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早晚会问这些事,我也不隐瞒于你。”欧阳芙蓉将门关好,走到床前来。
盼儿忙起身,立于一旁。
欧阳芙蓉坐下来,轻一理乌黑的发丝,这才娓娓道来。“我姐姐叫欧阳玉兰,是府尹王达福的小妾。也是宁杰所谓的妹妹。”
“怎么说?”李元不解。
“我与姐姐出身贫寒,家里养活不起我们,自小姐姐便被送去了歌舞坊,而我随了一位游方道姑师傅当了个俗家弟子,只为有口饭吃,能活得下去。”欧阳芙蓉说起当年,也是颇多唏嘘。
“我们姐妹天南海北,天各一方,多年不曾相见,也是前些日子才寻到姐姐,却不想她已成了宁杰的妹妹,真是可笑。”欧阳芙蓉嘴巴一勾,带着许多的嘲讽之意。
李元忍不住也是微微一笑道:“的确是有些可笑。”
“宁杰这个死癞子!”欧阳芙蓉却又低声诅咒,面上多显些狰狞。
“怎么,看来你颇不喜他。”李元问。
“不喜?我恨不得手刃了他。”欧阳芙蓉又愤愤道。
吸一口气,小声念:“可惜了这个短命鬼,竟然因为酒楼上调戏人家小姐,让一位公子路见不平,一掌劈死了他。”
“噢,还有这种事吗?”
“是啊!就这几日的事。”欧阳芙蓉回答。
“这死癞子整日里借着王达福的势力嚣张跋扈习惯了,终是碰到了硬茬,死了,死了,连王达福也不敢吭一声,还差点被他给连累了。”欧阳芙蓉说起这些忍不住地抿嘴巴笑。
“是哪家公子如此厉害?”李元又问。
“京城里,最小的官就是府尹,任挑出哪一个也是比他有本事的。听说是将军府里的一位公子,功夫了得。不过,听说,他为了救那小姐,好似也受了伤。前些日子将军府里还到宁杰的各处好一通的搜查。”
看了看李元才又道:“不过,你倒是因此得了命。”
“怎么说?”李元不解。
“因为王达福也因为那个宁杰被连累,所以也是不敢再到他那里去,在府上小心躲着,不敢有任何声张,你便被他草草地丢进监牢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未再上心。他的心思这些日子又放在怎么收拢宁杰手上的那些生意上了。我才得了空,将你从牢里给用银子救出来。”欧阳芙蓉道。
李元的心“呯呯”跳得急,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被府尹所抓。那么想来,坐在大牢里审问自己的胖子就是王达福了。
想明白了这点又道:“我倒是奇怪,你我不曾相识,你为何要救我?”
“因为看到了你俊俏的功夫,不想你因为抓贼而枉送了性命。冥冥中更是感觉你出身也不一般,也许有朝一日有助于我。”欧阳芙蓉道、
“有助于你?”李元再次转头,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说话爽快的姑娘。
“是的!”欧阳芙蓉点头。“不过,如今的你只要安心养伤,待来日,我有求于你时,你能记得今日的恩情。”
言罢,起身,直接离开了。
李元愣了愣,微微一笑,心中念:‘这姑娘倒是个不一般的,有些如我家小姐一般的爽快性子。’
想念自家小姐,李元不由得又心焦,不知道小姐如今怎么样了?身上的银两被盗以后会有如何安排?也不知道贾英如今是不是在满城里寻自己?
想到此,又看了看身边的盼儿,心中念:‘也不知道这孩子可信不可信,办事是不是可靠。若不然,让他去寻寻小姐或者贾英,至少有点消息,我也放心。’
可相处的时日不长,听欧阳芙蓉的一番话后,也知道这里面的关系繁杂,自己如今一身伤,甚至不能下床,不敢轻信任何一人。
在这龙蛇混杂的京城里,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引下榻天祸事来。
此时,只念着能够赶快康复,至少下地床,能出门探听一下小姐的消息,也不枉费了夫人的特意指派。
可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任他体格比别人强些,也不能立即就自由活动。
心中急,却也是无奈。
闲着没事,便又与盼儿聊天,才得知原来那个叫宁杰的还有个诨名——秃鹰。各种不入流,摆不上台面的勾当他都敢做。
盼儿原本就是卖给他的,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正被秃鹰的几个手下欺负的时候,被欧阳玉兰看到,拦下来,便带到了歌舞坊里。
可是歌舞坊里全是些女孩家,他一个少年不方便。
前些日子,李元感觉被欧阳芙蓉伺候着吃药不方便,便被欧阳芙蓉去了歌舞坊将盼儿带来专门服侍李元。
这也让盼儿得了许多的自由,不必总是被人欺负,整日里活在恐惧里了。
“这么说,你的运气还不错呢!”李元道。
“我感觉公子的运气也好。”盼儿回。
“噢?”李元一愣。“怎么说?”
“公子可是被小姐从大牢里救出来的,花了银子,担了风险。”盼儿小心地看了看李元。
李元忍不住笑。“你是提醒我要懂得感恩吗?”
“这是本分。”盼儿应。
“嗯,也对。”李元点头。
“可是,我总感觉公子与小姐很是疏远,甚至可以说是拒人千里。”盼儿又道。
“毕竟,许多事情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李元不能与盼儿过多的解释。
“越是年岁增长,心里的秘密就会越多,是吧?”盼儿问。
“是的,因为承担的责任也不同了。”李元回答。
盼儿轻点头,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一日,近午时,盼儿正从厨房中端出药碗来,要去给李元送时,却在院子里见了两人。
一主一仆,主子他认识,正是欧阳玉兰。
忙收了脚步,弯身给她行礼。“见过夫人。”
欧阳玉兰今日着一件素色小袄,下配同色棉裙,外罩一件杏黄色斗篷,领口处绣着秀雅的兰花。
长长的墨发被一支玉簪挽着,如玉的面容,眉眼里却带着些许忧愁。
转头见面前的少年,倒是吃了一惊。“盼儿,你怎么在这里?是芙蓉她将你接了来?”
“是的,夫人。”盼儿应。
“你这是端的何物?”欧阳玉兰又问。
“药。”盼儿回答。
“药?何人所用?”欧阳玉兰面有惊色。“莫不是芙蓉不舒服?怪不得这些日子也不见她的影子,是得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