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偷窃鬼美女?
书名:夢魔驚魂 作者:诸葛风 本章字数:10064字 发布时间:2023-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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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偷窃鬼美女?

 

瞄上美女

  邢丰在小区转悠了两天,选好了对象,是一个绝对的美女,邢丰总觉得有些眼熟。当然,邢丰注意的并不是美女的身体,而是她开的红色宝马X3,手里拿着的LV手包。邢丰知道这个单身美女的身价。

  美女回来了,宝马放进车位,扭着腰肢走到单元门前,拿出门卡晃了一下,门开了,她走了进去。

  住这个小区的非富即贵,保安措施做得非常好,只有持有门卡才能进入楼内。邢丰并不担心这些,他从不干溜门撬锁的低级偷盗,他走的是楼窗。往往三楼以下都安有防盗窗,三楼以上的住户从没防备过有邢丰这样的攀爬高手。

  住户有钱,都安有空调,有的还不是一个,墙上的室外机给邢丰增添了方便。

  十一单元五楼的灯亮了,邢丰知道,那就是美女所在的房间,想到美女火辣的身材,他心里也美滋滋的。

  倒霉蛋

  夜深了。邢丰开始行动了,他三五两下就爬到了二层,攀到二层以上的室外机时,他脚下一软差点儿掉下去。他的魂儿几乎吓飞了,他知道是自己害怕了,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他一直对自己的攀爬能力很自信。这次为什么突然间害怕了?他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了,是前两天小区人们说的那些话在作怪。

  他踩点时,听到一些人说,小区前两天出了一次坠楼事故,人死得很惨,头几乎摔烂了。现在还没查出是自 杀还是他杀,死者不是这个小区的。

  邢丰稳定了一下心神,暗自给自己鼓劲,继续向上爬,爬过二层时,他忽然又停下了。楼下灯光明亮,他把身子贴在墙壁上,向下看去。

  这是哪个混蛋这么晚才回来!他暗骂着。楼下停着一辆轿车,一个胖子下了车。

  胖子边打手机,边抬头朝邢丰所在的方向看。邢丰暗叫不好,胖子看到他后一定会大叫,他连跑的机会都没有。这种意外,他根本没考虑过。

  没想到,胖子没吭声,而是径直走进刚刚打开的单元门。

  邢丰长出了一口气,很侥幸,显然胖子并没看到他。

  他攀到五楼阳台,慢慢探头上去。安有毛玻璃的抽拉门把阳台和卧室隔开了,他看不到美女在干什么。

  邢丰刚想攀着阳台进去,突然听到一男一女说着话走进卧室。

  怎么还有个男的?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美女嗔怪着。

  “都两天没见了,想你了。”男的坏笑着。

  “哼!是不放心床下的钱了吧?”美女冷哼了一声。

  “怎么会?要不是喜欢你,我怎么会把五百万放到你这里呢?”

  “你的钱要是能见得光,能往我这里藏吗?”

  “小嘴就是不饶人,对啦,嘴要严着点,要是被人发现了,靓车住房就都没了。这些天上边查得紧,还不知在调查谁呢?我这些天右眼皮老是跳。”

  邢丰心里乐开了花,有五百万放在床箱子里!而且听这话,还是赃款,就算明着把钱拿走,他们估计都不敢报案。

  “你还说呢?要不是那天晚上,你高兴得把鞋甩了出去,砸中了那个躲在阳台下的人,估计早出事了。那人摔死的事,警察在这里调查了两三天,还来问过我。”美女说。

  邢丰差点儿乐出声来。原来那个倒霉蛋是被臭鞋砸中了才跌落摔死的。没想到,还无意中查到了命案的真凶。但为了那些钱,他是不能报案去当英雄的,那个倒霉蛋,只能做个冤死鬼了。

  “那么晚了,谁会知道他是从哪层楼上掉下去的?别耽误时间啦!”男的急急地说着,关了灯。

  邢丰听着卧室里的嬉闹声,心想,你们就玩命折腾吧,我动手更容易。他正暗自高兴,突然又发觉楼下灯光闪动,他回头往下一看,差点儿失手从楼上掉下去。

  谁倒霉

  警灯在不停地闪动着,警车上下来两个警察,竟然很轻易地进了十一单元。

  邢丰惊恐万状,一定有人看见他爬楼报警了,警察是来抓他的。但他又一想,如果警察是来抓他的,绝对不会把警车停在楼下,警察没有朝楼上看径直进了11单元,不像冲着他来的。

