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0三章.魔鬼.魔法.魔道
转盘窑,也就是人们平时所说的快窑。这是相对于先前的那些烧出一窑砖再重新装一窑砖坯的老窑来说的。
然而嘉祥县马村镇北面的转盘窑,早已连个砖头的影子也没了,更别说什么窑了。在这里,只不过是曾经有过一个转盘窑,如今已演绎成了一个地名而已。
这是秋后的一天,已五、六年没回过家的赵建华从马村镇下车时,天已黑了下来。
虽然离家只有三里多路,但他现在还不想直接回去,他还有他自己的打算,于是就走进了一家小餐馆。可还没等他坐定,突然就走过一个人来。
“是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过来的不是别人,是他一个村的赵二虎。
“这不刚到这里,一路上也没吃好,想在这里吃点饭再回去。”
二虎说:“好好好,咱们好几年没见面,先在这里喝一杯。”就这样他又重新要了四个菜,两个人就边说边喝了起来。
直到服务员站在他们身边不停地给他们添茶水,他们才知道喝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平时赵建华还是有些酒量的,也许是空腹、也许是太累的缘故,他今天已有些晕乎乎的。
二虎让他跟着到单位去值班,反正你也没个媳妇,明天再走算了。赵建华说,没事,我没带什么行李,也就是半个小时的路。
两人分手后,赵建华顺着公路朝北走了没多远,看着二虎已拐弯,他也往西一拐,向马村街里走去。
当他趁着夜色摇晃着走到那个熟悉的令他伤心牵挂的小院门口时,他怎么也没想到大门竟然是锁着的。
他用力地敲了敲门,里面也没什么动静,就坐在门口点了支烟。这时他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看看表已是十点多钟的光景,就起身往家走。
走出马村,他才发现天上的月亮特别明亮,给大地撒下一片清辉。四周静悄悄的,路上连个行人也没有。
快到转盘窑时,他突然看到前面路边竟然站着一个人。是谁深更半夜地站在这里,他要干什么?待他又往前走了一段,已经能看出站在那里的是个女人。
“建华!”
听到那人叫他的名字,赵建华惊奇地说:“怎么是你?”
“咋就不能是我,人家专门在这里等你的。”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闫丽丽。
赵建华与闫丽丽两个人可有故事了,前几年他之所以跑到外面去闯江湖,就是为了挣回钱来好娶闫丽丽。他们两个人早在六、七年前就好上了,可是命运多舛,有情人没能成为眷属不说,闫丽丽过门不久就因丈夫遭遇车祸而守了寡。
在赵建华前去看望她时,不但受到了她婆家的百般责难和羞辱,还被暴打了一顿。他们还放出了毒话,要是他拿不出他们胡家为娶闫丽丽所花的十多万元钱,就是让她死了,也不会成全他们。
两人也曾想到私奔,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他们知道胡家的为人,要是真的那样了,他们会跟两个家里的老人没完不说,就是闫丽丽她那爱面子的父亲,也会被气死。
闫丽丽对赵建华说,你出去闯荡一下子吧,不论遇到什么情况,我都等着你。就这样,赵建华才踏上了离家的路。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外面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就这样,他一走就是五、六年。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赵建华问。闫丽丽往东一指说,现在我搬到这地方来住了。顺着她指的方向,不远处果然有一栋四合院。
赵建华这时才想到刚才她家里锁着门的事,他一把拉过闫丽丽,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两个人缠绵了一会儿,赵建华想到她家里去看看,她说家里空荡荡的,没什么好看的,咱就在外面走走吧。于是两人就手拉着手,围着她家的小院边走边聊起来。
赵建华说,都是我没本事,出去之后一直也没能挣到钱。人家在沈阳收废品都发了财,可我去了后,一天到晚地也没少出力,就是没攒几个钱,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拖到现在才回来。
闫丽丽说,这不能怪你,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生意人。
就这样,分别后的酸楚,几年的思念,使他们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呼叫赵建华的声音,这时闫丽丽对他说,好像有人找你,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赵建华说,我送你到家门口。闫丽丽说,这就算是在我家门口了,你先回家就行了。
赵建华依依不舍地看着她走进家门,这时喊叫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想答应,可喉咙像是被塞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来。
他抬头望了望天,那原本格外明亮的月亮也不见了踪影。
“东面好像有动静”,他听到是大哥的声音。“咱过去看看”,好像是二叔在说。这时就见三个人打着手电朝他走来。
“可不就是他在这里,看来是真喝多了”,另一个人瓮声瓮气地说,赵建华一下子就听出那是邻居小三。
“喝这么多酒干什么?”二叔抱怨了一句后说,“自己还能走吗?”
