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又可知杨广的《春江花月夜》?纵然张若虚写出了不可逾越的高峰,可我最爱的依旧是杨广笔下的。
若问我为何喜欢,到也说不出其中的意味,只觉得那首诗有种别样的美。
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
流波江月去,潮水带星来。
读着这首诗,我感觉他的心是干净的,也是孤独的。许多人曾因隋炀帝杨广开凿大运河一事,骂他昏庸残暴,只因万千民工为他所奴役。
可从后世的眼光看,开凿大运河是一件再明智不过的决定。或许是过于超前的思想,让人们无法理解。
杨广是一个有才情的人,《春江花月夜》是乐府旧题,属于《清商曲辞》中的《吴声歌曲》。在乐府诗集中卷四十七,录有数首《春江花月夜》,其中杨广便占有两首,写作年月均在张若虚之前,现存最早。
孤独的人,写出的诗,总有那么一丝孤寒的味道。他写:寒鸦千万点,流水绕孤村。被少游化作了“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这般洒脱,乍一看相差不远,细品却完全不同。后人附会说这为亡国之兆,我却认为只是他孤独内心的写照。
往往孤独的人,心思总是细腻的。他同时也是聪慧有才之人,他知父亲崇尚节俭,母亲厌恶男人有妾室,便恭谨纯孝,步步小心,事事周全。
若你说他狠毒,在兄弟之间或许是有那么一件事,但帝王之位,兄弟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杨勇确实不如杨广那么聪慧,处处落下风,最后的结局便是活活饿死。
可再一回头想,多少被世人歌功颂德的帝王,不是这般狠毒上位?对敌人仁慈,就是在杀了自己。
不能因为他杨广被冠上了一个昏君的名号,就可以理所应当的将这种所谓仁德君王也会做的事都全部抹杀掉,让之成为昏君的专属行为。
孤独的人,往往内心的敏感也来自于原生家庭。独孤伽罗作为杨广的母亲,她是一个难得在封建社会里出现的女权主义者。
她一生都在坚持一夫一妻,绝不许纳妾。这样的心思从头到尾都未曾动摇过,只是她一人坚持最终会变的走向极端。
不论是哪个时期,三妻四妾的说法都是错误的。正确的应该是“一夫一妻多妾制”,而在当时的时代中,独孤伽罗的思想无疑是超前的,具有提高女性地位的意义在里面,但只她一人,终究抵不过这万千男权社会下的思想,而变成了杀戮和血腥。
杨坚是杨广的父亲,他被独孤伽罗疯魔一般的控制着,不允许随意接近宫女,一旦发现有宫女怀孕便会下令处死。
杨坚可能是历史上唯一一个因为家庭矛盾而气到离家出走的开国大帝吧。那年杨坚宠幸一位宫女后,便被独孤伽罗处死,杨坚气得离家出走,还是在大臣们骑着马跟在他身后,又劝又说之下,委委屈屈地回了宫。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杨广本就是一个聪慧的人,又未曾敢释放自己那热情洋溢的心,那一份孤独之感,时不时就会流露出来。
要说这样的家庭,怪独孤伽罗不让丈夫宠幸宫女吗?在后世之人眼里,她在捍卫自己的家庭。怪杨坚不够坚持原则吗?在当时之人眼里,他做的是天下男人都会做的常态。
但两相思想的碰撞,根本无法融合,只能逐渐变得扭曲,这样的环境最终造就了我们所看到的杨广。
聪慧的人,从不做无用功,大运河的存在举世无双,他超前的治国意图,从不被人看清,甚至还会被人曲解。即位后的他还是孤独的。
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一位姓侯的美人,因为长期见不到他而心灰意冷,投缳自尽。她死后,宫人不敢隐瞒,将她的诗文呈给杨广,读着诗来杨广便放声大哭,伤心遗憾自己与这样一位多才的美人擦肩而过。
他去见这位女子时,躺在地上的美人依旧艳如桃花,她的美未曾因为她的死而显得颓败,甚至更显得神秘莫测。
我不知是真是假,但从此故事中看来,杨广这样孤独的人,更希望能有一个真正懂他的人,与之相依偎。
若不是这位美人死去,看到那些诗文,他永远都无法知道,也许她也和自己一样。
灵魂的共鸣,从诗中体现,却最终错过。或许他再也找不到如这般才华又能与之相通的女子了。
孤独,敏感,聪慧,才华横溢,这是我从头到尾对杨广的评价。我也看出了他对这人世间有着无限的深情眷恋,他爱着这江山,也爱着这般灵魂共鸣的美人。
我曾在心中细细描绘着他的模样,那是我想象中的他。一个身高八尺有余,身材匀称,面如冠玉的男子,或许他还有着一小撮胡子。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的容貌定然是俊美无比的。
一走近便能感觉到他扑面而来的笑意,从不曾达眼底,细腻的心思让你倍感舒适,却又忍不住心疼他,想要了解他。
也曾想过,假如他这样的人儿,未曾出生在帝王家,不为权利去争夺什么,聪慧细腻如他,一定会踏步走向山川河流,看这美景照耀。
又或者成为那人人羡慕的纨绔,纵马行街入酒肆,放声高歌填诗词。他会因才华,而被后人称颂,而不是总被人骂为昏君。
当代人对杨广的评价,往往是褒贬不一,我不知该如何评价他这样的人,我只是因为一首诗而喜欢他。
我从一首诗,看到了他的内心,感慨道:原来他是这样的人啊!
黄昏远眺长江,暮霭沉沉,“平不动”是水波不兴,江面平坦宁静。白居易的《忆江南》中“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那份热闹之色,等一过便终究还是归于宁静。
静,比热闹更为入心底,显得整个人都沉淀下来。
春夜潮生,江水翻涌的时候,“将月去”与“带星来”将这般场景描绘的月星交辉,让人的脑海中便勾勒出来。
时间的流逝,告诉我,他站在那里驻足不知看了多久。当时的他手中是否端着一杯酒?自饮自斟。亦或者独自一人背着手在身后,轻轻叹息?
夏潭荫修竹,高岸坐长枫。
日落沧江静,云散远山空。
鹭飞林外白,莲开水上红。
逍遥有余兴,怅望情不终。
修竹荫蔽着江边的平地,长大的枫树耸立在高岸之上。太阳下山江面平静,云霞散去远山便更显得雄浑广阔。
鹭鸶飞翔,林外闪过一片洁白,莲花开放,水面漾起一派娇艳之红。我闲时游于此兴致正高,却怅然这种乐趣不能长久。
公元617年,正是他一生中最后一个夏日。不知他写下这首诗的时候,内心想到的是否是他这般年纪,未曾到过的地方还有许多却再无可去之时?
他是向往自由的,可最终却因权利走到顶端,他的一生在这美好的景致中,反衬出了那一份孤独寂寞,还有抑郁的情绪。
终究是“情不终”,便只能“怅望”。
总有一日,我会去往扬州,在他的埋葬之地献上一杯酒,祝愿他轮回后活成他想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