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两日,青迷正于凝寒屋内闲坐逗趣,管家进内施礼。
青迷端起茶杯,轻吃口茶,道:“这急匆匆的进来,有何要事。”
管家道:“巫淳已调 教妥了,便急着给公子送来,不曾想主子在这,奴才失分寸了。”
青迷道:“辛苦了。两日工夫,能将他调 教妥了,也是不易。”
管家道:“巫淳不过谦卑了些,这伺候人的工夫大概都是懂得,不管是行走跪立,还是迎拒奉接,只需点拨两句,他也便敢伺候了,至于其他伺候的工夫,他体格不错,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青迷道:“也好,带他进来吧。”
管家称是,出门将巫淳领至屋内。
巫淳已换了一套新衣,虽是寻常下人穿着,也是掺银织就。
巫淳上门跪拜施礼,青迷瞧了凝寒一眼,凝寒道:“起来吧。”
巫淳依命,一旁立住。
青迷道:“今什么日子了。”
管家道:“今日正四月十九。”
青迷道:“天色将暗,出去备车。你且去吧。”
管家依命,施礼去了。
凝寒道:“又要去哪。”
青迷道:“师弟身边只此一个,如何使得。”
凝寒道:“不去,只一个也就够多事了,再多上几个,还不够我麻烦的。”
青迷起身,硬拉起凝寒,道:“走吧,好歹去瞧瞧,瞧不上再当别论。”
青迷又对巫淳道:“你也一道同来。”
青迷拉着凝寒,巫淳在后跟着,出了大门,上了车,巫淳在车外跟着。
凝寒探身出车外,道:“你也不必拘着,车上坐。”
巫淳一时犯了难。
青迷车内道:“你家主子命你上来,你便上来。”
巫淳只得依命,上了车,于车门边半靠着坐了。
车行一程,于一楼前停了,巫淳先下了车,立于车旁,扶青迷,凝寒下车。
青迷领凝寒,巫淳进至楼内,一伙计忙上前相迎。
青迷道:“我等今来寻些好货。”
那伙计道:“小的明白。二位爷,里边请。”
那伙计领众人穿楼入院,又进一楼。
入至楼内,那伙计道:“二位爷可有名帖。”
青迷随手将一令牌递了出去,那伙计瞧了一眼,忙道:“贵客盈门,小人失敬。”
青迷道:“无妨,去吧。我知此地规矩。”
那伙计道:“那小人去安排人伺候。”
青迷略点下头,那伙计施礼去了。
凝寒见此楼内,正北立一高台,高台四角各点一盏纯金打造立灯,高台正上,点一盏琉璃大吊灯;高台左前,右前,正前,分列数个隔间,共计两层,底下一层,内各有人,均为男子,其内或主仆嬉闹,或侍奉独饮,或挂着帘子,隐约听得些娇喘之音,上一层,却未见有人,空点着数盏琉璃灯。
青迷拉着凝寒直上二层,于高台正对面一间内坐了,见此间内坐了人,引得低一层各主子出来瞧看。
青迷,凝寒方落座,数个伙计进内,奉上茶水点心。
青迷道:“不必在这伺候,出去吧,把门掩了。”
众伙计称是,施礼去了,掩了门。
凝寒道:“这是何地方。”
青迷道:“稍后看了便知。”
凝寒不免白了青迷一眼,随手去端茶杯,青迷忙将凝寒手按住,凝寒已然猜得此正不可入口之物,便转过脸瞧着楼下。
青迷道:“此时候,饮茶不如饮酒。”
言罢,取青眉隔空描画,即刻现出两琉璃樽,青迷随手接了,放于桌上,又伸手将凝寒腰间葫芦解下,两樽斟满,复将葫芦递还凝寒。
凝寒没好气接了,系回腰间。
青迷道:“既有美酒,你我共饮。”
言罢,饮了一口。
凝寒也不理他,只四下打量。
天色已暗,各色彩灯尽数燃起,整个楼内顿时宛若白昼,不见片影存留。
少刻,一男子走上高台,四下略微施礼。