“没事。”赵建华说。他虽然憋哧了好几下,也感到有点累,但走路还没问题。
快走到大路时,赵建华一个踉跄差点摔在那里,大哥不满地说,还没回到家就在路上喝这么多酒。听到大哥的话,赵建华反驳说,谁说我喝多了,我就是陪丽丽说了会儿话。
他的话还没落音,小三一个高儿就窜到了老远。
二叔说,别听他胡说八道,喝点酒,瞎说的。
他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赵建华感觉到了三个人的脚步在明显加快。
回到家里,赵建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
原来,昨晚赵二虎是睡了一觉后,才突然想起给赵建华的大哥打电话的,说他们一起喝了点酒,问他到没到家。就这样,大哥才喊上二叔和小三一起去找的他。
今天二叔谁也没说,吃过早饭就出去了一趟,他看到在闫丽丽的新坟周围,被人踩出了一条光滑的小路。
从那以后,我们村里有人打赌时,动不动就说,你敢自己从转盘窑走一趟?
事件发生地:某县城一旅店
那年我到邻县去为一件案件取证,临近天黑时才办完事,无法当夜赶回,我只好到镇上去找一家旅店住下,准备第二天一早再往回赶。
这是个只有两百来人的小镇,除了车站有一栋三层小楼外,大多是南方农村典型的砖瓦房。车站那间国营的旅馆我看过了,脏乱的怕人,尤其床上那又黑又厚实的被子,让人怀疑里面的虱子多得可以组成一个军团,于是不管那中年妇女如何推荐,我飞快地逃了出来,去找私人旅舍了。
很快我就看见了一家挂着“楚夕旅店”招牌的二层小楼。这房子看上去还算气派,面东南而立,黑暗坚实的墙体,朱红色的木檐飞舞着,门前是两根直立的圆柱,也是朱红色的,像两颗钢钉牢牢钉在那儿。下面两礅圆石垫着。
我怀着希望走了进去。厅里的白炽灯灯光有些昏暗,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正抽着旱烟,烟味有些刺鼻。老头一见我便问住店吗?我说是。他抖动了一下烟灰,说,你运气好,还有个四人间没住满。什么?我说我要住单间,我可以出高价。老头爱搭不理地说,没有单间。我一看夜色已深,又不想回车站那个脏旅馆,于是对他说,大爷能不能想想办法,我带有重要物品,不方便住多人间的。老头瞪了我半天,回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像是破旧的老黄历,翻了翻,然后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自言自语道:“还好,今晚他(她)不会来。”他看了我一眼,又问,“你老实告诉我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血债?”
我一听有些恼怒地把证件给他看。“这就好了。”老头这才放心地给我登记了。领我上了二楼,打开房门,一股清香便飘了过来。这一百元钱花得真不冤啊,屋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只花瓶,瓶中居然有一束鲜花,白纱帐子,白色的床单,雪白的被褥,大床的边角被刷成紫色,还雕了些图案,做工相当精致。更妙的是有一扇朝北的窗子,此刻月光正洒了进来。看着我满意的神情,老头却面色凝重地警告我说:“千万不要关这扇窗,一定要让月光照进来,记住了。”
“好的,大爷你去吧,我就喜欢开着窗子睡呢!”
