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冒着小雨,阿嫂在四座坟前时跪时坐,轻声唱了一支又一支歌。
乡亲们心碎,来劝她回去。
阿嫂说:“我以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来。”
有乡亲找到正在村里的三县苏维埃主席。
三县苏维埃主席同时还是赤党中心县委书记。他原是前清秀才,已经年近六十。
他走到离阿嫂不远处,听了听,对乡亲们说:“不要紧,让她在这里,请给她烧些姜汤。”
到后半夜,阿嫂下了山坡。老主席仍在火坑边烤火。
阿嫂喝了姜汤,说:“老主席,我可以开始工作了。请给我派一份最危险的工作,无论什么地方!”
老主席点点头:“好同志,现在有一份工作,要远走他乡,你愿意去么?”
阿嫂问道:“危险么?困难么?”
老主席说:“最是危险!最是困难!常常要和敌人碰面,还不能够在脸上显出什么来!”
阿嫂毫不犹豫:“我去!”
阿嫂到洎江,当了家佣,专守地下党秘密联络点。
卢秀儿带着庆儿来了洎江,阿嫂来到申强卢秀儿的新家,边带庆儿边担当联络守望任务。
阿嫂极为疼爱庆儿。
申强叮嘱说“阿嫂,庆儿小,小心他说走嘴。”
阿嫂说:“宋先生您放心。”
阿嫂知道申强是闻名苏区的神枪手,她从来不提这事。
庆儿只知道爸爸“当老板,挣大钱”,不知他爸爸是神枪英雄。
申强对卢秀儿说了阿嫂的身世,感慨不已:“阿嫂真了不起,在苏区就是妇女工作的能手。到这里,又能很快适应地下工作,严守纪律,心也细致。我过去听过她在苏区歌会上唱歌,真是唱得好!在这里,她从来不唱苏区的歌,只是哼哼些小曲山歌。都好听得很。”
卢秀儿说:“阿嫂还年轻得很,给她介绍个自己同志就好。”
申强说:“当然!好同志,有的是。再过一段,等阿嫂情绪再好一些。”
卢秀儿听阿嫂的故事,已经流了眼泪。
她擦擦眼泪,搂着申强的胳膊:“你再说一段,说说你们队上的人。”
申强想起二聚来:“我说可以,你可不许再掉眼泪。”
卢秀儿噘噘嘴:“怕什么?你还能笑话我?”
“哪里哪里,这才是我的秀儿的真性情!我怕你伤了身子不是?还有好多事情等我们去做。”
卢秀儿往申强身边挤挤,也有些感慨:“这几年,见的生死牺牲多了,以为自己慢慢会成铁石心肠,看来还不行。”
申强说一句,“无情未必真豪杰”,便开始说起手枪队里的小伙子二聚。
二聚小伙子长得极为标致,浓眉大眼高鼻梁,身材匀称。
二聚聪明,跟佘老板学艺,半年内学到了佘老板三年才学会的手艺。
二聚性格文静,对人谦恭,队里上下都喜欢他。
老孟教二聚写字,二聚却写不好,说“太难。”
老孟说:“二聚你长这模样,就是应该好好学文化。”
看看旁边佘老板,又道:“不能也像你这佘师傅,雕龙刻凤刻图章凑合,字写得鸡爪子扒的,脑子也不好使。”
二聚疑道:“老孟哥,你不是说,我佘师傅是一流人才么?”
佘老板一边哈哈笑了。
老孟抓抓脑袋:“我说过么?那是那天我被你师傅灌醉了,说的胡话吧啊?”
佘老板笑道:“孟参谋长,就凭你这阴一套阳一套,我还得请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