凝寒道:“此为何人。”
青迷道:“此间坊主。”
那坊主道:“今四月十九,乃此坊一年度新货鉴赏之日。诸君赏光,在下谢过。”
话间,复轻施一礼。
那坊主又道:“今依旧日规矩,新上货品,诸君自由出价,价高者得,真金白银,一手验钱,一手验货,钱不足依律处罚,货不满无由退货,仅限今日今夜。”
忽闻得一男子醉醺醺道:“这些都听腻了,快些看看今有哪等新货,我这……都等不及了。”
那坊主道:“好。请上第一件货品。”
不多时,一约十五六岁男子,身裹一件宽长斗篷,被两伙计搀着走上高台。
凝寒见此,不禁一愣,转眼看向青迷,青迷也不理会,却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上。
那两伙计将那男子斗篷撤去,那男子已是赤身立于台上。
那坊主道:“此货稀世罕有,虽有男身,幸天阉之福,倾心侍奉诸君。此货之奇,乃百享而不弱,千宠而不弛,终身若处子,永世如孩童。诸君请出价。”
话音方落,竞价声此起彼伏,盏茶时候,已喊至一百万两。
忽闻得一人醉醺醺喊道:“五千万。”
此一喊,再无声响。
那坊主道:“请这位爷上前来。”
一男子晃悠悠而出,晃至台前,那坊主道:“这位爷,依规矩,一手验钱,一手验货,五千万白银,还请呈上。”
那男子惊了一下,吼道:“多少!”
那坊主道:“依您方才报价,五千万两白银。”
那男子惶惶退了两步,道:“这货我不要了。”
话未完,撒腿便跑。
那坊主轻飘飘的道:“来人,拿了。”
忽四下窜出五六个伙计,将那男子擒了,按至台前。那坊主走下高台,一伙计手捧一托盘,奉于坊主。
那坊主自托盘红布之下摸出一柄小刀。
那坊主轻言道:“将他衣服扒了,好生按住。”
众伙计听了,将那男子拔了个精光,死死按在地上。
那男子吼道:“我爹乃是城主亲信,你今伤我,我爹必让城主杀了你们。”
那坊主也不理会,道:“痴于胯下之福,莫逆主上之意。今日这般大罪,已是大不敬,依城主所立之法,今去你男子之身。”
那男子一面死劲求饶,一面死劲挣扎,哪是逃得脱的,哪是饶得过的。
一阵惨叫过后,那坊主将那沾血小刀搁回盘内,轻飘飘的道:“丢出去。”
一众伙计,将那哀嚎的男子,就那么狠命丢至街上。
凝寒一时惊了,对青迷道道:“这人也不怕……”
青迷笑道:“那本是城主的人,这地方也是城主所开。”
凝寒顿时已然愣住,也不再理会如何成交,如何验货。
不多时,又一约十五六岁男子被领至台上,依旧是脱的精光。
那坊主道:“此货也是奇货,身板虽是娇弱,身量却是罕见,正世间少有可比较之物。此货之奇,乃极尽征服之欲。请诸君出价。”
凝寒瞧看了一下,也是被那男子身量惊住。
青迷笑道:“师弟虽是喜欢,可惜,只可瞧观,不可堪用。”
凝寒狠命白了青迷一眼。
听得楼下,叫价八十万。
一男子依请上前,道:“八十万,这货我要了,来人随我后面查验银子。”
那坊主道:“爷您阔气。”
那坊主随即唤了两名管事,同那男子后面查验。
不多时,众人回来,细听回话,那坊主道:“爷可要验货。”
那男子道:“自是要验的。”
那坊主道:“您请。”
两个伙计引那男子出至外头,不知前往何处,那台上男子,也被两伙计搀着,一并出门。
不多时,又一约十五六岁男子立于台上,仍是不着一丝。
那坊主道:“此货也齐,身若磐石,甘心自毁男身,唯愿一心侍奉诸君。话不多言,诸君出价。”
凝寒心内怒气早已止不住,仍狠命压着。
堂下如何成交,出价多少,早已不是入耳之语。