  他暗自祈祷着。

  随后传来的急促的门铃声让邢丰脑袋里嗡嗡直响。

  卧室里乱了套,嬉闹声停了,男的磕磕巴巴地说:“坏……坏了,我就感觉不好嘛,一定是被警察盯上了,否则,谁会这个时候来……”

  “你知道不好,还来这里!要是被警察看见你在这里,那些钱也会被发现的。”美女颤声说。

  男的停了一会儿,说道:“我去阳台躲躲,你千万稳住他们,我不能被抓。”

  邢丰一听吓坏了,心想,到哪里躲不行,干吗到阳台来?警察不但会抓住你,我也跑不了。他刚把头缩到阳台下面,男的就拉开了抽拉门。

  邢丰想,那人一探头就会发现他,他只得慢慢将身体移到了室外机上,静观其变。

  美女去开门了,有人走进屋里:“我们还是来调查那起坠楼事件的,据四楼的住户说,听到那声惨叫来自楼上。”

  “他是胡说,为了推脱责任谁都会这么说的。”美女争辩道。

  “你说得也对,”警察在房间里不停地走动着,“就你一个人吗?”

  “你们看到了,我还没成家。”美女不耐烦地说。

  “阳台装饰得不错。”警察在向阳台靠近。

  “别去!”美女急急地说。

  “怎么啦?”警察问。

  “没……没什么,我是说,太晚了,我要休息了。”美女嗫嚅着。

  邢丰感觉不妙,顺着室外机慢慢探身下去,双手扳着室外机的边缘,将身体隐藏在室外机的暗影里。他看见,一个胖胖的身影,正扳着阳台的边缘慢慢往下溜。邢丰想到了,胖子也想到了,在阳台的边缘容易被人看见。他臃肿的身体在阳台上荡了一下,斜着身子朝邢丰双手扳着的室外机落了下来,身体晃了晃,竟然站直了。

  邢丰惊讶于如此肥胖的身体竟有这样矫捷的身手时,才想起,胖子的赤脚正踩在他的手上。大惊之下,他慌忙抽手,可他太着急了,忘记了身体还悬在半空,接着他像断了线的风筝,坠落下去,哼都没哼一声。

  露个鬼脸

  过了很久,他慢慢睁开眼,他自己都不相信,那么高的楼,他竟然没事。他惊讶地从地上站起来时,十一单元的门开了,两个警察走了出来。邢丰想躲开已来不及了,只得装作小区的人,往远处走。

  警察没在意他,一个说:“他的车明明停在这里,那个女的也是他的情 妇,怎么就没在屋里呢?”

  邢丰听到警察的话,禁不住放慢了脚步。

  “我们打着调查那人坠楼的幌子进去搜查,理由并不充分,还是半夜。他一定会察觉销毁罪证的,我们等于打草惊蛇了。”

  “那么多钱,要想藏起来并不容易,打草惊蛇也是好事,只要动,我们就能找出他藏钱的地方。”警察说,“你说,那个惯偷是不是偷那个女的家才摔死的?”

  另一个警察说:“也许他看到了什么,要是他活着还能帮着破案呢,他叫什么来着?”

  “邢丰。”

  邢丰听了个满耳朵,身体一阵哆嗦,傻傻地站在原地,抬头朝五楼看去,又看了看地面。他似乎明白了,那个胖子在往楼上看时,不是因为黑暗,而是根本看不到他。胖子在室外机上并没踩到他的手,他没有感觉,只是下意识地认为手被踩中了。他已经死了,那个坠楼而死的倒霉蛋就是他。他摔死时,头部烂了,已没有其他意识了,只是还残存着他生前干过的事,他再次重复了那次坠楼而死的偷盗过程。他对美女有些眼熟,是因为他生前就在一直想偷美女的钱。那天他在攀到五楼的阳台时,没想到胖子也在,胖子太兴奋了,在脱衣服时,竟把鞋子甩了出去。恰巧鞋子经过抽拉门的缝隙,砸在邢丰的脸上,猝不及防的邢丰就这样死在了一只鞋上。

