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凝寒解了衣服,躺于床上。
凝寒唤了杯茶,巫淳手端茶杯,递至床前,凝寒起身接了。
凝寒道:“外头如何了。”
巫淳道:“换了一批人进去,今早进去那些个,都被抬了出来,也不知是死是活,我也没敢近前看得。剩余的几个,都在院里站着呢。”
凝寒道:“涂云他……”
巫淳道:“应是无碍。若是累了,必是歇着了。”
凝寒吃了口茶,道:“把门闩了吧。”
话间,将茶杯递与巫淳,自个躺下。
巫淳接了茶杯,放回桌上,出至外间,将各门闩了,复回内间,将帘子放下。
凝寒轻伸出一手,在巫淳身上轻捏了一下。
巫淳道:“主子……”
凝寒道:“捏疼你了。”
巫淳道:“既跟了主子,我这身子便是主子的,主子若喜欢,随喜玩弄便是了,我心甘情愿。”
凝寒道:“你就不怕……”
巫淳接道:“不怕。”
凝寒道:“你都不知我要说啥,就说不怕。”
巫淳道:“跟着主子,我啥都不怕,也都愿意。”
凝寒将手收回,道:“把衣服解了,一并躺会。一时也睡不着,陪我说会话。”
巫淳应了,吹了灯,将衣服尽数解了,躺至凝寒床上。
二日天未亮,凝寒尚睡着,巫淳便爬下床,穿了衣服,洗漱了,为凝寒起身做各样预备。
时入巳时,凝寒起身,巫淳伺候凝寒穿衣洗漱。
洗漱毕,凝寒接过茶杯,吃了口茶,道:“这都一日一夜了,也不知涂云如何了,随我一道去瞧瞧。”
巫淳应了。
二人方步入院中,便见青迷自外进至院内,手内提着个小箱子。
凝寒也不理青迷,径直推开东厢房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不觉掩了下口鼻。青迷也后脚跟着入内,也不免轻遮了下。
涂云闻得有开门声,见是凝寒,青迷,忙将身下人推开,随意扯了件衣服,裹在腰间,上前跪拜。
凝寒道:“你且起来,别跪着。”
涂云道:“让主子见这这般腌臜景况,奴才着实有罪。”
凝寒道:“没甚大不了的,人之常情,没甚见不得人的。先起来吧。”
涂云仍是跪着,道:“奴才谢主子。只奴才有一事,想求国师。
”青迷道:“求我?何事。”
涂云道:“以前有所耳闻,传闻国师术法通天,奴才这跟了主子,这身子,以后也不敢跟前伺候。还求国师施个术法,帮奴才一把。”
青迷略略一想,道:“术法倒是有,此术虽可压你体内火气,毕竟你是男儿身,来日纵使有了私欲,也是无法可解,你可敢吗。”
涂云道:“奴才愿意。只要能好生伺候主子,这点子苦楚算不得什么。”
青迷对凝寒道:“此术有一施法,有一解法,我尽数交于你。施术与解术之时,只需轻声念诀,于其身上一点便可。”
言罢,凑于凝寒耳边,将两口诀尽数授了。
事毕,凝寒口内轻声念诀,两只于涂云眉心一点,只见涂云顿时瘫软下去。
青迷随手将手内箱子丢与巫淳,巫淳双臂抱着接了,那箱子似是有些分量,巫淳险些站立不稳。
青迷弯下身,将涂云整个抱起,出了东厢房,入至西厢房,放于床上。
凝寒,巫淳,一并跟着进内。
青迷伸手将箱子拿回手内,对巫淳道:“去打些水,给他擦擦身子,再备些茶水,吃食,你还是在这陪他。”
巫淳应了,将一切准备妥当。
青迷对凝寒道:“师弟随我外头逛逛如何。”
凝寒道:“国师大人有那闲心,自个去便是,小弟可没那兴致享这城内风花。”
青迷道:“别耍性子。今带你去个玩的地,绝不是那种地方。”
青迷对绝尘道:“你在这屋里守着,防个万一。”
绝尘略点下头。
又对巫淳道:“我二人去后,你把门闩了,把窗关了。”
巫淳称是。
青迷拉起凝寒,一并出至院内。见巫淳关了房门,青迷暗暗施了个诀。
