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走出门,进到这一间,走到手术台前,看看躺着的红军副师长。
“嗯,是个当官儿的吧?”
这边的大夫早已脸色惨白。
“长官,病人还没做完止血包扎,还很危险,你让我——”
中尉瞅瞅大夫。
“让你,让你干什么?他妈的!救活这赤匪,好再给老子政府添麻烦?”
他再看看红军副师长。
四目相交,中尉心中一凛!
“这人,肯定是赤党!
躺在手术台上睁着眼睛,见了老子不害怕,不是赤党是什么?”
泥瓦匠出身的红军副师长说话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又听到了申强刚才的话语,他知道,敌人已经知道了这医院的底细。这些伤员,包括自己工农红军的身份,已是无法遮掩!
自己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时候,不能让更多的同志弟兄牺牲!
“老木大夫,你不用管我!
你家里大人小孩,要吃饭的嘴多,等你照应呢,犯不上跟我一起把命丢了!”
佘老板在上面通风道里,听得清楚,知道副师长在跟自己说话!
他心头颤抖,只觉气血翻腾!
他强自抑制住欲拼命的冲动。
就听老泥兄弟在下面病床上继续说着。
“老木大夫,咱们认识几天,也算朋友一场!你听我的一句话,就照这班丘八说的做,不要动了!
老木大夫,你听明白了?”
那大夫云山雾罩间,猜到一点这红军伤员的说话意思,也不敢抬脑袋向上看,背着身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国民革命军中尉滴溜转了个三百六十度,扫视一大圈,嘴里开骂。
“你这赤党,叫爷爷们什么?丘八?你们赤党才是土匪丘八!妈的,怎么这炸弹没把你炸死?”
中尉从不锈钢盘里拿起弹片。
“要不要老子再给你插上?”
红军副师长先不理睬白军中尉,继续说自己的。
“老木大夫,您别着急!
本来老子这命就是捡来的,让您费心关照了,多谢您了!”
他艰难地扭脸,转对中尉。
“你个小兔崽子,奶毛还没长齐,就来唬你大爷!你手里不是有家伙么?给老子来个痛快的!
你个狗日的反动派兔崽子!喏,就照我这两只眼睛当中打!
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工农红军!”
中尉被骂得发燥,拔出枪来。
就听后面有人说话。
“阚参谋,慢点慢点!”
中尉一回头。
“黎科长,您到了!”
黎之虎走近,看看,扭头向后。
“大夫?”
“是我,长官。”
大夫走过来。
黎之虎看看大夫脸色。
“大夫,能做完吗?”
大夫连忙说:“能能!”
“那好,麻烦您了。”
“哪里哪里,这是我们做医生的本份。”
“唔,”黎之虎道,“七奎,你过来。”
七奎过来。
“科,科长。”
“你们队长呢?”
“出,出后,后门了,追,追——”
“七奎,你看好了,让这大夫做完这手术。唔?这腿上也有伤。大夫,这怎么回事?”
大夫回答:“腿上的伤,下次手术。”
黎之虎看看红军副师长。
“嗯,有点英雄的意思啊!”
副师长看着黎之虎镜片后面的眼睛,不发一言。
“好,七奎,守着这里。阚参谋,我们去那一间。”
阚中尉疑问道:“科长,这大夫?”
黎之虎偏偏头,看看大夫,微微叹口气。
“阚参谋,你放心。不管这大夫是不是赤党,都会尽力做好这台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