  两个警察要无功而返了,就在他们即将上车时,听到头顶传来杀猪般的喊叫声。

  靠本能溜到室外机上的胖子再也回不到阳台上去了,他只能等警察走了,再让情 妇把他救上去。可是,邢丰没给他机会,邢丰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凶手。他不用再借用防盗窗和室外机了,径直飘到了胖子面前,露了个鬼脸……

威龙能量馆,是威龙公司折腾了四年才勉强收尾的工程。

  这是一栋巍峨的综合体育馆,宽大的巨幅红绸盖住了“威龙能量馆”五个金色大字,明天,就是这座综合体育馆落成启用典礼的日子。为了典礼的顺利进行,今晚10点以前,一切仪式所需的场景、用品、道具都要到位。公司副总龙斌也要来督查验看。此时,现场到处是“叮叮当当”的敲击声,物品的拖拽声,以及对讲机时不时发出的“沙沙”声。无数的灯光将这里照耀得亮如白昼。

  当然也有偷懒的。两个小保安躲在二楼一个比较偏僻的洗手间,你一根我一根抽起烟来。

  洗手间很大,淡绿的瓷砖地面,明亮的顶灯,给人以舒适和放松的感觉。小李嘬着根烟尾巴,将白雾从鼻子里喷出来。小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听说没,昨晚老刘他们组又听见怪动静了……”

  小李岁数小些,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摇摇头道:“都是扯淡,这么新的楼,一天还没用呢,哪来那些怪事。”

  话音刚落,有几盏顶灯闪烁了一下。两个保安都不吭声了,脸色有点紧张,不过那些漂亮的顶灯并没有再出其他状况。

  “走吧,到前厅去转转,经理看见,又要骂咱们不管事了。”小王掐灭了烟蒂,刚要推开洗手间的门,那门突然自己开了。

  小王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公司负责工程建设的马兵经理。马兵明显也没料到里面会有人,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两个保安恭敬地打过招呼后,溜走了。

  马兵看着两个保安从门口消失了,这才从口袋里掏出烟来,一起点上三根,轻轻地摆在洗手台的烟灰缸上,面对着宽大的镜子,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咯咯”,镜子似乎在响,一种迟滞的滑动声,慢慢地由远及近。

  “兄弟,你别吓我,我知道你在。”青灰色的烟尘袅袅直上,在顶端轻轻摇曳,一股气流把三根脆弱的烟柱推移了,向右飘去,马兵抬头时看到这一幕,眼睛快瞪出血了:“哥,我知道你有话想说,可兄弟我实在是……”

  那气流像听到了什么,猛地向下压了压,三根烟柱缩短了,更为不安地摇曳着。

  突然,马兵的手机响了,他有些不耐烦地接起来。“马经理,你在哪呢?快到前厅,龙总他们都到了,要看典礼现场。”手下语气很急。

  “知道了,我马上到。”马兵还没来得及挂断电话,身体就突然变僵硬了,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变形,上身细长,下身粗短,活像两块哈哈镜拼接出来的怪异造型。

  马兵抓起皮包磕磕绊绊跑出了洗手间……洗手间被点燃的三支烟还没来得及烧完,就被一阵莫名的风吹到了地上。

  龙总对典礼现场很满意,他意味深长地拍着马兵的肩膀说:“这个工程,你费了很多心思,辛苦了啊,明天启用典礼后,咱们好好喝顿庆功酒。”听了这话,马兵脸上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晚上11点,威龙能量馆大门紧闭,小王和小李也缩到门卫室看电视去了。

  一直躲在消防通道里的马兵开始在走廊溜达起来,他有意避开监控摄像头,又回到那个诡异的洗手间。

  洗手间只有两盏夜灯值班,昏暗了很多。马兵从包里掏出茅台酒、纸钱,还有一张年轻人的黑白遗像。

  马兵在洗手台上摆好遗像后,点燃了纸钱,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他一边耐心地拆分纸钱,让燃烧进行得更彻底,一边嘴里念叨着:“对不住了,兄弟,哥今天来送你,希望你别怨恨我……”

  那股充满邪气、来路不明的风又出现了。还没燃尽的纸钱碎屑,被风卷起,在镜子前肆意飞舞起来,马兵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洗手间的门被人踢开了,副总龙斌满脸杀气地站在门口,冷冷地说:“马经理,我们不是说好了,这事,谁也不准再提吗?”龙斌那种老总独有的傲慢口气,加上身后肃立的小李和小王,显得十分霸气和匪气。

