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和松了那家伙的脖子,轻轻吼了一句:“不要说话。”那家伙抬头一看凶神恶 煞的王全和,战战惊惊地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王全和压低声音说了三个字:“新 四军。”那家伙一听说是新四军,两条腿便抖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说:“新 四军爷爷,我不是坏人,我是被周夕武抓来当兵的,我没打过新四军。”
王全和见这家伙吓成了这个样子,觉得好笑,在心里说这样的种还能当兵打仗。 他吓唬这家伙说:“你叫么名字?”那家伙说叫唐相成。王全和又问是哪里人,他说是 钱家庄那边唐家的人,王全和问他说的是不是假话,他说如果说假话就遭雷打。王全 和又问他家里还有些么人,他说上有两个老的,下有三个儿女,老婆在家里服侍一家 人,就靠他一个人在外边挣钱养家。
王全和拿出跳蚤写的信对那家伙说,你要想让一家人平平安安,就老老实实地将 这封信送到周夕武手上去,如果你不送到,我们就先杀了你一家人再来杀你。唐相成 一听说只要他送信,马上现出了笑脸,一个劲地点头说保证送到,他说他晓得新四军 的厉害,割了不少日本人的头,只要不割他的头,叫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王全和从常 恩手上接过枪,递给唐相成,叫他不要玩花招,恐吓他说周夕武的队伍里有新四军的 人,信送没送到他晓得。唐相成点头弯腰地说:“我一定送到,一定送到。”王全和说 了句:“快走吧!”那家伙掉头几步便跑出了树林,向周家庄一路小跑着去了。
王全和对大家说这家伙不敢不送信,因为他怕一家人丢了命,见完成了任务,一 挥手叫大家迅速上了山,然后往望云寺方向走去。到了真统一对面的山上,王全和叫 常恩先回家去等消息,说首长一定会想办法救出他父亲,叫他回家安慰一家人放心。 常恩告别了大家,下了山,向家里一路跑去。
再说朱月秀提前葬了母亲以后,见儿子出去两天了又没有回,更是焦急不安,这 个时候她很清楚自己不出面去求周夕武没有人去了,她怕新四军一旦与周夕武开起了 火,周夕武更不会放过荣兴,到那个时候,自己的丈夫就真要被杀头了。
人说急中生智,朱月秀一急突然想到了真挺英,大家都晓得周夕武的官是真挺英 让给他当的,周夕武对真挺英十分敬重,如果请真挺英出面,周夕武不能不买账。想 到这里,朱月秀转身出了门,几步便出了巷道,到了老堂屋,找到了已经赋闲在家的 真挺英,如实说了真荣兴被周夕武抓去了的事,求真挺英出面,救真荣兴一命。
听说荣兴被周夕武捉去了,真挺英先是一惊,当问清楚了他是因为为新四军贩子 弹被捉去的,显得焦急不安起来。他在国民党队伍里同新四军打了许多年交道,尽管 自己不痛恨新四军,但是,现在各路势力共同对付的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新四军。 替新四军做事,特别是贩军火,是死罪难逃。这个时候,朱月秀求到了他的门上来, 他不能不答应,至于这一次周夕武听不听他的,真挺英的心里没有底。
自从日本人打进石川販以后,人们都带着孩子躲到山上去了,鳌山学堂便处于停 课状态,教师们也都各自回了家。真挺英又一次赋闲以后,他便自学起了中医,一些 不懂的东西他便找荣兴请教,荣兴尽自己的所学教他。虽然真挺英比荣兴长一辈,年 纪也大荣兴不少,见过大世面的真挺英对荣兴却十分欣赏,因此,他们也成了朋友。
过了一年,真挺英觉得自己学得差不多了,他便打算找机会给病人开方子看病, 没想到他接待的第一个病人便是他的叔岳父程良辛,看了病以后,他估计叔岳父得的 是伤寒症,提笔给叔岳父开了方,配了三服药叫他拿回去吃。第五天,真挺英估计叔 岳父的药吃完了,是好是坏该有个消息来了,却没有等到消息,他便不安地走了十几 里山路,站在叔岳父家对面的山上往村里一望,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看见叔岳父的大 门口正在出丧,知道大事不好,自己用药将叔岳父送上了西天。真挺英骂了自己一句 说:“我是说不学这埋丧的东西的。”赶快转身跑回了家。
这件事只有荣兴晓得,因为真挺英的堂内弟程志鹏在安葬了父亲以后,将父亲喝 过的药渣包着偷偷来找过真荣兴,问他这药用的对不对路。真荣兴问了他父亲的病情 以后,仔细看了药渣,他大吃一惊,发现真挺英正好把程良辛的病看反了,药便送了 他的命。既然人已经死了,为了息事宁人,真荣兴违心地说真挺英开的药不错,只是 他父亲病的危急,已经来不及治了。并将药渣留下来,毁了证据,使真挺英避免了一 场官司不说,还没有伤害到他的亲戚关系,更保住了他的面子。这件事真挺英对荣兴 十分感激,朱月秀也从丈夫口里知道了这件人命关天的大事,她也一直守口如瓶,没 有对任何人漏过半个字。
现在丈夫落难了,朱月秀情急之中突然想到了真挺英,她便急忙上了真挺英的门, 直截了当地求他出面营救自己的丈夫。真挺英很了解朱月秀的个性,这个女人的刚强 是很少见的,三句两句话打发她走是不可能的,她既然敢上门来求他到老虎嘴里讨骨 头,说明她来者不善。再说,荣兴对自己有恩,现在他落难了,救他一命也算与他扯 平了,让那秘密永远烂在他肚里。
想到这里,真挺英叹了一 口气,戴上礼帽,穿上长衫,提着文明棍便出了门,说 去找周夕武试试看,如果他不买自己的账也没有办法。朱月秀见真挺英答应去救荣兴 了,紧抓着的心松了一点,跟着真挺英出了门。
到了周家庄以后,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周夕武见真挺英上门来了,十分热情地接 待了他,一 口一声叫着“前辈”。并叫警卫员迅速通知厨房加菜,他要好好招待“真将 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