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冰凉啤酒解谜云
郑之斅手上拎着鞋子,打着赤脚缓步走在沙滩上,黄海的海水潮来潮往,不断地冲刷着海滩,夹带着细沙的海水扫过他的脚踝,带来一种麻痒的感觉。
这是他来到青岛的第二天,郑之斅不知道青岛是不是他的目的地,不过他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意,顺着冥冥中的指引,来到这里。
前几天郑之斅处理完花莲的纵火杀人案,将犯人连同整个卷宗移交给检察官对蝾螈和七公分提起公诉。
然后就将手上的几个不痛不痒的小案子交给手下的探员,向上级主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接着买了机票就来到了青岛。
为什么会来到青岛呢?
前几天郑之斅心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一次又一次梦到自己漂流在大海上,自己不停地游动,不停地划水,经过千辛万苦,最终漂到一座完全笼罩在朦胧之中的绿色岛屿。
浅绿色的海水,淡绿色的沙滩,深绿色的树木,柠檬绿的花草,苹果绿的天空,连岛上的虫鸟走兽都是墨绿色的。
醒来之后,郑之斅竟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湿淋淋的,犹如刚刚才被人从水里被捞出来似的,连盖在身上的凉被竟然也湿透了。
郑之斅纳闷不已,梦中出现的这个绿色岛屿,到底是踏马的什么鬼地方? 能不能直接给个地名啊?
郑之斅拿出地图来铺在桌上,仔细地寻找着地图上所有的岛屿。
郑之斅首先想到的就是绿岛。
轻轻哼着「绿岛小夜曲」,郑之斅再看一下地图上绿岛的位置。
绿岛位于台湾的东南外海,又名火烧岛,曾经是治安当局用来关押重要罪犯的监狱所在,距离台湾本岛约三十三公里远,和郑之斅心中感觉的北方并不相符。
郑之斅将绿岛画一个叉,将绿岛从心中的名单上拿掉。
格陵兰岛?
格陵兰岛的英文名字是 Greenland,意思就是绿色的岛屿。
关于格陵兰岛名字的由来,听说有一个故事。
当年在维京海盗的年代,某一个维京人族群同时发现了格陵兰岛和冰岛,他们为了独占绿草如茵的那个岛屿,就将之命名为冰岛,而将另一个冰天雪地的岛屿命名为格陵兰岛。
其他维京人听说了格陵兰岛的名字,以为那是一个绿草如茵的天堂岛屿,于是争相前往移民开垦。
而原先发现的维京人,则好整以暇地占据充满绿意的冰岛,独占冰岛的资源。
郑之斅看着世界地图,摇摇头叹息,格陵兰岛应该算是西方,跟自己感受到的指引并不一致,于是在地图上将格陵兰岛画了一个大叉叉。
不是绿岛,也不是格陵兰岛,那会是哪个岛屿?
郑之斅眼光继续在地图上游移,扫过一个又一个的岛屿,换成一个又一个的叉叉。
当地图上所有位于北半球的岛屿都被画上红色的叉叉,郑之斅执笔长叹,感到一阵心烦意躁,狠狠地抓了抓头发,跑到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刺激一下混杂的思绪。
冲完水,郑之斅拿着毛巾擦着依然停留在头发上的水滴,转身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啤酒,咕嘟咕嘟一大口喝掉大半瓶。
沁凉的啤酒顺着食道灌进胃里面,郑之斅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舒爽多了。
「嗯,青岛啤酒,冰凉退火,真是棒!」,郑之斅赞叹一声。
咦?等一下!
青岛啤酒?
青岛,青岛,青色的岛。
郑之斅顿时感觉心跳漏了半拍,随即大叫一声,顾不得湿答答的头发,一把甩开披在头上的毛巾,立马冲到地图前面,仔细地端详着地图上面的青岛。
「哈哈哈,正是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那岛踏马的正在灯火阑珊处啊。」,郑之斅狂喜之下,已经语无伦次了,将脑中能够想到的诗词随意组合,管他阴阳平仄,管他是否押韵。
望着地图上的青岛位置,几乎就位于台湾的正北方,郑之斅心中笃定,那里就是自己梦境中所感应到的地方。
于是郑之斅隔天就打了假条,申请一个星期的休假,简单收拾一下,第三天就来到了这个号称为国家园林城市的青岛。
原本依照规定,军公教警人员前往对岸,需要提早一个月提出申请,经过批准,始能前往对岸。
不过郑之斅具有特殊身份,多次与对岸治安单位合作,破获几起重大罪犯,故而只要提出申请,就可以随时前往对岸,即使他这一次只是私人行程。
来到青岛的那一刻,郑之斅感觉到心灵宁静无比,他知道他来对地方了,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多日以来的焦躁,也得以舒缓下来。
享受着微微带着一丝凉意的海风,郑之斅感觉心情无比的轻松,精神也无比的清明,他回顾一下,竟然忘了自己上一次休长假是在多少年前。
是该好好放个假了。
郑之斅拿起随身带着的二胡,自顾自地就着海风拉起来,低沉的二胡琴声,随着海风四散飞扬。
好像有点生疏了啊,这几年来每天忙工作,都好久没碰胡琴了。
从小学开始,郑之斅接触国乐,他深深地爱上了二胡悠扬的声音,即使上了中学后面对沈重的升学压力,依然坚持每天至少抽两个小时练习不辍。