  马兵两眼看向地面,什么都不想解释。

  “我这两天看你不对劲,你刚才假装开车回家,中间又兜回来藏在馆里,你当我是瞎子啊?”龙斌紧走几步,一脚踢飞了马兵的包,包里还没来得及烧的纸钱,瞬间散落出来。

  “一个死人,值得你……”龙斌话刚说了一半,后半句话突然硬生生憋回去了。因为那一面镜墙,在昏暗中又开始波动起来。

  “咯咯”,那分明是人的手指,在玻璃上慢慢拖动的摩擦声……龙斌的脸色开始由红转白,由白转黑,最后变成高原缺氧般的灰紫色。

  “林……林……”龙斌嘴唇颤抖着,眼神死死盯着镜墙上荡漾着的邪恶波浪,波浪每一次向他前进,他都会挪动着后退。

  镜子上的波浪越来越多,整个洗手间在镜墙里的形象被挤压变形到奇形怪状。“咯咯”声越发紧密,随即开始出现玻璃的碎裂声。镜子上出现了裂纹,然后像憋足了劲头一样猛烈地爆开,碎玻璃四散飞迸。

  “啊,不……林克强,不是你!”龙斌的脸被飞迸的玻璃碎片削开了几条口子。镜子后面是一堵水泥墙,粗糙不堪的纹理展示着劣质的施工技术。

  两个保安架着双腿已战栗到无法行走的龙斌,向门口退去,镜子爆炸的波浪似乎远没有完结,整个顶棚又开始发出“咯咯”乱响,正方形的天花板一块接一块地掉落下来,吊顶框架也开始扭曲。

  马兵被一块天花板砸中了额头,鲜血直流,他全然不顾这些,开始狂笑起来:“哈哈,林克强,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随后,整个吊顶框架伴随着大量尘埃垮塌下来,仅有的两盏灯也熄灭了。偌大的洗手间,伸手不见五指。死一般的寂静后,不知什么地方的电路开始冒出蓝色的弧光。

  龙斌挣开两个保安谄媚式的搀扶,借着仅有的一点蓝色弧光,他似乎看到,有一个人从镜墙爆裂后露出的水泥壁面里爬了出来,先是一只流血的手,然后是破损到露骨的胳膊……龙斌没等那个人的上半身全爬出来,就已经昏过去了。

  威龙能量馆第二天的竣工仪式,依旧正常举行。冲着威龙公司的金面,政界、商界和社会名流,林林总总站了半个广场。

  副总龙斌如期出现了,他衣冠楚楚,代表建设方将剪彩用的金剪刀交给公司总裁。他的手微微有些抖,不过颤抖的幅度,还不至于被很多人察觉。

  剪彩完毕后,上千只鸽子从鸽笼中飞出,在体育馆前的大广场上盘旋。龙斌拾级站得更高些,等待礼炮鸣放完毕,好邀请一干人进入。

  一连串的礼炮轰鸣着,让空气和大地微微震颤。屋宇似乎也在震颤。

  敏感的人已经开始抬头去看,体育馆装贴精美的外墙饰片居然在开裂,一条蛇一样的裂缝不知从哪里伸展出来,然后又是一条……整个建筑开始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人群中不时发出尖叫声,散乱杂碎的脚步开始向后挪动。

  龙斌似乎不肯相信眼前这一幕,他甚至还往台阶上又走了几步。这时已经没有谄媚的搀扶和拦阻,所有灰制服的保安们都开始抱头鼠窜了。

  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后,刚刚落成、耗资数亿、耗时四年的威龙能量馆,在一片弥漫着的烟尘中坍塌下去了……

  大家抖落身上的尘土,开始互相问安好时,有人想起了副总龙斌。

  他被压在巨大的门柱下面,定了格的眸子,似乎在向上看着什么……

  公安局的郎小飞来到医院的时候,马兵已经醒了。他的头被砸得很重,护士悄悄嘱咐问询时间不宜过长。

  郎小飞直截了当地告诉他,龙斌被压死了,体育馆里还压死了十几个公司员工和保安。这是一起劣质工程引发的惨案,关于它的质量问题,有关部门正在追查。但追查因质量所引发的刑事案件,却是他的职责所在。马兵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抬起头说:“好吧,如果我交代,算自首吗?”

