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的初夏,在上海一处老弄堂内,家庭主妇们趁好天气在窗外支起竹竿晾上衣服,老阿婆在用小柴炉烧水,几个市民出出进进,与阿婆相互打着招呼……。袅袅的青烟升起,与阁楼窗户外各色的衣服以及爬满墙面的爬山虎一起,映成绿彩的画面。
弄堂的外面,则仿佛是另一个喧闹的世界,窄窄的巷子里行人走动、洋车打着铃匆匆而过,卖香烟、冰糖水等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这里是公共租界的平民区,像极了一段旧社会的老电影。
这时,在这旧色的画面中,鲜活出一个人来,只见他长长的青布衫,头上一顶礼帽,一副深色的眼镜使脸庞冷峻起来,与众不同地手里拎着一只匣子,从巷口人人流中脱出,慢慢走了近来。
他缓缓地走到弄堂口,先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在弄堂门口的小摊子上坐了下来,点了一碗云吞,然后慢条斯理地吃完,付过账,拎起匣子,稳步向弄堂里走去。
那卖云吞的摊主见此,似乎不禁诧异了一下,随即异常响亮地叫卖了一句,将客人的碗收去,然后盯着深色眼镜的背影。
深色眼镜似毫无觉察,缓步走进弄堂,略扫视了一眼,就拎着匣子从一处楼梯向二楼登去,年久的木楼梯立即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站住!干什么的?”
在楼梯的转弯处忽然闪出一人,挡在了深色眼镜面前。同时,他的背后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人穿短衫的汉子,手中拿着一把手枪!
深色眼镜停了下来,举头看了看,平静地说“烦请通报,就说有道上的朋友想见九爷。”
阻拦他的二人一听这句话,立刻变了脸色!要知道这是一个很秘密的地方,他怎么找到的!
上面的人立刻掏出手枪,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想干什么?这里没有什么九爷!”,身后那名短衫汉子也立刻将枪顶在深色眼镜的腰上!
深色眼镜不慌不忙地举起双手,说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见九爷谈笔生意。”
“费什么话!告诉你这里没有什么九爷!你究竟是什么人?”说完,上面阻拦的男子一手拿枪逼着,一手直接就来搜身。
深色眼镜便局着双手说“我的口袋里有封信,你拿给九爷看,九爷自会见我。”
那男子果然在其长衫口袋中找到了一封信!再周身摸了摸,并未摸到什么凶器,就将其一直拎在手里的匣子摘下打开,却是一只崭新的撸子(勃朗宁手枪)和一只乌黑的钢管一样的东西,还有几十发子弹!两个阻拦的人立刻又紧张起来!
不料那深色眼镜笑了笑,解释道“可一并拿给九爷,这是礼物!”
上面的男子看了一眼匣子中的手枪,又深深看了深色眼镜两眼,说道“请在楼下暂坐!”
深色眼镜点点头,一拱手说“劳驾!”,便在另外那名短衫汉子的持枪监视下,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先前那人出来示意深色眼镜上楼。深色眼镜便在两人监视下慢慢走上楼去。
一上楼是一个小小的客厅,摆着几把椅子和一个桌案,正有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慢慢品茶,想来正是所谓的九爷。
只见这位九爷一袭长袍,短发方脸,白面微须,戴了一副圆框眼镜,镜片后大大的眼睛含着柔和的笑意,仿佛一名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
九爷抬起头凝视了深色眼镜一眼,见对方神情安静,便和煦地笑了一下,说了句“请坐!”。
深色眼镜也不客气,稳稳在九爷对面坐了下来。
九爷开口问道“阁下是胡景铨将军的好友?”