涂云床上躺着,巫淳拿了条毛巾,沾了温水,替他擦拭身子。
涂云道:“劳你受累,这跟了主子,还没能伺候主子呢,先让你伺候我了。”
巫淳道:“别说这劳烦不劳烦,受累不受累的话,都是跟同一个主子的,自是要帮衬着些。”
涂云道:“行,听你的。”
巫淳道:“你觉得如何。”
涂云道:“还好,国师大人施术那一下,感觉这体内的火气瞬间被压了下去,这积压在体内多少年的东西一下便泄了下去,这力气也跟着一道泄没了。”
巫淳闻此,只轻轻一笑。
涂云道:“你笑什么。”
巫淳道:“我都见着了,可惜那屋子定是打扫了,要不你还能进去见见。”
涂云道:“你见着啥了。”
话一出口,涂云便猜得巫淳所讲为何,脸顿时红了大片。
涂云道:“这还没伺候主子呢,反倒让主子看了这多笑话。”
巫淳道:“主子不是那般计较的人,你别放心上。”
涂云道:“我怕……”
巫淳道:“没啥可怕的。你我本被人视作玩物,如今遇到个好主子,愿把你我当个人看,来日尽心伺候着便是了。你无故受了那么些年的罪,如今也算是解脱了,往日能搁下的,如今也定能搁得下。”
涂云应了一声,忙道:“你怎知道……”
巫淳道:“实不瞒你,我打小便是见过你的。”
涂云道:“我怎不记得你。”
巫淳道:“你来的晚些,记不得我也是正常。”
涂云道:“那你也……”
巫淳道:“我长得丑,不受人待见,也没人搭理,不过丢在那边等死,幸好,活到了现在,遇着了主子。那时候,在那地方,待及年岁稍大了些,明白了咱这些人的去处,心里头,着实羡慕你们这些长得好的,将来能寻个好主子,能有个落脚的地。”
涂云道:“这有啥可羡慕的。实话讲与你吧,虽能卖个好价钱,可这身子毕竟也是肉的,遭了那些年非人一般的罪,这命数,没有几年。曾偷偷听那里人讲过,能活过四十岁便不错了。”
巫淳顿时惊了一下,道:“等主子回来,你问问主子,有甚法子没有。主子与国师本是同门兄弟,定有法子。”
涂云道:“这事别告诉主子。”
巫淳道:“这是为何。你不想能长长久久伺候主子吗。”
涂云道:“想……可……”
巫淳道:“你心内有顾虑。”
涂云道:“昨日之事,我在那屋里,听得清楚,只这身子,着实受不得。主子昨日那一番,又是宠着我,又是打了人,还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我要是告知了主子,依主子的性子,还不知又要得罪多少人。咱这做下人的,总不能给主子添乱不是。”
巫淳道:“话虽这么讲,你心里咋想的。”
涂云道:“其实,昨日来的时候,管家先带我拜过国师。国师告诉我,他已替我寻得家乡何处。我多少猜得了国师的用意。”
涂云缓了一缓,拉住巫淳一手,道:“好兄弟,我有一事,来日你要帮我。”
巫淳道:“何事,说的这般正经严肃。”
涂云道:“若是来日,我命数要到头了,你也帮我求一求主子,帮我求个自由身,就道我回家乡去了。主子把我当个人,真到那时候,总不能让主子伤心,我若回了家乡,主子定是知我过得好,他也是不必挂心的。”
巫淳狠命点了下头,道:“行,我答应你。不过眼下呢,是要喝点水,吃些东西,养养身子,歇歇力气。歇好了,还要伺候主子呢。”
涂云应了。
巫淳起身,将那毛巾洗了,挂起,又端过一张桌子放于床前,又将吃食,茶水端过来。
巫淳喂了涂云些水,又拿过碗来,坐在床沿,喂给涂云。
涂云忙坐起身来,伸手去接碗筷。
巫淳道:“好生靠着,我来喂你,身子弱成这样还要逞强。”
涂云道:“我自个来,好歹我也是个男人。”
巫淳道:“你是个男人又咋样,你来的比我晚,就得听我的。好好靠着。”
涂云道:“行……巫淳……哥哥……”
巫淳道:“你叫我什么?”