  案情大白的时候,戴了手铐的马兵,在郎小飞的陪同下,去了威龙能量馆的废墟。很多挖掘机、吊车在忙碌着,把威龙公司花费四年建起来的一堆废物拆解开,送往垃圾填埋场。

  马兵木然地看着那忙碌的场面,联想起前几年同样热火朝天的场面,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郎小飞说,龙斌大肆偷工减料,从中牟取巨额利润,贿赂质监部门蒙混过关,还指示手下行凶,将掌握劣质工程证据的技术人员林克强打晕后,浇筑在水泥墙壁中——就是大洗手间那辉煌的镜墙背后。

  郎小飞把马兵所经历的那些奇异情况,归入建筑构架变形所产生的怪声和局部破损。

  有人给郎小飞打来电话,说埋林克强的那块水泥找到了,两人艰难地穿过大半个废墟,看见几个工人和公安正围着一块巨型水泥块默不作声。

  装林克强的巨大的水泥块,确实有一个人形空洞。空洞里,灰黑色的遗骸,正是林克强……

  “兄弟……”马兵一下瘫坐在地上。

 

下着暴雨的夜晚。三个男人围坐在客厅沙发玩抽鬼牌。

  客厅吸顶灯的光线被调到最暗。枯槁暗黄的灯光下,影子打在墙上。三个人,却只有两道影。物理效应使这一幕看起来有点诡异,但他们没有人觉察。

  最后抽到鬼牌的人是孙皓。

  游戏开始前,惩罚规则就已定好:抽到鬼牌者,游戏结束后立刻去往兽河路唯一的公车站牌处,搭乘今夜147路的末班车。

  关于147路末班车,曾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车祸。

  四年前的1月24日夜晚,下着暴雨。147路的末班车塞满了回家的人,拥挤到车上的每个人之间,都不再有空隙。尽管如此,仍有不少挤不上车的乘客,撑着雨伞在雨中哀声叹气地咒骂着。但10分钟后,他们纷纷庆幸自己没有挤上车。因为那辆公车,从一道没有挂出醒目提示牌的断裂路口,直直冲下了兽河。全车的人,无一生还。

  死亡阴影笼罩着1月24日这个不吉利的日子。此后每年的这天,147路的末班车总是无人问津,去年公交公司甚至停掉了它这天的末班车。但不知为何,只停了一年,今年公交公司又恢复了这天147路末班车的运行。

  孙皓的那两位同居室友兼损友也因此而玩心大起。

  愿赌服输,孙皓认命地来到兽河路唯一的公车站牌处。宽大的站台上,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呆立在那儿,在看见孙皓后,她神色突然一喜。

  女人兴冲冲地朝孙皓走过来,问:“小伙子,你要坐147路的末班车吗?”

  孙皓点点头。

  女人脸上的喜悦更浓了,她把一双鞋子塞进孙皓的手中,说:“请你帮我转交给我的儿子。”

  不等孙皓回答,女人说完便兀自转身走掉了。

  孙皓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后,才低下头看手中的鞋子。这一看,他瞬间脸色发青,两眼暴凸,因为那是一双纸鞋!

  孙皓见鬼似的把手中的纸鞋丢到地上。

  很快,纸鞋又被捡了起来,捡拾起的人是孙皓的损友之一罗格。罗格拍拍孙皓还在微微颤抖的肩,不以为意地揶揄说:“今夜147路的末班车,不会真的是通往黄泉之路的死亡末班车吧?”

  孙皓的脸色愈发惨白。

  另一个损友秦朗看出了孙皓的忐忑,嘲讽他说:“怎么?怕了?看来你注定日后要天天被我们笑是孬种了。”

  秦朗的话激怒了孙皓,也唤回了他之前被吓破的胆。在他们两人玩味的目光中,孙皓咬牙上了147路的末班车。还好,车上不止他一个乘客,稀稀拉拉地也坐着几个人。他上车后,罗格和秦朗坐在站台的椅凳上抽完一支烟才离开。之后,他们转身走向停在路旁的一辆吉普车,不一会儿也离开了这里。

  吉普车驶向的目的地,是147路末班车的终点站。

  罗格接到孙皓打来的电话时,正在开车,于是他顺手把手机递给了坐在副驾驶座的秦朗。秦朗接通,按了免提,孙皓惊慌失措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手机里传出来:“车上坐着的都不是人……他们说……我们马上要进河了……”

  然后,那边的电话突然就断了。

  秦朗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我看孙皓大概吓得屁滚尿流,还把手机给抖摔了吧。”