老头点点头,刚要转身忽然又折了回来对我说:“如果晚上万一你听见什么声音响动,你千万别出来。”我开始有点烦这老头了,于是道:“我知道了,我很累,现在就要休息了。”老头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最后看了我一眼这才走了。
我是真的困了,于是便躺下睡了,可是想到我身上带着的资料及枪支。这些都是不能丢的,于是我又起来把窗户关上了,毕竟我已经过了诗情画意的年龄了。
昨天是阴历的七月十四,现在已过子时,也就是说到了阴历的七月十五了。
我把枪和资料压在枕头下面,闻着洁白的被褥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心想今晚总算可以安稳地睡上一觉了。
睡到大约后半夜,我感到好像有什么人在对着我的脸吹热气,痒痒的,很舒服,又很不舒服,于是我惊醒了,我睁着眼睛看着四周,什么也没有。由于我把窗户关上了,所以屋内很暗,我清楚地记得刚才的感觉,是有人在对着我的脸吹气,凭我八年的刑侦经历,稍有风吹草动,我就能感知对方的位置,可现在我可以肯定这屋内绝对没有人。
难道刚才我是在做梦?可是为什么这感觉会如此清晰。
就在我迷迷糊糊又要睡着之际,耳边忽然传来清晰的哭喊声,我“嗖”地一下坐了起来,把枪握在手中。这次我听的很清楚,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街上传过来,而且离我这儿很近。小孩的哭声越来越大,好像止不住。我决定出去看看,我把资料随身装好,手里紧握着枪走了出去。
街上很黑,月亮已经藏进厚厚的云层了,但凭我在刑侦工作中练出的眼神。我还是可以看到至少百步外的事物。我一步一步向那哭声靠近,终于看到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女孩坐在街道中间哭着,我慢慢向她靠近,然后看见一张圆圆的很可爱的脸蛋。我朝她喊,小妹妹,你怎么不回家,在这里哭什么,她转头看了看我,抽噎着,妈妈打我,她不要我了。
哦,原来是个被大人打跑出来的孩子,我心感虚惊一场,一边向她走近,一边问她家住哪儿。在那儿,我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却正是我住的那间二层楼的小旅店,就在我一转头间,忽然一道刺眼的白光朝我射来,是一辆急驰而来的大货车。我急忙往旁边一个侧扑闪了过去,然后就听一声短促惨叫,白衣小女孩被车活活辗压过去,血肉及白色脑浆溅了一地。出于职业本能,我立刻记下车牌照号云K**6742,东风牌大货车。
我正准备去追那辆肇事的大货车,车却在前方停了下来,车门开了,下来一个人,这人一张独特的长方脸,眼角有颗痣。怎么会是他?我吓得险些晕过去,这人正是不久前在严打中被判枪决,而且是由我亲手执行枪决的犯人,当时他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我一共枪决过三个人,一个是杀过三个人的强奸犯,一个是倒卖枪支及贩卖毒品的走私犯,另一个就是他,据说是在逃多年的杀人犯。这三个人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出于惯例,我们总会在执行的最后一刹那,问一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这时候一般的犯人总会痛哭流涕地说,我对不起谁谁谁,而钢硬点的则说,老子没什么可说的等等,而他则说我是杀过人,你们杀我不冤,可是我杀的不是你们说的那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般来说,人到了这时候,真话的机率占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可是既然已经宣判了,而他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来,我们照旧对他执行了枪决!