涂云道:“莫不成,叫错了?”
巫淳嘟着嘴,抬脸朝上,似是思索,半日,道:“你愿意这么叫就这么叫吧,反正是我占便宜。”
涂云道:“你今年十九,你多大。”
巫淳道:“不记得了,可能十七,也可能是其他岁数,天知道我多少年岁。”
涂云应了一声。
巫淳道:“怎的了,吃亏了,不高兴了。”
涂云道:“没有,你过门早,这么叫也是应该的。”
巫淳道:“你这话说得,啥叫过门。”
涂云笑道:“差不多,差不多,反正你我都是伺候主子的,这身子也是拿来伺候主子的,差不多那意思就是了。”
巫淳道:“你还真……”
话未完,忙掩了口,二人一并竖起耳朵听着外头动静。
涂云道:“这动静,是要打进来呀。”
巫淳道:“我刚刚查看过了,门是打不开的,似是国师施了术法。我若猜的不错,外头那帮人,进不来。”
涂云道:“我还是担心,若真冲进来,可把你连累了。”
巫淳用下巴指了下绝尘,道:“他都不担心,你瞎操心个啥。”
涂云小声道:“他是谁啊。”
巫淳道:“我也不知道,我来之前,他便跟着主子,每日远远守着,既不言语,也不吃喝,见不到半点火气,主子特信任他。国师留他在这屋里,保不齐就是应付外头这些个人的。”
见绝尘似是微微侧了下头,二人忙住了口。
且说青迷拉凝寒出了门,也不坐车,只便走边逛,若见着有趣的摊子,也有稍坐赏玩。
青迷脸上兴致极佳,凝寒却无半分喜色。
青迷似是见了,却未多一分理会。
逛不知多久,青迷拉凝寒入至一赌坊之内。
凝寒道:“来这地方作甚。”
青迷道:“自是玩耍寻乐。”
凝寒四下打量,赌坊之内,众人打扮多是书气十足,独缺一分沉淀在怀,言语多是清雅十分,唯缺一分洒脱在身。
凝寒随青迷于一赌桌旁站了,见庄 家开盅,输赢已明,赢家自喜,输家自悔,唯有一人,与旁人格外不同。
见那人捶桌自恼,半刻,重打精神,道:“输就输了,再来。”
庄 家笑道:“你可还有本钱。”
那人道:“再借我些。”
庄 家道:“旧债尚未偿还,难有再借之理。”
那人道:“我有了钱自会还你。”
庄 家道:“先还,再借。”
那人旁边一人道:“没钱了就先回了,等有了钱再来。”
那人道:“我身上虽没银子,也有物件。”
庄 家道:“有甚物件,拿来瞧瞧。”
那人道:“还有我这身衣裳。”
庄 家道:“你那身衣裳,可值不了几个钱,还不够上这赌桌的。”
那人道:“那我还有……”
庄 家道:“你那身子说不准还能值几个钱,要不你让大伙瞅瞅,出个几两银子,把你买了,再让你过这一会瘾。”
众人闻此,皆掩口而笑。
那人急道:“有甚可笑的,我……”
青迷道:“就以你这身子为注,我陪你赌一局如何。”
此话一出,将周遭人尽数镇住,一时没了半丝声响,那人也一时愣住。
青迷又道:“如何?”
那人急道:“我凭啥要与你赌。”
青迷道:“你既有心要赌,我也有此闲心,你我单开一场,以乐众人,何不美哉。”
那人道:“你要给他们寻乐子,你自个给去,别拿我寻开心。”
青迷道:“这些个人我都瞧不上。”
那人道:“瞧不上与我何干。”
青迷道:“你是怕输?”