  147路1月24日这天的末班车从去年起就被公交公司停掉了,今年也没有恢复。所以今晚孙皓坐上的147路末班车是罗格向公交公司租来的,站台上请孙皓转交纸鞋的女人以及车上那些“鬼”乘客也是秦朗找人假扮的。

  吉普到达终点站时,那辆孙皓坐上的147路末班车并没有如罗格他们预料中的那样停在终点站。

  “还没到站?”罗格边说边拿出手机,要打给司机问问看是什么情况。结果,司机不耐烦地在电话那端抱怨说:“我已经把车停在兽河路的站台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你们说的那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上车?”

  “什么?”罗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司机肯定地告诉他孙皓并没有上车。那么孙皓上的那辆147路末班车,是从哪里开来的?

  秦朗也傻住了,他赶紧拨打孙皓的电话,但无法拨通。

  罗格开车载着秦朗不停地在兽河路至147路末班车终点站之间的这段路途上兜圈,期盼能找到孙皓的身影,但直到天亮他们也没有找到人。

  两人疲倦地回到住所,忧心忡忡地各自倒靠在沙发上。昨晚还坐着三个人的客厅,如今只剩下两个人。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门铃声打破了沉默,秦朗去开门,看见孙皓的女朋友佩仪红肿着双眼站在门外,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

  “孙皓死了,今天凌晨,他的尸体在兽河上被打捞起来。”佩仪指指身后的两个男人说,“他们是警察。”

  孙皓的尸体在兽河上被打捞起来?秦朗闻言全身僵住,他依稀记得孙皓在电话里最后说的话,他说车上坐着的都不是人,他说他们马上要进河了!

  罗格此刻也是面如死灰。

  最后,他们俩不约而同地撒了谎,默契地说出昨晚三人一起玩抽鬼牌,抽到鬼牌的人负责出去买宵夜,谁知孙皓这一去就整夜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所以他们也不知道他昨晚因为什么去了兽河附近。

  孙皓头七的第五夜,他生前居住的房间阴森森地传出奇怪的声响。

  在罗格的陪同下,秦朗颤抖地打开孙皓的房门,孙皓的大床上竟然坐着一个人,他们倒吸一口凉气,定睛一看,那人竟是佩仪。佩仪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那扇打开的窗户,窗边的地板上,不合常理地落了一摊水。

  “孙皓回来找我了,他说他想我。”佩仪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很美,可是在秦朗他们看来,却觉得毛骨悚然。

  果然,佩仪嘴角的笑渐渐变得哀怨,她双眼发红地瞪着站在门外的两人,厉色说:“他浑身湿漉漉的,又冷又孤单。而这一切,都是你们俩造成的。”

  “佩仪,你冷静点。”罗格出声安抚她,“我知道你怪我们那晚叫他出去买宵夜,也许他不出去就不会出事了,但孙皓已经死了是事实,你不可能再看得见他的。”

  “是吗?”佩仪伸手指着窗边那摊水的位置说,“他就站在那儿,你们看不见吗?喏,他正向你们走过去呢。”

  罗格和秦朗目瞪口呆地望着水滴的轨迹从窗外延伸过来,就好像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正滴着水向他们走来。眼看水就要滴落到房门边来了,他们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往大门跑去,想逃。

  “你们逃不掉的。”佩仪一脸认真地对着房门口的位置说,“对不对,孙皓?”

  秦朗绝望了,罗格也绝望了,因为不管他们怎么努力,大门的门锁动也不动一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水滴落在房门口处就停止了,没有再向他们靠近。

  佩仪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房门口的那摊水旁边,姿态像在侧耳倾听些什么。半晌后,她对瘫坐在大门边的两人说:“孙皓说,那辆147路末班车上好可怕,车上的那些人都没有下巴,也没有脚。孙皓想下车,可惜司机没有耳朵,听不见他说什么,所以他只能被迫跟着他们一起进河。”

  “我们不知道那辆147路末班车是从哪里来的。”秦朗的声音在发抖,“但我们原本要他上的真的不是那辆。”

  “可是如果不是你们开了那样的玩笑,孙皓就不会误上了那辆147路末班车,他也不会死。”佩仪的声音越来越冰冷,“所以,孙皓现在要以牙还牙并不过分吧。他说那辆147路末班车每天都会出现,并不是只有在1月24日那天才会出现。因此,你们俩现在就去兽河路的公车站牌处等今天的147路末班车。就当是赌一局吧,赌你们上的是正常的147路末班车,还是那辆死亡147路末班车。”

  秦朗和罗格依然瘫坐在地上没有动,二分之一的机会,要赌吗?