此时桌上正放着那封介绍信,已经打开,信是胡景铨写的。
深色眼镜笑了一下,然后说到“其实胡景铨将军并不认识我,这封信是通过关系求来的,因为怕九爷不肯见我。”
这位九爷曾到河南胡景翼处为南方政府做过一些联络革命的活动,与胡景铨有交情,所以见了胡景铨的信,便让深色眼镜上来了。
九爷闻言笑了笑,说道“我从不与陌生人做生意,阁下送的这把手枪也请拿回去罢。”
深色眼镜一听,又笑了一下,开口说道“我还没谈什么生意,怎么九爷就拒绝了?另外,即使不做生意,这把枪也是送九爷的见面礼,不必带回的。”
这位九爷闻言略微一愣,轻轻笑了一下,低头啜了一口茶。
这把撸子是好,但他也不缺一把枪和几十发子弹!
深色眼镜见状,便缓缓说道“九爷也许不知,匣中的那枚钢管名叫‘消音器’,是美国的最新产品,安装在手枪上后,开枪的声音会变得很小,大概也就像一枚石子击中东西的声音那么大。”
听到此话,九爷不禁扬眉“哦?”了一声!九爷的两名手下也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马上将炙热的目光投向木匣中那枚乌黑的钢管!
因为这群人其实都是杀手!刚才这话若是真的,那这把枪简直就是宝贝!
这次,不等对方发问,深色眼镜就开口对九爷说道“我可以指导您的手下试一下。”
九爷点点头,他的一名手下立刻在深色眼镜的指导下,将消音器装在手枪上,对着屋顶的木板开了一枪。
只听得“扑”的一声低沉的声音,木板上只留下了一个圆圆的孔洞。
太棒了!这玩意简直是暗杀利器!九爷与他的几名手下怦然心动!
此时,这位九爷禁不住深深地看了深色眼镜一眼,然后神情平静地说道“那么请阁下说一说你的那笔生意,看看容不容易做到。”
深色眼镜微笑了一下,望了望屋中的几个保镖,却没有开口。
九爷挥挥手说道“无妨!说吧。”
深色眼镜便盯着九爷的眼睛缓缓说道“杀人,外国人。日本内外棉七厂的大班川村小一郎,以及公共租界老闸巡捕房的英国捕头爱伏生!”
“啊?你要杀的原来是这两个残害我们中国同胞的凶手?”九爷不禁叫道。
原来不久以前,日本内外棉七厂与罢工工人发生冲突,其大班川村小一郎公然开枪射杀工人。上海的学生们为声援工人举行游行,游行队伍走到老闸巡捕房门口时,英国捕头爱伏生竟悍然命令巡捕射击,一下打死了十几个手无寸铁的学生!
深色眼镜激愤地大声说道“是的!这些外国人在中国的土地上肆意残杀我们同胞,却不受到任何惩罚!天理何在?我中华男儿血性何在?若不以牙还牙,以后我们哪个敢说自己是安全的?”
这位九爷本就是个热血男儿,一听此话立刻血脉喷张!但他却很快平静了下来,死死盯住对方的眼睛,缓缓问道“阁下既然能找到我的这处所在,又能搞到消声器这样的东西,想来阁下的力量就能办到,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深色眼镜一敛神,轻轻说道“不方便。另外,也是敬仰九爷在江湖上的威名,希望九爷能为我们同胞出这口气!”说完,便直直盯向九爷。
“哦……?”这位九爷眯着眼睛深视了深色眼镜两眼,沉思片刻,然后开口说到“杀这两条洋狗我道也愿意,但外国人并不好杀。但既然是为我同胞报仇,我也不多要,川村小一郎要五千元,爱伏生要一万元。”
深色眼镜一听,立刻拍手叫道“九爷果然义薄云天!就依九爷所说!这里是3万元支票,剩下的请九爷送给手下的弟兄,我对贵邦手下的兄弟们素来敬仰!”说着便从衣袖中掏出一张3万元的支票放在桌上。
九爷和几名手下不禁有些惊讶:这位竟然不是按规矩,并没有先给一半的定金,而且还将价钱翻了一倍!着实令人出乎意料!
