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两辆庞大而宽阔、如同一座小型堡垒一般的机关车沿着连接厚淳城南、北两侧正门的大路缓缓行驶而来,稳稳地停在绵柔楼的正门口。
两队青年男人先后从前方的那一辆机关车的车厢里走出来,有序地在机关车边缘排成两列,依次走到绵柔楼的正门前方,向站在正门斜前方的穆登峰行礼。这两队青年男人都身穿和仍然站在穆登峰身后的岑嘉、卜非相同制式的兽皮猎装,每个人都身材挺拔、肌肉强壮,全身上下隐约散发出通过长期锻炼肉体和捕猎灵兽而培养出来的野性与男性魅力。站在薛梦雅和薛梦怡身后的另外几个明光家族直系女弟子都先后把目光投向两队高大的青年男人,随即发出不同音量的尖叫声,却又偷偷地捂住嘴巴,好像不敢或者不愿意让这些看上去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们的男人们听到。
穆登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满意地点头,再抬起手掌,把手掌伸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青年男人,向站在正门前方核心位置的薛梦雅和薛梦怡摆手。随后,他又把手掌伸向另外一列青年男人,并向堆放在台阶边缘的一堆箱子摆手。两堆一模一样的铁制箱子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一起,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金属光泽。
几个青年男人整齐划一地上前,每个人依次捧起一个铁箱子。对于他们而言,这些铁箱子全都算不上很重。但是,他们仍然小心翼翼地捧着每一个箱子,像是捧着一件珍贵的易碎品一样,依次把每一个铁箱子捧到两辆机关车的车厢里。守候在机关车的车厢的左、右两侧的青年男人则分别拉开车厢后方的门,帮助自己的同伴们把货品搬上车。站在最靠近正门的位置的青年男人则抬起双掌,双掌中同时释放出明亮的光芒。两个一模一样的纯银色礼盒一同从他双掌中的光团里显现出来。他上前几步,不紧不慢地低下头,一手托起一个修长的纯银色礼盒,将两个礼盒分别递到薛梦雅和薛梦怡面前。
“二小姐,四小姐,”穆登峰缓缓地转向薛梦雅和薛梦怡,露出礼节性的笑容,“这是整个厚淳商会送给您二位的一点小小的礼物。希望您二位会喜欢。”
“多谢穆会长。”
薛梦雅大大方方地向穆登峰点头致谢,并行屈膝礼。她记得,这是厚淳商会第一次给她个人送礼物。她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掌,摆手示意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青年男弟子上前。
青年男弟子当即大踏步地走到薛梦雅面前,用双手接过纯银色礼盒。他立刻感觉到看上去轻飘飘的纯银色礼盒的重量,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把礼盒的盖子打开一条缝隙。
