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悦又回到了敬元寺,藏在智远的房间里。从宋府出来的那天夜里,施悦想也没多想,直接上了山找到了智远的房间。
“施主,你这是做什么?”这是智远看到施悦的第一句话。
“施主,你不能躺在这里。”这是智远的第二句话。
“施主,你睡着了么?”这是智远的第三句话。
而施悦对于这一切的所有反应,只有一个沉睡的背影。托施悦的福,智远那晚上连躺下都不敢,坐在墙角念了一晚上的经,生怕一个冲动对施悦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第二天,智远劝施悦离开敬元寺,甚至答应她给她找居身之所都被施悦拒绝了。当智远问到原因的时候,施悦是这么回答的:“是大师说我的情路坎坷,所以我已经看透红尘,我要在这里住。”
“可是施主,敬元寺是和尚庙,并不是尼姑庵。施主若是一心向佛,小僧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尼姑庵。”智远见施悦耍无赖,也不甘示弱。
“你真的是个笨蛋么?”施悦气急,脱口而出。只是看到智远嘴角的一抹笑意后,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
施悦总是要等到智远把饭菜拿到房间之后才能吃,就算这样智远也是小心翼翼的,怕被下面的弟子怀疑。不过施悦不太给面子,总是嫌弃他来的太晚,自己饿的肚子叫。这样相安无事大约过了半年多,施悦终于觉得撑不住了。
“智远,我真的吃够了你们这清汤淡饭的了,你们就不能包次肉包子么?”施悦咬着手里的素包子,她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次吃这素包子了,你是个素包子没什么,但是你口味重一点啊,施悦看着手里的包子,都不确定包包子的是不是连盐都没放。
“出家人不能吃荤。”智远摇摇头,看了看哭着一张脸的施悦弯了弯嘴角。
“我又不是出家人,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天天吃素?!再说只是不能吃荤,没说不能吃咸啊!这包子,也太淡了吧。”施悦感觉想哭。
“是施主自己跑到这里说看破红尘的。”施悦听到这里,隐隐有点不开心。
“你到底为什么天天叫我施主?我好像一直都是在白吃白住你的。”施悦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往前蹭了蹭,蹭到智远面前,双手捧住智远的脸,正色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施主也是我们的施财之人,莫不可因一时落魄坏了规矩。”智远任由施悦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倒是施悦看着智远这样,先败下阵来,松开了手。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那个……我吃完了。”施悦的手捏着罗布裙角,干干地说道。
“嗯,我看见了。明天我下山,可以给你带些吃的,你有什么想吃的?”智远反倒没有多么尴尬,只是收拾着。只是智远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脏跳的有多疯狂。
“嗯……东街的烧鸡,西街的蜜饯。”施悦想了想,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这正好是两个极端,等他买完回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还是算了算了,你早点回来就好了。”其实施悦只是想跟他待在一起罢了。
“你其实可以跟着我去,早点出门别让他们发现便是。”智远端着碗出门前说道。
第二天,施悦早早出了门,在山下等着智远。智远也怕施悦等急了,提前半个时辰就出了门。今天山下有户人家请智远去讲佛,所以今天可能会晚点回来,也可能明天才能回来。智远也怕施悦自己在房间里被人发现。
“智远,你知道么?今天是乞巧节!”施悦看到智远走来,大声说道。
“嗯,是七夕节,所以才问你要不要下来玩。”智远点点头,看了看周围,掏出一个包子给施悦。
“又是素包子?”施悦结果包子,习惯性地嫌弃了一句,然后就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这是一些散碎银两,我今天要在祝员外家讲佛,恐怕没有时间陪你,你自己去找些地方玩吧。”智远从身上拿出一只小钱袋递给施悦。
“嗯,不过今天晚上能看到牛郎和织女在鹊桥上相会么?”施悦接过钱袋,呲了呲牙。
“应该是看不到的。”智远低下头说道,施悦看不到他的表情。
“为什么?”施悦追问到。
“若是能相会,那么天帝当时又为何让织女回天?既是有缘无分,就不该留下念想,这样以后的年岁里即便回忆起来也不会多么难过。”智远抬起头,直直看着施悦的眼睛。
“你这是在对我说么?”施悦愣了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对你说的么?可能只是对我自己说的吧。走吧。”智远看着不知所措的施悦,伸出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但是随即便松开了,径直向前走去。
施悦自己玩了一天,到了晚上,女儿节有乞巧的习俗,但是施悦做不来这些事情,偷偷摸摸地进了祝员外的家,然后轻车熟路地进了智远的房间。
“你今天一天都没有陪我玩!”施悦那时候不懂,她其实在跟智远撒娇。
“我今天要讲佛,不能陪你所以才给你银两,花完了么?”智远无奈地叹了口气,给施悦多加了一床被子。施悦很怕冷,所以智远总是多给她加一床被子。
“没花完!你给我那么多,我又不是猪,当然花不完啊!但是我一天都是在自己玩,无趣的很。”施悦把钱袋扔到智远放佛经的桌子上,赌气道。
“那就赶紧睡觉吧,明天我们就能回去了。”智远看着施悦,眼神中全是宠溺。
“我能不能拉拉你的手?”施悦看着站在不远处哄着自己的智远,伸出手问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智远无奈地走到施悦面前,力度不轻不重地握住了施悦的手。施悦看着握住自己的智远,跟个孩子一样笑了。
时间久了,智远也就习惯了施悦的孩子气。施悦怕冷,智远总是在施悦睡前给她多铺一床被子;施悦无肉不欢,智远就偷偷地下山给她买肉吃;施悦害怕黑,智远就点着蜡烛,等到施悦睡着了之后再灭……等这一切都成了习惯之后,施悦也好,智远也好,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直到那天,施悦在屋里换衣服,一个和尚从外面没有通报,直接闯了进来。
“没想到,那么清高的智远会做这种事。”那个和尚的惊讶在眨眼间变成了笑意,说的话也让施悦不寒而栗。她知道,她把厄运带给了那个只会傻乎乎的对自己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