉强……你父母体内的奇经八脉,全部断裂成寸许,神仙也难接上啊!三弟,人总要面对现实的!做那些无用的救治,只是让他们承受更多痛苦而已!你不如……好好送他们一程!”
诸葛谊茹无力地叹息一声:“天王保命丹的功效只剩下多半个时辰了,你们还是抓紧时间,跟父母好好道别,准备后事要紧!”
李飞阳与夏无念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如同雪山崩塌,头脑中瞬间空白一片。二人呆楞了一会儿,终于相信父母已回天无力,只好抹去眼泪,各自回到父母身边,做最后的告别。
萧廷玉一会儿看看萧寒天,一会儿看看苏冰雪,心里亦是难过的无以复加。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朱宸濠丧尽天良,不仅想灭掉整个江湖,更是狠心害得养父和养母性命垂危!日后,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昔日的好兄弟李飞阳、如何面对夏无念、如何面对那些惨死的武林同道?天下之大,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苏冰雪挣扎着爬到李大娘身边,抓住她的手,虚弱地说:“霓雪姐姐,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倘若人生还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那样做了!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快要死了,这些话一定要说出来……我不想到了黄泉地府,还日日忍受良心的谴责……”
李大娘默默地挣脱了她的手,面无表情地说:“仇恨使人痛苦,所以我早就不恨你了……我知道,你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我跟夫君分别十八年,重相聚不过一年时光,还有好多的话没有说完……就请你离远些,就不要打扰我们了……”
苏冰雪转头瞧了萧寒天一眼,见萧寒天与李大娘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要待倾诉,顿时觉得心灰意冷、黯然神伤,眼泪抑制不住,唰唰地滚落下来,只恨不得立刻就气绝身亡。
她与萧寒天十六年的倾情陪伴、全心照料,如今濒死之际,却连他一个温暖的眼神也换不到!男人绝情起来,真能让人心神俱碎!
可这一切又能怪谁?不都怪自己自做多情、一厢情愿吗?
强扭的瓜,终究不甜;骗来的爱,终究难得善终。
萧廷玉不忍心看见苏冰雪难过,将她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温言软语地安慰了她几句,为了让她开心些,便一桩一桩地讲起了记忆中小时候的糗事。苏冰雪流着泪笑了,爱恋地摸着萧廷玉的脸,说:“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养大了你;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做了一次母亲!”
云霜雾静静地走到苏冰雪的面前,蹲下了身子,用复杂的眼神静静地瞧着她。
“你……你是来杀我的吗?”苏冰雪颤颤巍巍地问。
人在临死之际,总是格外地留恋这个世界、和这个世间的人,能多活一会儿,也绝不愿意立刻就死,苏冰雪也不例外。她一看到云霜雾,就自然而然地想起自己当年对云如海和云顶天宫做下的滔天罪事,心里自然而然地升起了恐惧之感。
“我的确恨你,的确一直想杀你!可是现在,我是来感谢你的!”云霜雾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哼!别猫哭耗子装模作样了!你感谢我什么?感谢我害了你爹?感谢我串通外人剿灭了云顶天宫么?”苏冰雪的语气,充满了怨毒与愤懑。她绝不相信云霜雾会对她有感激之心,她宁愿相信,云霜雾是特意过来看她的笑话。
“我感谢你,含辛茹苦地养大了我的儿子。而且,还把他养得如此优秀!”云霜雾的目光转向萧廷玉,眼睛里流露出母亲特有的慈爱、温暖而又关切的眼神。
“什么?你是说……玉儿是你的孩子?”苏冰雪的神色突然变得惊恐起来,她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抓住萧廷玉的衣服,口中喃喃地说:“不……不是的,玉儿是我的……玉儿是我的孩子,谁也别想把他抢走!”随后她又哀求萧廷玉:“玉儿,快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看见他们……我讨厌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