不料深色眼镜又掏出一张纸来,说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将这张传单多抄写几张,在得手后洒在尸体旁边。”
“噢?”九爷接过一看,上面却写着“警告洋人:此后若再有残杀我中国同胞者,必取尔等狗命!告我国人:洋人杀我,你我若继续沉默,故日后皆任人宰割!今以血还血!再敢有洋人残杀我同胞者,天上地下,虽远必诛!呼吁我血性中华男儿,拿起武器,不惮流血,加入制裁的行列!”落款是“中华铁血复仇会”。
“写得好!对待这些残害我们同胞的洋人,我们就是要以血还血,以命还命!”九爷的几个手下看后,也不禁叫起好来!
就是这个道理!清末以来屡次发生洋人残杀我同胞的事件,但洋人几乎未受到任何惩罚!犯罪没有成本,你指望谁不去作恶?同胞罹难而漠不关心,难怪别人要叫你劣等民族!
见来人拿了巨款,做的却是为中国同胞复仇的事情,九爷及几个手下本就是好汉,所以从心中对来人暗自佩服!
只见九爷拱手向来人行了一礼,然后说道“阁下能自己花钱为死难的同胞,王某十分敬佩!我接下了!”,然后亲自将来人送至门外,他的两个保镖也十分恭敬
临分手时,九爷问道“你们‘中华铁血复仇会’现在有多少人?”
深色眼镜扬头傲然答到“我相信,以后每一个中华热血男儿都有可能是‘中华铁血复仇会’的成员!”,然后又看着九爷说“九爷做了这笔生意,如果愿意,也可以说自己是‘中华铁血复仇会’的一员。”
九爷听后想了想,又问“敢问朋友尊名?”
深色眼镜笑了一下,说道“我以前的名字不用很久了,现在叫秦二十一。”
这显然是个化名,但既然来人不愿说,九爷也不再追问。
……
大约一个月后,日本内外棉七厂的大班川村小一郎被人射杀在上海虹口区的大街上,老闸巡捕房的英国副捕头爱伏生则在公共租界的一个叫美尔雅的咖啡厅门口被乱枪打死!无一例外,两人尸体的旁边,都洒满了一个名叫“中华铁血复仇会”的传单,在场的每一个中国人,都从心里为“中华铁血复仇会”这个组织叫好!
上海是外国人最多的地方,敢于公然枪杀这两个正处于风口浪尖上的外国人,并宣布向外国人复仇!上海的外国人自然都很紧张,租界当局立刻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搜捕行动。
但并没有抓住任何真凶!
又过了几天,租界英国管辖区的副总巡捕库克也被击毙,尸体旁洒满“中华铁血复仇会”的传单。
这是王亚樵自发干的!因为这个英国鬼子也着实该杀!
话说五三惨案发生后,中国政府开始措辞严厉开始交涉。但外国人一向骄横惯了,又悍然在小沙渡、杨树浦等地杀害中国工人,并动用机关枪向热闹的新世界游艺场扫射,一下打死打伤好几百人!因为这里有军队行动,秦二十一不好找出主凶,所以没列到暗杀名单里来,但王亚樵却将这个库克找了出来,这家伙就是指挥巡警在小沙渡、杨树浦杀害中国人的凶手!
话说后川村小一郎和爱伏生伏诛后,工部局就怕“中华铁血复仇会”将复仇目标转移到库克头上,所以派了警察二十四小时保护他。库克这个英国鬼子也有些后怕,天天藏在家里不出来,家里上下都有警察。
但过了一段时间后,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库克就去参加了一个外国人举办的重要宴会。
当然,身边一直有英国警察保护。
宴会中间,库克去上厕所,担任保卫的警察就在门口等候。
不料很久不见库克出来,门口的警察进去一看,库克已经死了!头部中弹,一头扎在马桶里!现场同样撒着“中华铁血复仇会”的传单。而在门口等候的英国警察竟然没听到枪声!
后来经过现场侦查,怀疑是被无声手枪打死的,凶手实现藏在了厕所里,得手后从窗户逃走了。
接连发生外国人被杀事件,租界当局压力倍增,立刻召开会议应对。随后开来不少外国军舰,他们打算以武力威压中国当局交出凶手!
