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近川、麦陇青、姜炳仁？”
“你认识他们？”
“啊不不不，我只是觉得后面这两个人的名字还挺有特色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为了一己私欲，都曾经或正在犯下滔天大罪，所以必须要除掉。”
“你想怎么除掉他们？”
“找出他们的罪证，交给警方，将他们绳之以法。”
“这我在行，我最喜欢惩奸除恶了。那你觉得从谁开始比较好？”
“他。”
“盘近川？”
“不错，盘近川为人好勇斗狠，狂放不羁，心思不如其他二人缜密，从他下手会比较容易。”
“OK，那你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没有，我只要求你替天行道，送他坐牢。至于你用什么方法去做、去做到，我不会插手，也不会过问。”
……
时间：2016年6月9日，农历五月初五，01. 13 p.m.
地点：明州城青梅区追月山
……
相传在五百年前，有一座会移动的山，它非常向往月亮在天上自由翱翔的感觉，于是天天追着月亮跑，希望有一天能够追上月亮，请它告诉自己飞翔的方法。
它追呀追，每天不知疲倦地追，以为自己只要足够努力就可以追上月亮。可当它来到东海之滨，面对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时，它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月亮，不仅如此，它还被脚下的大海拍打、嘲笑。
“哈哈哈，你的努力一文不值！看看我，不需伸手招揽便可将月拥入怀中，而你穷毕生之力，也只不过做个追随者而已！”
面对大海的羞辱，山感到十分气馁，它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踏上回程之路。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渺小的人类已经在它的脚边建成村落，还试图在山顶建造海神庙，歌颂大海的恩泽。
山气急败坏，大肆移动，碾压脚边的人类村落，涂炭生灵、鱼肉百姓。
这时，一位法力高强的道长不愿见到血流成河，便化作一道流光，施展法术与山争斗。一人一山大战数日，终于在离东海约五十里处，道长制服了山。为了不让山再次残害百姓，道长牺牲了自己，将自己化为一片森林，镇压住山。
后人为了纪念这位道长，在山顶修建了一座道观，取名为“追月观”，此山便被命名为“追月山”。
……
追月山顶，康如初一瘸一拐，低头啃着右手大拇指指甲，从追月观后门的山林里走出。
雷给的档案里有提到过追月观：
在五百年的历史变迁中，追月观曾多次易手，名气也逐渐落寞，甚至一度无人造访，成为人迹罕至的“鬼观”。到了现代，追月观里只有师徒三人生活，偶尔迎接游客，靠政府补贴与游客捐赠的香火钱度日。
随着师父的逝世，追月观的实际主人成为了师兄弟二人。
师兄名为云近山，师弟名为盘近川。
康如初之所以选择今天来到追月山上，是因为这一天恰好就是云近山的死期。而且他发现，就在云近山死后不到一年，盘近川娶了云近山的遗孀为妻，所以他怀疑盘近川出于贪图云近山妻子曲霞的美貌，设计害死了云近山。又或者，盘近川与曲霞早有奸情，联手害死了云近山也说不定。
康如初沿着追月观的围墙寻找正门。
他从当年的新闻图片和文字内容中得知，云近山死于一场交通意外，事故地点正巧在追月观大门前的下坡路段，同时在场的还有盘近川、曲霞以及他八岁大的女儿若彩。
事发之后，盘近川第一时间拨打了救援电话，但当救护车赶到时，云近山早已失去生命体征，转运至医院后，经抢救无效死亡。
根据交通部的调查报告显示，肇事司机在驾驶车辆离开山顶之前已经吸食少量的甲基苯丙胺，导致行为兴奋，激情驾驶；再加上山路弯急，肇事司机在没有清晰辨别前方路况的情况下，随意加速，最终酿成惨绝人寰的悲剧。
“赌博妻离子散，吸毒家破人亡，说得真有道理。唉！为了一时的虚无快感，害人害己，值得么？”
康如初再次穿过一片小树林，终于来到追月观的大门口。
他合上手中的追月山旅游手册，蹲到门口台阶边的角落里，扶正摄录眼镜，静静等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云近山一行四人已经出现在下坡路上，曲霞和女儿若彩走得有些累，远远地吊在后面，盘近川则亦步亦趋，跟在云近山身后，神情古怪，屡次欲言又止。
云近山全然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对盘近川说道：“小川，你有没有想过结婚生子？毕竟我俩的衣钵总要传承，现在没人愿意上山学武，我好怕这一脉就这么断在我们手里了。”
盘近川走得慢了几步，心不在焉地回道：“不是还有若彩和如英吗？”