那人道:“我又不是没输过。”
青迷道:“那你怕甚。”
那人道:“好在我如今是个自由身,我即便没钱,还没堕落到典当自个身子的地步。”
青迷道:“你这身子值多少钱,我买了,如何。”
那人急道:“不卖。”
青迷道:“你开个价吧。”
那人道:“不卖。”
青迷道:“五百两?一千两?”
那人不免白了青迷一眼。
青迷又道:“一万两?”
那人道:“十万。”
青迷道:“可以。”
见青迷面色不改,那人又道:“黄金。”
青迷道:“好说。就十万两黄金。”
闻此此等数目,无人不惊。
一人小声道:“他可不值这个价。”
青迷道:“他说值这个数,便值这个数。”
青迷道:“可愿与我赌一局?”
那人道:“如何赌法?”
青迷道:“你我各取骰子三颗,对赌大小,不设庄 家,连赌三局。你先投,规矩你定,以桌上最后存留点数定输赢。”
那人道:“好。赌注为何。”
青迷道:“你若输了,你这身子归我。”
那人道:“我若赢了呢。”
青迷道:“由你来定。”
那人道:“你以何做注。”
青迷道:“由你来定。”
那人道:“好。”
青迷命庄 家取来六颗骰子,放于那人跟前,那人挑了三颗,青迷取了剩余三颗。
青迷道:“不知你名姓为何。”
那人道:“韦泓焘。”
青迷道:“先将衣服解了,容我瞧瞧。”
韦泓焘道:“这又作甚。”
青迷道:“既是做注,我也该瞧瞧品相。”
韦泓焘没好气将衣服尽数解了,众人不免一阵哄笑。
韦泓焘怒道:“有甚好笑的。我虽身量差些,好歹生来这般,不搀半分虚假。”
青迷道:“处子之身,也是难得。”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韦泓焘道:“有甚好笑的。”
青迷道:“将衣服穿了吧。”
韦泓焘白了青迷一眼,将衣服穿了。
韦泓焘道:“可以开了么。”
青迷道:“请吧。”
韦泓焘将三颗骰子扣于手内,摇了半天,开于桌上,现一二三点。
青迷道:“此一局,规矩为何。”
韦泓焘道:“比小。”
青迷道:“你要我以何做注。”
韦泓焘道:“将我债务清了。”
青迷道:“你倒不贪。”
韦泓焘道:“多了我也瞧不上。”
青迷道:“好。此一局算你赢了。”
言罢,青迷将手内箱子递与庄 家,道:“拿去清点清楚,他与你们赌坊,两清。”
庄 家接了箱子,派人清点。
青迷道:“第二局,请吧。”
韦泓焘投下三颗骰子,正是四五六点。
青迷道:“规矩你定。”
韦泓焘犹豫半日,道:“此局比大。”
青迷道:“要我以何坐注。”
韦泓焘道:“十万黄金。”
青迷道好,随意丢出三颗骰子,正是四五六点。
青迷道:“平局。”
韦泓焘抓起自个三颗骰子,道:“还有一局。”
言罢,掷出,却是六六六点。
韦泓焘双手撑着桌子,盯着青迷道:“此局我若赢了,无论我要何物,你可都会予我。”
青迷道:“是。你尽管开口。”
韦泓焘道:“当如此多人面夸下此等海口,莫给不起,丢了颜面。”
青迷道:“我既应你,便输得起,也给的起。”
韦泓焘道:“我要这城主之位,你敢给吗?”
青迷道:“你敢定,我便敢应。”
韦泓焘道:“我若赢了,便要这城主之位。此局比大。”
青迷随意将手内骰子丢出,三颗骰子在桌上不住打转,竟将韦泓焘三颗骰子尽数撞得粉碎,三颗骰子停了,停于一一一点。
青迷道:“此局,你输了。”
韦泓焘见了,忙回过神来,急转过身,一溜烟跑了。
青迷对庄家道:“可点清了?”
庄家道:“点清了,一分不少。”
青迷只点了下头,拉起凝寒,便出了赌坊。
青迷前头走,凝寒跟上,道:“又去哪?”
青迷道:“去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