但交涉的中国官员满脸愁容地说“外国友人被害,我们实在想找出凶手!但根本查不到线索。而且,这几起案件都是在租界发生的,我们想进一步侦查也没有权力呀!”
对于这样的回答,气势汹汹的洋鬼子一口气噎住。
但因为来了不少外国军舰到上海,日本和英国的海军军官叫嚷着让各国增加军队,趁机一起威逼中国政府将上海的管理权交出来。理由是凶手肯定藏在了租界外,他们要亲自追查凶手!
这倒符合这些强盗一贯的骄横逻辑。
不过日本和英国驻上海的总领事都表示反对。
因为此时不是满清,已经是民国了!这种蛮横的条件,恐怕中国政府的首脑们没有一个人敢答应!而且,这一段时间因日本纱厂枪杀工人、英国巡捕枪杀游行学生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上海和中国其他一些地方的大罢工!中国民众排外情绪正在持续高涨,这样做犹如火上浇油,势必引起中国全国的排外浪潮,损失不可估量!
美国总领事也不同意,认为此举不符合各国的在华利益。
英国海军司令又愤怒提出要命令自己的舰队要向上海的非租界区开炮,为死去的爱伏生和库克报仇!
大家都对中国人暗杀几个外国人表示愤怒,但租界工部局的官员们吵吵嚷嚷,谁也不愿意出头表示同意。尤其是英国驻上海总领事,更是坚决反对海军的这一行动!
哦?是这些洋鬼子变得公正了吗?
呸!他们心里此刻在想:这些海军军官坐镇说话不嫌腰疼!你们飘忽不定,并不在上海定居,但我们却是要天天就住在上海的!库克能在严格严密的宴会上被暗杀,一旦激起了中国人更大的报复之心,我们这些天天生活在上海的人,谁又敢说自己是绝对安全的?
于是,这三个外国人就这样死了。
妈的!这帮狗日的终于害怕了!
这一次,中国人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并从心底里对“中华铁血复仇会”英雄们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这位九爷究竟是谁?竟然如此神通广大!
那当然!在上海黑道,这位可是连黄金荣见了都要绕着走的角色!因为他就是日后有“民国第一杀手”之称的王亚樵!
王亚樵,字九光,又名王鼎,别号擎宇,安徽合肥人士。王亚樵出生于一个普通农民家庭,7岁入私塾读书,并学武习功,17岁参加晚清科举考试,府试未中而回乡设馆教书,也有传说王亚樵曾经考中过秀才的。
总之,开始的王亚樵,说起来也算是一位文人。
只是,天地化人,各有秉性。这位文化人醉心于豪侠梦,注定做不了一个平常的文人,以至于后来成长为让民国诸多大佬闻之色变的杀手!
在家乡时,王亚樵受革命思想影响,很早就从事反清行动。1907年,王亚樵仅18岁,便与王清泉、郑益庵、唐幼文结拜金兰,称“四大和尚”,经常活动于梁同、撮镇、店埠、肥西一带,图谋反清。1908年,经吴屐谷介绍,王加入了革命组织同盟会。
1911年,王亚樵响应辛亥革命,与李元甫、王传柱等在合肥近郊大兴集的李文忠公祠成立了庐州军政分府,王亚樵任副司令。
此后的王亚樵忧国忧民,积极探索救国的方法。
1912年,他参加社会党,任社会党安徽支部长。1913年革命失败,王亚樵带了一些手下出走上海。
据说王亚樵刚到上海时,一文不名,与一帮弟兄连个住处的找不到,于是他想到了安徽会馆,想以安徽老乡的身份住进去暂避风寒。
不料王亚樵在安徽造反的名声太大,而那时安徽会馆的馆主余诚格乃是一个头上还留着辫子的守旧的老家伙!这老家伙不肯收留王亚樵一伙,反而讥讽他说“你不是挺能造反的吗?现在都民国了,政府怎么连个住处都不给你找?”
同乡会馆本就应该是周济在外老乡的地方,可这老家伙不顾念乡情,不愿意接纳!此时若是你,你会怎么办?是不是忿忿骂两声,然后再去找其他的容身之所?