“我也教过若彩，可她对学武很是抗拒，总说暴力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不肯学。至于如英，她倒是挺感兴趣，但以她的资质，毕竟不太适合刚猛功夫，”云近山既欣慰又失望地叹口气，“我年纪渐渐大了，极云功始终还是要传给你……”
“什么！极云功传……传给我？”
盘近川惊愕地张大嘴巴，刚想说话，只听耳边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他一瞬间瞠目欲裂，一道悔恨的叫声自喉咙嘶吼而出：“不——”
“嘭！”
时间在盘近川眼中放慢，他亲眼见云近山被撞飞，骨与肉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都蜷成一团，挤破皮肤，血液溅了他一脸。
“师兄！！！”
他冲到云近山身边跪下，捧起他的脸。
云近山的喉咙中充满血沫，已无法说话，一开口，只有猩红的鲜血汩汩冒出。
“师兄！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
盘近川脸庞湿透，泪水与血水搅混在一起，不知所措地抱着云近山，哭声中有悲痛，还有悔恨。
“近山！”
“爸爸！”
曲霞和云若彩哭着跑过来。
云近山看着眼前的三人，想微笑，想叫他们不要担心，想伸手拥抱，但无力做到。
他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撒手人寰。
“师兄——”
盘近川咬着牙，忍住心中的悲痛打了救援电话，然后愤然站起身，寻找肇事车辆。
肇事车辆曾试图刹车，但由于车速太快导致失控，一头冲下山，翻滚栽在半山腰。
盘近川握紧拳头，记住了车牌，阴沉着声音道：“我盘近川今日对着天地发誓，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没多久，救护车与警车同时到达。
医生没有放弃救云近山的命，即使他已没有了基本的生命体征，也仍旧将他抬上救护车，转往医院急救。
公安叫来吊车，将肇事车辆与肇事司机从半山腰吊了上来，而盘近川在一旁冷眼看着。
肇事司机还活着，不止如此，在获救之后，居然还云里雾里，满口胡言乱语：“你们干什么！才撞了一颗星星，我……我还没通关呢，放开我！刚才不算啊，重开，重开！”
盘近川遏制不住内心的怒气，一记顶心肘打在肇事司机左肋，吼道：“要死自己死，你还我师兄命来！”
肇事司机被打得七荤八素，险些肋骨断裂，周围的人连忙拉住盘近川，生怕他打死了肇事司机，但他身强力壮又是习武之人，根本拉不住，最后还是几名警官一通好说歹说才劝服住他。
康如初在不远处看完了事故全过程，双手有些发抖。
他从来没近距离目击过车祸，刚才云近山被撞飞的惨状他也看在眼里，血肉横飞的场景把他脸吓得煞白，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呼——”
他深呼吸几口，艰难地站起来，避开众人的视线，离开追月山。
从盘近川方才的表现来看，云近山的死不像是他策划的，虽然不知道他脸上的悔恨从何而来，但这件事应该与他无关。看来，要从别的地方下手才行。
……
回到未来，康如初再次翻阅雷提供的档案。
他用手指划在句子下面，逐字逐句地念，期望从字里行间得到一些不寻常的信息。
云近山去世不久，盘近川便将追月观转手变卖，用这笔钱安排了云近山的身后事，随后带着云近山的妻女下山做生意。六七个月后，盘近川娶了云近山的遗孀曲霞为妻，但二人至今未再有生育。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康如初前后翻了翻，“手机软件开发？惊了个呆的，怎么这么玄幻？”
一个从小被山里道士养大的孤儿，一个每天除了练拳就是吃饭睡觉的武夫，高中都没上过，居然会对手机软件开发感兴趣？
这一点，大大的有问题！
他继续往后翻阅。
盘近川在2017年跟朋友合资开了一家全明州城最大的智能手机商城，在智能手机换代潮中赚得盆满钵满，积累下了不少资本。
可是囿于技术限制，他一直没能将自己的手机应用开发成功。直到2019年，盘近川将手机店的生意全权交给朋友打理，自己则暂时隐退，销声匿迹。
据雷猜测，当时国内的手机软件开发技术已经相当成熟，盘近川应是乘此良机去圆自己的软件开发梦。
几年之后，盘近川再次回到手机店接管生意，并带着一班子人陆陆续续推出过不少手机App，不过投入市场后并未溅起多大水花。
至于他到底开发的是哪方面的软件、软件叫什么名字、他又是以哪个公司的名义推出的，档案中没有提及，雷本人也毫不知情。
毕竟雷的精力有限，盘近川做的又是正行，雷也就没再继续调查他。
“看来，要先去盘近川的手机店一探究竟。”
康如初合上档案，藏回枕头底下，下楼坐地铁前往盘近川的手机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