那天我枪决完人之后,也觉得有点不舒服,狠狠喝了三瓶酒才提起神来,可是今天我忽然又看到他,我几乎要崩溃了。只见他走到那滩血肉旁边看了又看,惊慌地掉头就跑。我毫不犹豫地朝天鸣了一枪,大叫,郭志刚,站住,你跑不掉的!他的身子顿了顿,仍然头也不回地跳上车。我犹豫了一下,朝着已经发动的货车又是一枪,没打中轮胎,却打在了挡板上。
车开走了,留下一股白色的尾烟在空气中飘浮着。
我朝遇害的小女孩走过去,可是却忽然发现那滩血肉不见了。我顿时头皮发麻,我又想起来,为什么我放了两枪,这么响的声音,这个镇上却没人起来看一眼。然后我联想到一件恐怖的事,难道是被我枪毙的死刑犯回来找我了?这是干我们这行最怕的事,我们内部同行曾有人发疯住进疯人院。
我呈半瘫软状态回到客店,去敲那个老头的门,门里传出老头惊恐欲绝的声音。求你不要来找我,我不是故意逼死你的,你不是逢十五都不回来,你要去找女儿吗?我给你烧纸币了啊,还请了和尚做法……
我现在心情极端混乱,也懒得理他,就朝小阁楼走去,忽然楼上人影一动,仿佛有个白衣少妇走了进去。我一惊,她进去干嘛?我追了上去,开门一看,里面什么人也没有!怎么回事?我的心脏越来越发麻,脑子却越来越清醒,这间屋子更像是女子住的房间,那床,那被褥,还有那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花……我住的是死去的人住过的房间。我又气又怒,又惊又恐,忽然很想冲下去把房门踢开,把那老头抓出来狠狠打一顿,可是又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我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记得天快亮时,单位来了车。我坐上便走了,也没有再回去找那个老头。回到局里我把资料交了,领导看我精神不好,放我两天假,我便抽空到交警队事故科查了查,果然在三年前的七月十五那天,就在我住的那个小镇深夜被撞死一小女孩,司机逃逸,至今未捕、获。我还查到另一件事,那天晚上撞死人之后又引起了另一桩命案,原来那个小女孩是被她母亲打后跑到街上被车撞死的,婆婆家怪罪,那小女孩的母亲当晚就喝毒药死了。她的名字叫林楚夕,那客店用的就是她的名字。后来她老公发了疯离家出走,现在就只剩下老头一个人守着那栋房子。
后来我在车辆报废场找到了那辆已经报废的东风牌大货车,锈迹斑斑的,堆在一堆烂车中间。最令我惊恐的是在车的挡板上找到了我那支五四枪打出的枪眼,痕迹崭新。
当天我就坐长途车到了郭志刚的老家,原来郭志刚有个双胞胎弟弟,白小走失了。
至此我怀疑我们枪毙的那个只是压死了一个人的郭志刚,而那个多桩命案的杀人犯很可能是他的弟弟,说不定仍在逃逸。
我把情况向上面做了汇报,并提出辞职。三个月后,我被宣布停职并提前退休,原因之一是我说不清两颗子弹的去向。
这件事发生在七年前,那年我四十二岁。
人生在世,谁都免不了做噩梦。但是,一连三天做一模一样的噩梦,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这种倒霉事,让老王摊上了。
老王四十来岁,是个普通的机关公务员。一个礼拜五的下午,他按时下班回家,吃过晚饭,喝了一杯自己泡的药酒,看了会儿电视,10点多钟就睡下了。刚睡着不久,他就开始做噩梦。他梦见自己在正午的街道上走,阳光灿烂。车水马龙。忽然,随着“哇呜”一声震天动地的呼啸,一只斑斓猛虎从临街的二层楼上一跃而下,轻盈落地后就势打了个滚,随即立起身,定睛一瞧,用那双浑浊的黄眼球锁定了老王,再长啸一声,就一蹿一蹿追扑上来。人群立时炸开锅,四下逃窜。
老王那个怕呀!心想:满大街的人,你干吗专冲来呀?他哆哆嗦嗦拔腿刚要逃,老虎已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金黄色的弧线,将他扑倒在地,两爪左右一用力扒开了他的胸腹,张开血盆大口就咬……
老王惨叫一声,惊醒过来。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他鼻腔里甚至充满了虎口里喷出的腥臭气息……实在太恐怖了!
他的睡意全被吓没了,睁着眼挨到天亮。起床后,他心神不宁地去街上逛,似乎在寻找什么。这时,路边一个摆摊算命的白胡子老头儿叫住了他:“这位先生,我见你印堂发黑,失魂落魄,肯定是遭遇什么灾殃了吧?”