但王亚樵的做法你也许想象不到!
第二天,王亚樵和一班兄弟腰间各别了两把锋利的斧头,又来到安徽会馆,他想接收安徽会馆!
王亚樵先礼后兵,先独自去谈判。
但这样的事情怎么谈的妥?余诚格就命会馆的一帮打手将王亚樵围在中间,就要动手。此时,早已埋伏在附近的王亚樵的弟兄们冲了出来,二话不说,如过江猛龙一般,两把斧子上下翻飞,将打手们砍了个皮开肉绽,四散奔逃!鲜血溅在余诚格脸上,这老家伙腿直打颤!
这是分明是一帮亡命之徒呀!这种人余诚格如何对付得了?保命要紧!于是便颤抖着交了会馆的钥匙和账薄,连柜上的现金也乖乖交了。
如此,王亚樵就凭两把斧子在上海滩强势登场。
但王亚樵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亡命徒,他本是一个有理想的革命者。所以他之后妥善管理会馆,周济帮助同乡,还给同乡的小孩办了一所学校,在同乡中深得拥护。
并且,在上海期间,王亚樵一直在积极寻找救国之路。
他先加入安其那主义(无政府主义)研究小组。受到北大教授景梅九的影响,开始研究无政府主义,思索怎样打倒社会上的一切强权。
从此,无政府主义在王亚樵的心中扎下根来,而王的秉性本是这种主义的沃土,以至于后来终于结出了“民国第一杀手”这样的果实。
1915年,王在上海晋见孙中山,加入中国革命党,然后在上海多次组织工人、市民、学生举行支援孙中山的行动。他还曾经给孙中山写信,建议暗杀北洋政府政要以进行革命。但孙中山认为革命需要依靠的是军队,并不是暗杀几个人就能解决问题的,王只好作罢,但他当时被称为国民党中最激进的左派人士。
1916年至1920年间,王亚樵回到安徽追随柏文蔚多次组织革命活动,但均遭失败。安徽督军倪嗣冲下令通缉王亚樵,王不得不又返回上海。
在家乡的革命一再失败,王亚樵便决定在大上海继续行动。为此,1921年,王组织在沪皖籍工人创立了“斧头帮”。其帮众个个悍不畏死,敢于替穷苦劳工们出头,并信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暗杀手段,几百把斧子愣是将上海滩搅了个天昏地暗!搞得大上海黑道的大佬们人人谈之变色!江湖人尊称王为“九爷”!(王亚樵字九光)
关于王当时在上海的威名,据说有这么一个故事。
说有一次,因王亚樵开办的铁器厂挨着黄金荣经营的歌舞厅,黄金荣打电话给警察分局,说铁器厂成天叮呤当啷吵得看戏的人不得安宁。局长同黄金荣私交甚厚,受了黄不少钱财,所以派人封了铁器厂,限期搬迁。
结果,王亚樵一声令下,斧头帮悍然将警察局长连同五十几名警察当众打了个皮青脸肿!然后一个长得像冯裤子的家伙还大声问道“还有谁……!”
遇到这种主,警察自然不敢来找回场子,就算鼎鼎大名的黄金荣得也不敢,并与杜月笙一再告诫其门下弟子,“以后见了王亚樵的人一定不要发生冲突,能绕着走尽量绕着走!”。
黄金荣与杜月笙可是上海滩最牛逼的黑道头子哎!竟对王亚樵怕成这样!这是因为,王亚樵除了是一帮亡命之徒的斧头帮帮主,而且还是“上海劳工总会”的会长,而这个组织,据说在上海有十万会众!
可见王亚樵当时在上海的影响!
另外说一下,这个斧头帮其实就是周星驰拍摄的电影《功夫》中斧头帮的来历。只是此时的王亚樵,一般只温文尔雅地穿着一袭长衫,除了手下喊了那句“还有谁!”之外,他并不不去跳那支魔性的“斧头帮之舞”。
王也许觉得自己是在干革命,但客观上,正在杀手的世界里越走越远!