又一约十四五岁男子被领上台,一身薄衣,尽数褪去。
那坊主道:“此货之奇,世所少有,其肤嫩白如雪,吹弹可破,最奇之处乃是,浑身上下敏感至极,伸指轻点,已是娇喘连连。”
话间,已伸出一手,轻抚其身。
那男子虽极度忍耐,如何忍得住,不免唤出声来,引得众人大叫称奇。
那坊主道:“请诸君出价。”
凝寒狠命瞪着青迷,眼内之火,几近将青迷烧个精光。
闻得堂下八百万成交,凝寒怒意更是上了不止十层。
又一男子示于台上,那坊主道:“此货虽起,非少有可能尝试。此货身姿非凡,身量惊伟,内有不灭之火,身有不倒之威。请诸君出价。”
一时,竟无人出价。
半日工夫,方闻得一人道:“三万。”
青迷将一茶杯掷于楼下,此声清脆,引得众人上瞧。
那坊主躬身施礼,道:“原是国师大人,小人失敬。”
青迷道:“这货明日送至我府上,银钱去我府上领。”
那坊主道:“是。”
那坊主又道:“国师大人包了,诸君可尽管出价。”
凝寒死命瞪了青迷一眼,道:“你这作甚。”
青迷笑道:“知你喜欢,替你买了。”
凝寒怒道:“我何时说要了。”
话间,那怒气早已掩盖不住,猛的立起身,拉起巫淳便走。
出至街上,见青迷正于车旁立着,凝寒也不理他,拉着巫淳便上了车。
青迷也上了车,坐了,笑道:“我这一心为了师弟,师弟怎生这大气。”
凝寒狠命瞪着青迷,那眼里,也不知藏了多少杀人的念头。
凝寒咬着牙,转过脸去,不再理会青迷,却瞧见巫淳正独自抹泪。
凝寒缓了下心绪,道:“你怎生哭个不停。”
巫淳忙车内跪下,道:“奴才惊了主子,主子恕罪。”
凝寒伸手,替巫淳擦去眼泪,道:“没事,先起来吧。只你因何独自抹泪。”
巫淳也不起身,仍是跪着,复叩首道:“奴才谢主子。”
凝寒道:“你这讲的何话。”
巫淳道:“奴才讲的真心话,奴才以后一定好生伺候主子。”
凝寒道:“我知你有这份心,别跪着了。”
巫淳道:“还请主子听奴才把话讲完。”
巫淳抹了把眼泪,道:“奴才说句僭越的话,主子别怪罪。方才见主子生了怒意,我就知道主子不似这城里的那些个人,是愿意把奴才当个人看待的。先初跟了主子,奴才心里头别提多怕。主子虽是愿意奴才只做个下人,可这奴才心里头,也实属怕的厉害。现如今,奴才不怕了,愿意全心全意伺候主子,奴才心里,以后只有主子一人,主子的吩咐,奴才一定全数遵从。”
青迷接口道:“这样甚好。以后你们主仆一心,不生嫌隙,着实可贺。”
凝寒死命瞪了青迷一眼,道:“你还有脸了。”
巫淳道:“主子,奴才还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凝寒道:“你且讲来便是。”
巫淳道:“其实,方才台上那几个……台上那几个人,奴才小时,是见过的。”
凝寒道:“你见过?”
巫淳道:“是。奴才和他们一样,都是打小被拐到这的,专门有人调教,等到了年岁,自分至各处发卖。奴才这等入不得眼的,自是如弃物一般,随意丢个犄角地方,听天由命。他们这些长得好的,自是有各色法子,造成奇货,以卖高价。奴才曾见过的,诸如,银针封穴之法,牵引拉造之法,刑刀凿削之法,药石腐身之法,丹药炼化之法,还有不知多少百十种各色法子。讲起来,奴才也是因丑得幸,免了这百般残酷,今日寻得好主。”
凝寒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替巫淳擦拭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