所谓病急乱投医,老王便来到摊位前,将自己做的噩梦一五一十告诉了对方,看有没有什么破解的办法。
“你这是小鬼缠身啊!那鬼化:身为猛虎,要取你性命。”算命先生非常笃定地说。
他向老王索取了200元钱。提起毛笔,在一张宣纸上龙飞凤舞画了个符,让老王回家后,把这张符贴床头上,包管那鬼不敢再近身。
老王依计而行,岂料当晚。刚睡着不久,他又做起了相同的噩梦,被恶虎扑倒,扒开了胸腹,张嘴要咬……
看来封建迷信鬼画符是靠不住了,还得依靠科学。星期天,老王来到医院精神科,找心理医师治疗。医师是个中年男子,他让老王在躺椅上躺下后,与他聊天,找寻他连续做相同噩梦的蛛丝马迹。
医师说:“你既然从小到大都没与老虎接触过,那你仔细回忆一下,你小时候,被猫吓着过吗?比如抓伤、咬伤什么的。”“没有!我特讨厌猫,连老虎都讨厌,逛动物园从来不逛虎山。”老王说。
医师继续循循善诱:“女人常被称作母老虎,你受过女人虐待吗?小时候母亲对你好吗……上学时有没有女同学欺负你?你老婆对你凶吗?”
就这么治疗了半天,可惜没有用,当晚老王再一次做了雷同的噩梦。这次他是真的受不了了,精神快要崩溃。早晨起来,虽然今天是礼拜一,可他实在没精神去上班,他便给科长打电话,请一天假。科长是个很凶的老头儿,老王挺怕他,但奇怪的是,今天他格外温柔,连声说:“好好好,你尽管休息,不要挂心工作上的事,养好病再来,不着急。等抽出空来,我们就去看你。”
放下手机,老王充满了疑惑:科长怎么了?怎么对我如此体贴?莫非男人更年期脾气会变和善?
接着,他接到老婆的电话。老婆去南方老家探亲,才去不到一礼拜,可她在电话里说,她今天坐飞机回来,最晚明天一早就到家。
“你不是准备在老家待上一个月吗,急急忙忙跑回来干吗?”老王大惑不解。
老婆心事重重地“唉”了声,说了句“回家再说”,就挂断了电话。
连续三天做一模一样的噩梦,科长突如其来的温柔,老婆意外的归来,这些稀奇古怪的事件交织在一起,令老王不安到了极点。
不管怎么样,这个噩梦不能再持续下去了。一宿一宿地从噩梦中被吓醒,就再也睡不着,瞪着眼到天亮,再棒的体格也扛不住这个折腾法。
城西有座齐云山,山上有个般若寺,寺中有位专修药师法门的老法师,已经103岁高龄,是位得道高僧,很有些灵验。老王决定去他那碰碰运气。他打了辆的士,来到了般若寺。在寺后一间僻静的禅房里,他给正在打坐的老法师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倾诉了自己的遭遇,请求老法师恩典,免除噩梦的纠缠。
跏趺而坐的老法师掀了掀两道长长的寿眉,淡淡地说:“反正是在梦里,是假的,它要吃你,你就让它吃嘛!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说完即合眼低眉,不再言语。
老王心中一凛,突有所悟。
入夜,躺在家中黑暗的床上,老王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如果今晚上再梦见老虎要咬自己,决不害怕,决不躲闪,决不醒来,就让它吃,反正是做梦,反正是假的。
也许是“三折肱为良医”吧,深夜,当那个熟悉的噩梦再次出现时,老王没有害怕,他只是把眼一闭,任由老虎扒开了自己的胸腹,一口咬了下去……
“啊——”胸腹间的剧痛令他号叫着醒来。他一摸胸腹,没有伤口,但剧痛仍在。这剧痛令他胸中火烧火燎,恶心欲吐:腹内翻江倒海,即将决堤。他飞快地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卫生间,往马桶上一坐,立即开始上吐下泻,呕吐物、排泄物里竟然夹杂着腥臭的、黑褐色的血丝和肉块。
连吐带泻后,他感到脱胎换骨般地轻松、愉快。他打扫干净卫生,又冲了个澡,这才上床,精疲力竭地呼呼睡去。
这一觉真香,直睡到日上三竿,他是被从南方老家赶回来的老婆推醒的。老婆含着两泡泪,说:“上礼拜你们单位体检了是吧?”