由于其江湖威名越来越盛,以至于当时的浙江总督卢永祥想雇佣他去杀人。
1923年,在同乡李少川(李鸿章的孙子)牵线下,王亚樵接受了卢永祥的委托,暗杀了上海最大的警察头子----淞沪警察厅长徐国梁。
徐国梁与卢永祥不和本是派系之争。徐虽属于卢永祥的手下,但却是江苏督军齐燮元安插在上海的重要棋子,此时直系如日中天,齐燮元乃直系一极,实力强大,卢一时动不了徐,于是便动了杀心。
按说像徐国梁这样重要的人物,势力盘根错节,牵涉的又是两大派系的势力之争,你搞他是不是应该认真考虑考虑?
但王亚樵不管这些,只要他想杀,是谁他都不在乎!
不料杜月笙忽然给徐国梁寄了一封匿名信示警,说王亚樵人想暗杀徐。这本是杜月笙的一条计策,之前王亚樵扫了黄金荣的面子,整个青帮脸上都不好看。张啸林本想报复,但杜月笙劝说大家不要与王亚樵这种亡命之徒正面冲突,便想借徐国梁之手来除掉王亚樵。
不料对于王亚樵这样的人,徐国梁也害怕!于是便天天藏在家里,由手下严密保护,所以王亚樵一时间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眼看20多天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徐国梁憋得难受,坐在屋子里想来想去,生气地说“他妈的,王亚樵如果真要刺杀我,岂会让消息走漏?写信人是如何知道的?他又为什么不署名讨赏?这定然是仇恨我的人捉弄本厅长!作为警察厅长岂有不敢出门之理?老子偏要出去走走!”
于是徐国梁便带着十几个保镖坐车出去洗了个澡,顺便享受了美女按摩。
岂不料徐国梁刚一动身,王亚樵就得到了消息,立刻安排埋伏。
就当徐国梁神清气爽走出浴室大门,准备上车的时候。
王亚樵手下的郑益庵紧走几步,到了车旁,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厅长大人!”
“什么事?”徐国梁一脚已踏进了车门,转身问道。
“本人有要事请教!”郑回答说。
“什么事?快讲!”徐国梁不耐烦地说。
“请你看一样东西!”郑益庵话未说完,左手脱下礼帽,右手从帽中取出手枪,对准徐国梁就是三枪,徐国梁顿时血流如注。听见枪声,夹杂在熙攘往来人群中的杀手顿时一拥而出,对准徐国梁和守卫的警察又是数枪齐发,徐国梁立刻被打成了“马蜂窝”。等几个没有倒下的警卫回过神来,王亚樵的手下神速地藏好枪支,消失在人流之中,早已无影无踪。
事后,卢永祥任王为浙江纵队司令,将湖州的地盘给了他,王亚樵在湖州训练人马准备对抗直系。后来的结果大家都知道,江浙战争中卢永祥战败,王的队伍解散后又回到上海。
不过,日后赫赫有名的胡宗南和戴笠,那时就在他的手下当支队长。
可见王亚樵的确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找他去暗杀那两个外国人最合适!结果果然不错,王不但成功刺杀了川村小一郎和爱伏生,还免费杀了不可一世的英国鬼子库克。
顺便说一下,这个川村小一郎就是之前那个被李志行逼得回国偷了掷弹筒图纸的老鬼子川村利兵卫的侄子,川村利兵卫这个老鬼子此时已经死了,日本人为了追念他在华经济掠夺的“丰功伟绩”,还在上海建造了一个“沪西大自鸣钟”来纪念他。
呸!敢来侵略中国,让你们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
看到这里,也许有的读者就问:那么雇佣王亚樵去杀那几个外国凶手的“秦二十一”又是何人?
这个么,其实是李志行的人,具体说是傅长缨的手下。
李志行为何要专门花钱请王亚樵去杀那两个外国人?
因为这两个家伙该杀!就是这两个家伙,酿成了历史上有名的“五卅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