刚从警校毕业的时候,郑之斅被分派到一个小镇担任警察,那时候他感觉郁郁不得志,每天坐在小河边,对着杨柳和河水拉二胡,倒也得到抒压的效果。
沉浸在二胡带点凄美的琴声中,郑之斅心灵再一次得到沉淀。
这几年来,似乎连周末假日也都在忙着面对一个又一个棘手的案子,为了破案,自己总是习惯性的将自己埋在卷宗里,梳理着一条又一条的线索,即使周末假日待在家里,也是沉浸在一桩桩的案子中。
「看来我以后还是需要偶而休个假,让自己从案件中抽离出来才行,俗话说磨刀不费砍柴工,将自己逼太紧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啊。」
郑之斅忽然发现过去几年,自己拳拳服膺的拼命三郎做法,似乎有待商榷哪。
只是已经来到了青岛,然后呢? 郑之斅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既然指引着自己来到这里,下一步指示一定会在某个时间点,或者某个转角,让自己遇见。
跟着感觉走就对啦。
虽然听起来有点宿命论,不过自从郑之斅去了一趟藏传圣地回来之后,他就成了这个论点的支持者,因为他亲身经历过了,所以他深信不疑。
换个角度看,即使在这里什么事也没发生,至少自己也享受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假期,好好地充好电,回去之后,又是一尾活龙。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脚下的海水渐渐褪去白天的温热,开始变得有点凉意。 郑之斅心满意足,对于自己的心境有了一番新的体悟,感觉今天收获颇多,心中一片清明。
青岛是一个美丽的城市,面向大海是碧海蓝天,回首城市则红瓦绿树,蜿蜒小道,清净怡然,郑之斅觉得这座城市格外迷人。
当然青岛除了有凉爽宜人的海风之外,还有令人垂涎三尺的海鲜美食,当然更有驰名中外的青岛啤酒。
郑之斅此时就是光脚海滩边上座,左手两串烤鱿鱼,听着海涛吹海风,右手一袋青岛啤。
一袋啤酒?
没搞错,就是一袋一袋的袋装啤酒。
到过青岛的人就知道,如果没有品尝过袋装的青岛啤酒,说句不好听的话,您真对不起来青岛花的钱。
青岛的袋装啤酒盛名远播,当地生产的和瓶装的喝起来感觉就是不同。
至于口感嘛,就是两个字,新鲜!拎着一袋袋的啤酒,边走边喝,暑气全消,这才是青岛的夏天。
咦?
那个人是谁?怎么看着好眼熟。
郑之斅眼角闪过一道身影,似乎是个认识的人,只不过对方匆匆闪过街角,来不及仔细分辨清楚。
这辈子第一次来青岛,而且郑之斅确认自己在青岛没有任何朋友,不应该有自己熟识的人才对啊。
郑之斅心中一动,将手上剩下小半只烤鱿鱼和小半袋啤酒,通通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赶忙起身,朝着那道身影消失的街角,追了过去。
转过街角,远远看见先前那道身影,正在街道上慢慢行走,左顾右盼,似乎正在寻找什么,又或者正在观察什么似的。
郑之斅头上戴着一顶草帽,再加上一副太阳眼镜,刚好遮掉大半个脸,他干脆光明正大地尾随着前面那个人,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由于只看到那个人的背影,以及他左顾右盼时的半张脸,郑之斅无法辨识此人为何人,不过他已经可以确认自己一定认识前面这个人。
到底是谁呢?
郑之斅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库。
他这一生接触的人太多了,工作上的同事、罪犯、记者等等,太多人都是匆匆接触一次,可能再也不相往来。
不过能让他留下印象的,除了偶而接触过几次的人以外,就是最近遇到的人,最可能的就是最近接触到的案件。
最近接触的案件不多,算一算就是几个重大命案的嫌犯,还有就是花莲小镇的纵火案。
纵火案已经结案转交给检察官,那两个越南黑帮杀手都关押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前面的人也不是七公分和蝾螈其中之一。
再来就是他押解到机场,亲手遣送出境的两批日本人。
等一下,日本人。
郑之斅灵光一闪,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了。
犬五郎,第二批遣返的四个日本人其中之一。
郑之斅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分别是鸦太郎、拳七郎、犬五郎、和宫本英进。
郑之斅记得遣返他们那一天,自己在返回台北的车上,还特别请在国税局商业科任职的好友阎佑敏,去给黑龙会所属的台湾商社找麻烦,不知道后来如何了。
嘴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郑之斅原本就不错的心情,忽然变得更好了。
此时郑之斅有一个感觉,似乎冥冥之中指引自己来到青岛的迷题,这解答就要着落在这个犬五郎身上。
只是不知道这个犬五郎来到这里有何目的?
眼前犬五郎的行为举止,明显不是来旅游的,比较像是在观察或者是寻找什么东西。
郑之斅当下来了兴趣,立即打起精神,远远吊着犬五郎,今天一定要搞清楚他到底想要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