“是啊!怎么了?”
“昨天你们科长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回来,说你的肝上有瘤子,恶性的那种。走,咱们去住院,”
老王一听,脸都绿了!他穿了半天,也没穿上衬衣,还得老婆帮忙。
来到市人民医院肿瘤科,人家病床都已经预备好了。老王在老婆陪伴下,先进行例行检查。
下午一上班,突然,肿瘤科的主任领着十几个大夫护士,一窝蜂地闯进病房,把老王团团围住。主任拿着两张片子对照着,惊叹着:“不可能,不可能,见鬼了!怎么才过了五六天,老工你肝上的肿瘤就消失不见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呀!老王你这些天干什么了?你肝上的肿瘤呢?”
刹那间,电光石火般,老王开窍了,他什么都明白了。他说:“我肝上的肿瘤,被老虎吃了。”
再瞧满屋的大夫,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仿佛在围观一个疯子。主任问:“被……哪个老虎吃了?”
“被梦中的老虎吃了,你们爱信不信!”老工得意地答道。
隔壁的高跟鞋
林心抬起头,墙上挂钟的时间定格在22点55分,挂钟下面的电视里,播放着台湾泡沫剧,林心摇摇头,目光望着门口方向,他,蒙岩,自己相识五年的丈夫还没有回来,应该是医院里有急诊病人了!林心这样想着,她将目光重新转回了电视上,画面上一位年轻漂亮的舞蹈演员在失去双腿后回忆着曾经跳舞的美好时光,很美的一段回忆,林心看着,竟有点动心,“哒哒,哒哒……”舞蹈演员纤细的鞋跟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如同一面小鼓在不停地敲打!终于,回忆的画面结束,舞蹈演员已是泪流满面。林心忍不住也有些哽咽起来,她起身去拿面纸,突然,一阵余音从林心面前传来,她抬头,一面巨大、白洁的墙挡在面前。
“哒哒,哒哒!”同样是高跟鞋轻盈舞动在地板上时发出的声音,但声音并不是从电视中传来,而是来自隔壁,林心记得隔壁一直是空置的,难道有新邻居搬了进去?林心将耳朵贴在墙壁上,想要听得清楚些,声音倏然消失了,就如同根本没存在过一般!林心揉揉耳朵,莫不是自己听错了,电视中的女主角还在哭着,林心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中,又开始替电视中的角色难过了,她擦拭着眼泪,头上的挂钟开始摆响起来,“咚,咚,咚……”林心听着,不知是自己等蒙岩等的累了,还是哭的多了,竟有些困乏,不由抱着沙发上的抱枕,侧身而卧,轻轻合起了眼睛!
“……咚!”最后一声撞钟响过,正是深夜23点整。林心的呼吸变得轻微而有规律,她熟睡着。
一位漂亮的舞蹈演员翩跹起舞,似花蝴蝶般美丽灵动,林心看得痴了:甜美的笑容,柔软纤细的腰肢,最后看得到了舞者白皙动人的双腿,林心突然感到一阵眩目,一丝丝令人醒目的鲜血从舞者柔细的双腿上流出,鲜血不停地流着,将舞蹈演员整个身影氤氲起来,渐渐泅成一片血红色的幕,林心慢慢走了过去,突然,一双血手从似血欲滴的幕中穿出,紧紧拉住了林心的手!
“啊,不!”林心尖叫着,拼命地晃着自己的手,想要摆脱!
“林心,林心,你怎么了?!”林心睁开双眼,额头全是冷汗,原来方才只是一个梦?眼前的蒙岩紧紧地抓着林心的手,紧张地望着她,林心觉得鼻间酸楚,扑进了蒙岩的怀抱。蒙岩抱着林心,走向卧室,轻声安慰着。林心躺在蒙岩宽大的胸怀里,感觉到了未有的温暖和平静,她抬头看去,对面墙上的挂钟再一次沉闷地响起“咚,咚,咚……”
凌晨时分,一切趋于平静!