薛梦雅略微低下头,透过缝隙看清装在礼盒里的东西,随即把礼盒重新关上,示意青年男弟子把礼盒收好。站在相同一侧的明光家族青年弟子们全都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薛梦怡同样向穆登峰点头致谢,却完全没有立刻打开礼盒的意思,而是向没有施加灵力封印的礼盒表面释放出一道微弱的探测灵力波动。收回探测灵力波动之后,她同样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青年男弟子招手,示意他把外表完全一模一样的礼盒收好。站在后方的薛明权率先注意到她的动作,嘴角略微抽动一下,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有点诧异。一旁的薛明蕊则仰起脑袋,用鼻孔对准递上礼盒的青年男人的天灵盖,鼻腔中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低哼,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显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不屑。分别站在大门前方周围各处的几名中高阶护卫灵师则和青年弟子们一样,对此毫无表示。
不一会儿,几个身穿兽皮猎装的青年男人先后将所有的铁箱子全部搬到车厢两侧印有厚淳商会的标志的机关车上。两辆机关车的车门重新牢牢地关闭。侍立在后方的那一辆机关车两侧的两个青年男人当即上车,和操控机关的车夫一起调转车头。机关车当即调头往南行驶,并在远处的十字路口左转,向厚淳商会在厚淳城之内的总部行驶而去。
随后,另外四个身穿兽皮猎装的青年男人先后从通往马房的小路中走出来,并把十几匹骏马牵出来。这十几匹骏马全都是深褐色的高头大马,每一匹马的鬃毛都洗刷得油光锃亮。四个青年男人自动分为两组,把十几匹骏马分别牵到没有开走的那一辆机关车的前、后两侧,排列成整齐的一队。紧接着,明光家族的五辆机关车也先后驶出。不过,其中有一辆机关车没有和另外四辆车排列在一起,而是把车头对准北方,摆出一副要返回北方的样子。随之鱼贯而出的劳工队伍也在青年弟子们的指挥之下分为两部分,大部分劳工操控仍然装有货物的畜力车排到四辆机关车之后,少部分劳工则操控大都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畜力车排到准备掉头返回的那一辆机关车之后。负责牵马的青年弟子们同样把黄、白两色的骏马分成两组。所有的黄马和大部分白马分别排列到大队伍的前方和中央,少数几匹白马则一同排列到返回北方的机关车之前。
“二小姐,四小姐,”穆登峰抬起手掌,先指向南北走向的大路的南方,再指向位于远方的正南城门,对薛梦雅和薛梦怡露出温和的笑容,“接下来,我们应该是顺路的。我需要到烟雨城去处理一些事务。在前往烟雨城之前,我们同样会经过碧野城。”
“是啊,穆会长,”薛梦雅微笑着点头,“那我们双方就一起去碧野城吧。处理完整个家族在碧野城当地的事务之后,我们便会前往琼华城。”
“哈哈!好啊,好啊!”
穆登峰露出满意的表情,重重地点头,随即爽朗地大笑两声。
薛梦怡也轻轻地点头,露出礼节性的笑容,随即把目光投向刚刚从通往马房的小路上走出来的两个身穿灰衣的随从。这两个随从各牵着两匹马,前方的马是长有银色鬃毛的白色骏马,后方的马则是普通的灰马。他们两人还各自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整个后背几乎完全被满满当当的包裹覆盖住。
“二位小姐,穆会长,我们现在要回红枫城去。”
余孝文、余孝武兄弟一同从大门后方的屏风里走出来,稳稳地走到明光家族众人和厚淳商会众人的中间,向所有人抱拳行礼。
全场所有人当即一同转过身,向余家兄弟还礼。跟随余家兄弟一同走出大门的胡经理和几名侍者也一同鞠躬行礼,每个人的身躯几乎快要完全弯成一个直角。
“希望您各位路途顺利。”
余孝文再次上前两步,先向薛梦雅和薛梦怡行礼,再向穆登峰行礼。
“好啊!”薛梦雅当即抬起双手,再次向余家兄弟还礼,“也祝二位少主一切顺利!”
