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郝不知什么时候也扯出了申强马上的长枪,在崖边探头探脑。
老四拉着三匹马的缰绳,着急道:“怎么样怎么样?”
王家同和老孟看看下面的一片深绿,又看看队长。
大李乐呵呵地说话了。
“没事了,我看得清清楚楚!申队长那一枪,就敲在那老小子的头顶上。
你说,这老小子的脑袋,怎么长的?申队长那一枪,怎么就能给他打出花来呢?
哎,申队长,说好了,我这个徒弟,你收定了啊!”
最后一站的站长是个四十多岁,脸色阴沉的汉子,一条右臂没了,左手只剩三根指头。
他煮了一大锅玉米面加红薯块粥。
大李见他一条胳膊不方便,过去要帮他切红薯。
汉子摇摇头,意思是“不用”。
汉子的婆娘看上去比汉子年轻几岁,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说话。
“同志,不用,他惯了。”
只见汉子站在灶台边,面对铁锅,竖起一块圆木砧板,下巴搁在圆木砧板边上,手抓起一只红薯,一头戳进砧板上的一个圆孔,再一手伸出,摸起一把山里人常用的弯刀,上下左右,将偌大一只红薯嚓嚓削成片块,掉落锅中。又摸一只红薯,眨眼削完。
众人都呆,悄声嘀咕,有点叹为观止的意思。
汉子的婆娘在灶前,笑微微看。
火光映得她的脸红红。
她显是对汉子的刀功百看不厌。
大李垂着两只大手,看得直吸气,心道:“真是练什么的都有,最妙是那最后一刀,弯刀一甩,小尖戳进洞里,出来两块红薯。我要是只剩一只手,什么时候才练得成这种功夫?”
汉子似知道众人想什么,收拾砧板,冷冷说:“还是有两只手好,我要是有两只手,不削红薯,我削人头!”
说得众人更呆。
婆娘说:“同志莫怪,他说话就这样。”
老孟说:“不怪不怪,我们懂。”
汉子听得这一句,眼睛中有光一闪,面色好了许多。
老孟曾经和方铁全方司令闹红,暴动席卷大片山区,和国民革命军殊死搏斗,死的人流血成溪。
他知道,汉子必有深仇大恨!
“老哥,我们懂。你要削的人头,我们替你办!”
几个人都想起老猎手家的十四条人命,都说:“我们懂,我们替你办!”
汉子和他的婆娘眼中都有了泪光。
婆娘说:“同志,我的娃,我的女,都只十几岁啊!杀千刀的白狗子,找不到我们,把他们给糟害了!呜呜。”
汉子闷声道:“说好了不说,你又说!”
婆娘哭:“这不是我们自己的同志么!”
汉子仰脸,泪水淌下,笑道:“我也没让那白狗子营长好活!
哈,你不要哭嘛。”
老郝流泪,吼道:“对,就不能让狗日的好活!”
申强问道:“你宰了那狗日的白军营长?”
汉子道:“是。”
婆娘道:“这不,自己伤成了这样。”
汉子说:“白狗子那个营已经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申强握住汉子的胳膊。
“好,同志,你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