  佩仪突然走到犹豫不决的两人身边,她用手触碰他们的手臂。这时,客厅的灯突然黑掉,然后,浑身湿漉漉的孙皓出现在他们眼前。

  “我赌。”两人战战兢兢地说。

  秦朗和罗格来到兽河路唯一的公车站牌处时,已是23时5分,而147路末班车的到达时间应该是在23时整。他们俩在心里偷偷吁了口气,能多逃过一天算一天。可没想到,今天147路末班车竟然也晚点了,在他们刚踏上站台一会儿后,它无可避免地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上车的时候,秦朗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司机。虽然司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根本无法让人看清他的脸,但是秦朗一颗悬着的心还是稍微轻轻落了地。至少,这个司机是有耳朵的,应该不是孙皓说的那辆死亡147路末班车吧。

  罗格的心也悄悄定了下来。车上只有他和秦朗两个乘客,没有那些没有下巴也没有脚的乘客。

  两人一言不发地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过了多久,车速突然慢下来,他们疑惑地向驾驶座望去。司机先是缓缓地脱下了帽子,然后又缓缓地摘下了口罩,最后缓缓地回过了头。

  “孙皓”二字还来不及从口中喊出,两人就听见他阴森森地笑着与他们打招呼:“秦朗,罗格,好久不见了!”

  孙皓脸上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持续扩大。接着,他再转回身,重新背对他们,手搭上方向盘,车速开始变快。他没忘记提醒身后脸色惨白的两人:“坐好了,我们要进河了!”

  孙皓真的差点儿忍不住要爆笑出来,他不仅不会把车开进河,反而会安安稳稳地把车停在终点站,然后好好地嘲笑一下自己的那两位损友。吓人的反被吓,这真的很有趣。

  其实他早就知道他们俩预备捉弄他的事了,所以他故意将计就计,再买通罗格之前请的那位司机,请他帮忙撒个谎,让他们以为他真的没有坐上他们租的那辆147路末班车,最后再来个诈死反将他们俩一军。

  佩仪说得对,他们俩在惶恐之下根本无心去注意那两个所谓的警察其实是假的,也根本没有勇气敢去看他的遗体。再加上佩仪那逼真的演技和她为配合场景所精心准备的道具,成功地将他们俩逼上了这辆147路末班车。

  如果路中央没有突然出现那个白衣女鬼——是鬼吧,长长的头发,青色的脸孔,血红的眼睛——孙皓一定可以把车安安稳稳地停在终点站。但此时此刻,他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吓,猛踩了油门,猛转了方向盘,然后他发现刹车失灵了,道路转偏了,最后这辆147路末班车直直地从一道断裂的路口冲进了兽河,重蹈了四年前的悲剧,只是死亡人数变成了三人。

  最先发现秦朗和罗格想要捉弄孙皓的人是佩仪,给孙皓出主意反将他们一军的人也是她。但她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好玩,而是为了报仇。

  佩仪曾有一个深爱她的男友。因为酒吧里的一场误会,男友愤然离去,失魂落魄下驾车冲进了兽河,车毁人亡。而那场误会的始作俑者就是孙皓他们三人,那晚他们又在酒吧玩抽鬼牌,孙皓被秦朗他们俩要求强吻一名女子,那女子就是佩仪。孙皓吻佩仪时,被佩仪的男友碰个正着,误以为佩仪背叛了他,于是拂袖而去,最后鬼使神差地冲进了兽河。

  佩仪刻意接近孙皓,如愿以偿地成了他的女朋友。她一直耐心地伺机寻找能一次解决掉他们三个人的机会,终于,让她等到了。

  她成功游说孙皓亲自开公交车去载秦朗和罗格后,便悄悄地在那辆公交车的刹车部位动了手脚,再用心研究好能直直冲进兽河的路线,最后她换上白色长衫,戴上黑色假发和红色美瞳。还用青色荧光粉涂满了自己的脸颊,满面仇恨地站在了那个能改变路线的道口上。

  佩仪站在兽河边上,神情充满哀思:安息吧,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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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魔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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