薛梦怡也抬起双手,不紧不慢地还礼。她感觉到,站在余孝文身边的余孝武好像先刻意地把目光投向她,再把目光投向距离她比较近的几个青年女弟子。不过,她没有对此说什么。
两支队伍同时沿着连接厚淳城南、北正门的大路往南行进,先穿过厚淳城的中心城区,再逐步穿过中心城区以南的几片区域。
抵达厚淳城正南门之后,两支队伍便依次通过城门。等到明光家族的队伍率先出城之后,厚淳商会的队伍才不紧不慢地通过城门。相对于入城之时,围观明光家族的车队并发出惊讶的声音、露出羡慕的表情的路人明显减少很多。
离开厚淳城正南门的城门范围之后,两支队伍一同沿着通往正南方向的大路前进。由厚淳城正南门向南延伸的大路比城池北侧的大门还要更加宽阔一些,几乎可以同时容纳三到四支包含体积较大的民用机关车的车队并排通行。因此,即便两支队伍一直并排前行,也仍然在大路的左、右两侧分别留下可供行人、牲口或者中小型畜力车通行的空间。只不过,从两支队伍身边经过的人的数量明显减少很多。每隔一段时间,才会有零零星星的骑马赶路之人或者一两辆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木制马车从两支队伍的左、右两侧行驶而过。几乎所有赶路的人都显得行色匆匆,无论他们的相貌、神态或者衣着打扮如何。其中甚至还有人显露出十分警觉的样子,刻意地收敛甚至封闭住自己的气息,明显是在隐藏自己的真实力量。
明光家族的队伍当中的第二辆机关车的车厢两侧的车窗同时打开,并分别从前往后打开一半。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和哄笑声当即从机关车的车厢里释放出来,顺着车厢两侧吹过的风四处飘散。好几个直系青年女弟子所发出的笑声都十分响亮,甚至还显得有些放肆,像是根本不在乎距离她们只有几步距离的厚淳商会下属们的感受。其中两个坐在靠近车窗的位置上的女弟子还先后转过头,并把自己的脑袋搭在窗框上,注视以匀速骑马向前赶路的青年猎手们。其中一个女人露出有些好奇的表情并撅起嘴巴,另一个女人则刻意地露出有些夸张的着迷表情。不过,骑马赶路的厚淳商会下属青年猎手们全都露出一丝不苟的表情,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明光家族一方发出的香味和说笑声,更没有去注意周围任何人的神态变化。
仍然坐在第二辆机关车当中的主座上的薛梦雅缓缓地扫视正在议论纷纷、嬉笑打闹的直系亲戚们,无可奈何地轻笑两下,随即后退两步,闭上双眼,向后方的第三辆机关车内部释放出探测灵力波动。她当即感觉到,薛梦怡没有像前一段时间赶路时那样立刻进入修炼状态,也没有做别的事,而是简单地坐在车厢里,像是在想某些心事。她不得不轻轻地叹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轻轻地转动摆放在座位中间的桌子上方的果盘。果盘里的多种水果随着果盘一同转动。
薛梦怡端正地坐在车厢后方的座位上,略微低着头,双眼注视摆放在桌面上的、几乎和二姐所在的车厢里的果盘完全一模一样的果盘。她的目光显得有些无神,整个人像是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该做什么。盛放信封和信件的抽屉略微敞开一条缝隙,显露出信封和信纸的边缘。但是,她却没有再像之前一段时间当中的每一天那样拿出一封或者几封信反复地认真阅读。她又一次显得有些为难。
两支队伍逐步穿过分布在厚淳城南部和东南部的几个相对较小的城镇,随即继续沿着大路向正南方向行进。
大路两侧尽是宽阔而广袤的平原。大片的耕地和森林在整片平原上交错分布,许多大小不一的村落零落地分散在贯穿森林或者将耕地划分开来的小路周围。只有在大路上眺望远方,一直望到西南方向或者东南方向的最远处,才能够看到明显地从远方的地面上方向上凸起的山峰或者连成片的小型丘陵。除微弱的风声之外,大路东、西两侧的大片区域之内都显得十分安静,完全听不到任何具有强大穿透力或者传播力的声音,更没有任何发出明显的强大力量的生命体存在。大路两旁的大片村落都显得十分祥和,从表面看,全都看不到任何危机、甚至是灾难即将到来的样子。
“嗯?”
位于厚淳商会一方的队列最前方左侧的岑嘉突然露出带有几分疑惑的表情,用手掌紧握住骏马的缰绳,转过头,把目光投向位于整支队伍西南方最远处的那一小片隐约从天边显现出来的丘陵。
“怎么回事?”
位于岑嘉右侧的卜非当即转过头,发出疑问。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嗯……”岑嘉皱起眉头,眯起眼睛,用力向上抬头,尽可能地往远处看,随即连续摇头,“好像没什么。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吧。”
卜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同样轻轻地摇头。
位于明光家族一方的队列正前方的几名青年弟子先后注意到岑嘉和卜非的话,并一同把目光投向西南方向。他们都知道,那个方向有距离厚淳城相对最近的灵兽聚集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