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君大典后不久,黎星鸾又恢复了从前繁忙的生活节奏,每日除了上朝、批阅奏折,还要和大臣单独议事,以掌握朝中动向。卓家已经心急,小动作频出,满朝大臣也都是人精,一举一动都关涉风云涌动。要同时牵系着这么多件事情,黎星鸾自然是不大轻松。秦岚心疼她,便在饮食起居之类的事上更为周全,好令她少操心些琐事。除此之外,也不多作打扰。
晏青嫁入皇宫,明着是做皇贵夫,实为帮黎星鸾协理政事,两人腻在一起的时间算来也不少。温佑白常有任务在身,也并非日日都在宫中。这样一来,秦岚便有些清闲无聊,喜欢常到御花园走走。
这日天气晴好,秦岚由梳月和几个宫侍随着,大小一行人前去玉砚池观鱼。
“殿下快看,这几条腮边有斑点的,长得可真肥。”
这些池鱼随处可见,殊色斑斓,用作观赏用。它们平日里不必动,就被宫侍们喂得饱饱的,此时全都聚在一块儿,懒洋洋的朝水里吐泡泡。
梳月见它们都浮着不动,只是象征性的摆摆尾巴,便悄悄挽了袖子,想伸进水里碰碰。
他的手刚接近水面,就被秦岚阻住。
“摸不得。”
梳月讪讪的收了手:“噢。”
秦岚笑他:“在岸边看着是一回事,在水中又是另一回事。这些家伙在水里可都机灵得紧,能那样轻易的就被你逮着了?小心鱼摸不着,反而一个跟头栽了进去。”
梳月疑惑的道:“这有什么难的?奴娘亲小的时候就徒手给奴抓过鱼吃,又鲜又嫩,可好吃了。”想起可口的鱼汤,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你娘亲如此厉害,想来应该不是在鱼市上捞的吧?”一个与他私下玩得近的宫侍嘴快的拆了他的台,引得两旁的人全都哄笑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讨论那鱼是个如何来历。
愣是把梳月气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秦岚笑够了,便也挥手止住其他人:“好了好了,你们不要欺负小朋友。”
梳月委屈的瘪嘴:“殿下,奴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皇夫待人亲厚、不常常拿架子,所以宫里的人也都贴心贴肝的对他,不与他有嫌隙。梳月虽然面上耍浑,实际却把秦岚的这些变化都看在眼里,心想要是原来将军府的那群家侍见了,定要气得吐血。
作为陪伴秦岚最久的人,梳月隐隐觉得,秦岚的温柔,并不是表面上装模做样,而是从内里散发出的。这种特质依附在他身上,之前都隐忍不发,只是在受到别人的温柔以待之后,它便如同受到甘露浇灌一般,破了那层看似坚硬的外壳,蓬勃的生长起来。
他是发自内心的替秦岚高兴。
此时光景独好,池中游鱼畅逸,身旁是燕语娇声,几个俏丽可爱的宫侍围绕着当中莹色宫装的尊贵男子,仿若画中之仙。
只是平日常常无人来访的御花园,今日却独独热闹起来。
“殿下,看那边是谁?”梳月眼尖的注意到一行人,小声告诉秦岚。
秦岚也注意到有其他人,便朝那边看去。最惹眼的便是那位黛青锦袍的清贵男子,有几人随在他身后,都着齐整的宫装。
这般仪仗和穿着,除了晏青还能是谁。
秦岚暗道倒霉,狭路相逢,赏个鱼也能遇上冤家。他自认不擅长后宫那一套,见到晏青,自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他当机立断的转身,挥手示意众人一起撤退。
但到底这么多大活人,好端端站在一起,又岂是那么好掩藏的。好巧不巧,晏青也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皇夫?”
秦岚扭头便想走人,谁知晏青却不欲罢休,硬生生将人给截了下来。
晏青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皇夫哥哥怎么不理人?莫不是因为那日我多灌了酒,让皇夫哥哥不高兴了。”
秦岚无意与他纠缠,此时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没有,酒很好喝。”
至少酒是无辜的。他这样想。
“那为何第二日一言不发就同陛下一起离开了。”晏青不见满意,“我还以为是你恼了我呢。”
秦岚失语:“我还以为陛下已经同你说过了。”
晏青默了默,既未承认也无否认。转瞬之间,又展露出一个顽劣的笑容来。
“既然这样,皇夫哥哥便也是睡过我甘春殿的了,待来日,也须留我在你的栖凤殿睡一晚才是。”
秦岚实在无语。晏青好歹也是陛下中意的人,就算是那凤椅,只要他开口,黎星鸾也不见得不会搬来让他躺着玩。晏青要睡什么地方不行,真的至于跟他计较这种事情吗?!
还是说,他是在明目张胆的觊觎栖凤殿的皇夫之位。
这么一想,晏青就觉得不太行。
想想今日在外的时间也不短了,还有一堆宫务要处理,他便直接告辞。
晏青不知道自己一句随意的玩笑话,怎么就惹得这人冷了脸。
他怎肯轻易让人走,径直走上去拦住秦岚。
“皇夫哥哥要往哪里去。”
秦岚却直接绕开了他。
“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实在无法奉陪了。皇贵夫还是请自便吧。”
晏青陡然受了秦岚这毫无温度的一句,心里好不气恼。
“秦岚,你站住!”
“你那日醉酒,我还好心给你醒酒汤。如今我只说想去你殿里玩玩,这难道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吗。”
“想不到你堂堂皇夫,居然这样小气!”
晏青还想说,那日他就着他的手喝汤,实在乖巧得不行,谁料清醒了就翻脸,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可秦岚充耳不闻,铁了心不再理会。
晏青急急的跟着他走了几步,不知是走得太急,还是踩着了裙边,忽的脚步一歪,整个人都失了平衡。眼见自己马上就要栽进一旁的池子,他来不及说什么,赶忙去抓前面人的手臂。
秦岚没看见这副景象,只是感觉到晏青在拉他。他素来不喜被外人触碰,下意识就将这烦人的手甩开。殊不知,这一甩,可就出了大问题。
晏青似乎也没料到这一着,未有防备,便径直朝着玉砚池倒下去,“扑通”一声,溅起无数水花。
紧接着,就听到了数声惊呼:“皇贵夫落水了!皇贵夫落水了!”
“有人落水了!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