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得过去。”
不顾长老们的劝阻,枫竟也进到了结界之中。就在他为自己的能力感到诧异之时,耳边突然想起了一道久远而熟悉的声音。
“苍龙在此恭候主人多时了!自神界湮灭起,我已奉命镇守焚冀千百余载。”
枫不明所以,继续往洞穴处走着。
“主人!”那声音似乎有着某种魔性,总能让人驻足不前。不久后,山体开始剧烈地摇晃,一头苍绿色的巨龙破土而出。苍龙在他头顶盘旋了许久不愿离去,但枫仍旧没有理会。
巨龙便从口中吐出一个翠绿色的气泡来,那气泡将枫团团地裹住了,巨龙吐息之间,气泡就随着气流缓缓升起。眼见着它直直地朝苍龙的深渊巨口中飘去,枫却奈何不得。
“苍龙一梦,沧海桑田。”
短暂的黑暗过后,枫便从一块巨大的龙鳞中见到了自己。
柏霖倒在一滩深绿色的液体中央,口中仍对岱昭之死念念不忘。“我……太皞……今番,我已不能……不能……”柏霖便垂下了手臂,而太皞的绿眸也早已被愤怒与哀伤占据。
“赤焱,这就是你一直所维护的同系族神么?”
女君绝望地看着眼前的战局,柏霖刚刚被她出手救下,转眼间却又被嗣煜射杀,而此刻,他手中的那把沾满罪孽的长弓已经对准了太皞。
“我借你神元,供你释出句芒之力!”
句芒之力本是木系神所共有,而此时却集于太皞一身,再加上赤焱的神元精火,嗣煜竟节节败退。
狂乱而锋利的绿叶飞舞着,像无数把被掷出的利刃,粗壮的藤蔓在半空中扭动着,很快便织成了一张大网将漫天的火鸟缚住。
碧色的光束瞬间穿透了嗣煜的身体,他晃悠悠地倒下了,随即又靠着手里的长弓艰难地爬起,只是没多久,无情的藤蔓便将他的右腿刺穿了,嗣煜只好单膝跪立。
见此情景,焚冀一把推开纠缠已久的汜共快步闪到嗣煜面前。
“不可!嗣煜……千万撑住!”
焚冀抽出战斧朝着太皞狠狠劈去,顿时,一道耀眼的红光便渗满了整个神界。
烟雾四散,焚冀只见到了挡在众人身前的赤焱,太皞却在原地毫发无伤。
“焚冀!就此收手吧!万万不可一错再错!”
焚冀红了眼睛,他丢掉手里的器物又回到了嗣煜面前。
“不论有何种误会,岱昭的确因我而死,而你又因我错杀了柏霖……我的确罪孽深重!嗣煜,我已决定自焚而去,只希望……你能像从前那般无忧……”
“不可……不可……”嗣煜挣扎着,可他那只伸出去的手却什么都抓不到。
“我愿承担任何责罚,只是……嗣煜,他已身受重伤,希望大家可以给他一条生路。”焚冀俯首跪倒在众神面前。
“可你们终究逃不出天道的制裁!”太皞冷眼旁观,“一个也别想开脱!”
见到不可一世的焚冀,此时却拜倒在自己脚边,汜共脸上浮过几丝快感,“还跟他们说这么多干什么?”
汜共一个快步冲到嗣煜面前,只见一抹蓝色的水雾从嗣煜的胸前缓缓炸开,嗣煜缓缓倒地,一滴血泪正从他的左眼流出。
“不!汜共!”
顼阳大声疾呼,几乎就在同时,焚冀手中的利剑也已刺穿了汜共的心脏,那剑随着焚冀的力道拔出,带出了几股深蓝。
众神皆惊诧,只有天渺与赤焱满脸清泪。
“现在……恩怨彻底已了!我甘愿赴死。”焚冀扔掉了手里的长剑,随即将自己的神元抽出,就在他想施力的那刻,赤焱冲了上去。
赤焱噙着泪,紧紧地摁着焚冀的手,缓缓地摇着头。
“死亡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更何况……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可是赤焱,你知道吗?偏见……就是一把锋利的刀,迟早有一天,我会被它割得遍体鳞伤。
“不……不会!”赤焱仍旧摇着头,“你依旧是神界最英勇的战神将军,你还要继续斩杀妖物……维护和平。”
“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
“什么?”赤焱无意回答,此刻只想拼命地将他手中的神元夺下。
“故人一去不复返,我却只能在此孤苦之境永久地思念他。”焚冀脸上突然略过释怀的笑容,“当我死去,我才自由。”
神元在他手中发出了破碎的声音,像极了赤水河畔生长的那片树,只要风一吹,枝叶碰撞起来就有了这样的声音。
“太皞!”赤焱回过头去,“帮我……把他封印!”
太皞还沉浸在诸神双双离去的苦痛之中,此刻便也怀疑起这起战事的初衷来。他虽恨焚冀,可是看着眼前之景却也无法继续动手了,便只好应了赤焱的要求。
赤焱耗尽灵力,与几人花了三四日的功夫才将焚冀彻底封住,此刻已经奄奄一息。
“你还是留在赤水吧!”
“什么……”赤焱不可置信地看向太皞。
“我已布下结界,你将永远都无法离开。”
赤焱苦笑,”没有神力的保护,我将日日忍受赤地烈火的灼烧,你分明是要致我于死地!”
“经此一战,神界早已毁了大半,我这是……永除后患。”
太皞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而他身后,则是要承受永久孤寂与痛苦的赤焱。
枫伸出颤动的手朝女君的面容探去,那是一张与诺儿完全相同的脸,可他触碰到的却是面前这张冰冷的龙鳞,不多久,鳞片就恢复了原状,而他也被巨龙从口中吐出。
“主人,可有记起往事?”苍龙的胡须在空中随风飘动着。
“你认错了,我并不是你主人。”
“沉酣一梦终需醒,可有些事……骗得过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巨龙翻了几个滚便游走了,渠梁山内顿时一片死寂。
枫忽觉胸口一阵剧痛,不等他扶住一旁的树干,几股鲜血便已从口中涌出。
“荒谬!多么荒谬!”枫自嘲地笑起来,“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的人原来是我!呵!我还大言不惭地让你学会放下!”
可他立即又感到内疚起来,“你的痛苦……连同这个这个被你厌恶着的世界……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