失去的一小时
蒙岩这个星期又加班了,林心看看挂钟上的时间,时间再一次定格在22点55分,电视里依旧是千篇一律的肥皂剧情,林心还是抱着抱枕,眼中一片寂寞。
突然,一阵急促的“哒哒,哒哒哒……”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林心心中不由一震,一股寒意袭上背后,她白天时特意问过了大楼管理员,原来隔壁的房间还没有租出去,那么此刻隔壁传来的声音又是谁发出的呢?难道是这夜晚中的幽灵?
林心紧紧抱着枕头,心中开始埋怨蒙岩为什么现在还没回来!
隔壁诡异的声音一直持续着,林心不由自主倾听着,于“哒哒”之声的间隙中,她似乎还听闻到了其他的声音,不很明显,却有律可寻,如同重鼓的音乐,总在关键的节拍上打出。“哒,哒……”暗藏韵律,像是皮鞋重重踩上地板的动静!
“咚……”墙上挂钟又开始撞击在一处,然后凄惨的分开,林心方才还是紧张压抑的心境此时竟不知何故松缓下来,感觉周围事物都似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纱雾,不很清晰,林心觉得不解的同时,眼皮重重地垂下去。
林心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蒙岩已经躺在了自己的身旁,轻打着鼾。而自己也已经躺在了床上,瞥一眼床头的闹钟,时间是凌晨零点15分,自己又睡着了。林心诧异着,开始搜寻前面一个小时的记忆,似乎自己连如何进的卧室都不记得了,竟是睡得如此的沉!
林心看着蒙岩的脸,终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将他摇醒。蒙岩面容有些憔悴,不停地打着哈欠,道:“心儿,怎么了?有事明天再说吧,我累死了!这两天就我一个人值班,感觉身体都要垮了,再这样下去,我这个医生就该进医院了!”
“哦,你几点回来的?”林心给蒙岩揉着太阳穴,她知道丈夫累的时候最喜欢按着太阳穴,他的理由是这样才解乏。
“几点?好像是半个小时前吧。怎么了?”蒙岩不明所以的望着妻子林心。
“你有没有听见隔壁房间里有什么动静?”
“动静,什么动静?隔壁不是没人住吗?难不成住进新邻居了?”蒙岩茫然地打着哈欠道。
林心还待再问,却又不知道再问什么,蒙岩终是熬不住,摆摆手道:“好了,心儿!这些问题明早再问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太累了,先睡了……”
还没等着林心回应,蒙岩已经倒头鼾睡了。
接下去的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每到晚上22点55分,隔壁房间里就会传来“哒哒,哒哒哒……哒哒……”的如同俩人跳舞的声音,林心也依然会准时在23点整熟睡过去,而后在凌晨之后醒来,醒来的时候自己总会躺在卧室的床上,林心觉得自己一天中似乎缺少了23点到凌晨零点这一个小时!
终于,第六天,蒙岩在家休息,林心不断地告诫他,一定要在23点时让自己保持清醒,哪怕是用冷水浇,用针头扎也成!蒙岩不懂地望着妻子,但在林心坚定的目光里,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时间再一次飞过,林心没有再关注电视机里的无聊剧情,只是牢牢地盯着墙上流转的挂钟!
时间定格在23点,林心早已经关死了电视,房间里安静得出奇,蒙岩似是被这压抑的气氛折磨得有点窒息,大口地喘着气,他转头望着林心,林心满脸狐疑地望着挂钟,已经是23点25分,自己没有睡着,隔壁也没有传来怪异的声音,一切都是幻觉吗?
“心儿,你,你没事吧?”蒙岩觉得林心面色惨白得吓人,问道。
“我……”林心突然站起来,摇头道:“我不相信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说完,林心疯一样地跑了出去。
黑暗中的舞者
林心面色苍白地站在空荡冰冷的走廊上,幽暗的灯光从头顶流下,带着刺骨的寒意。蒙岩这家伙竟没跟出来,林心心中有些胆怯,但她还是抬高了目光,将手轻轻伸了出去,按下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