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至此结束,她合上厚厚的笔记本,深深地长舒一口气,把笔记本用力推进用外婆从旁边自建楼建筑现场捡回来的装修木条和铁钉勉强拼凑起来的竟也有一人高的书架上。然后她想了想,再将它抽出来,轻轻放进从表姐家淘汰的木书桌下面的柜子里——那种书桌底下有一边大柜子的棕黑色书桌,放脚的地方略显拘谨——那柜子里有她同年收集的小玩具、神州行卡片、儿时学校里流行动画片系列小道具模型。她开始整理这个小柜子,抚摸着沾了薄薄灰尘的这些小玩意,仿佛回到了小学与初中时代,那时候每个寒暑假的开端都是以收拾这个小柜子开始,这已经是一种仪式,在这世界上仅属于她的新年狂欢。小柜子几乎不需要使用,因为贮藏的都是儿时的玩具,其实无论如何收拾,其实还是满满当当,秩序依旧,,灰尘依然。也许只是想再次抚摸儿时的伙伴吧,她想,手上将小柜子里的卡片玩具拿出来,再放回去。
奇怪,以前那种收拾柜子时的雀跃心情已经十分依稀,仿佛坐在岸边隐忍了许久发力提竿时感受不到期许的重量时的失落。高中每个假期都在焦躁和担忧中度过,收拾小柜子的心情荡然无存,因为心里深知收拾小柜子也不意味着任何假期的开始,也不敢希冀新学期有什么新的变化。
她心中一凛,她想起来了,心境的崩塌源于高中的灾难。那时候开始她不敢期望任何好运降临,不敢表现自己,如履薄冰小心翼翼,隐隐意识到自己被上天划为了被严加看管的运力,搬运着父兄悲剧的性格与外婆诅咒的命运,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不拔之地。她微微皱起眉头闭着眼睛,因为太用力反而没拉紧的窗帘透出的阳光洒在她的睫毛和白皙的脸上,她看起来像自由引导人民油画里柔美而引领胜利的女神又如同飘零在幽冷池塘的颤抖着的小叶片。她靠在小柜子上,回忆如同深入骨髓的寒冰,不可抵挡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