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风云突变。
天地间蓦然静了下来。
唯闻赵燕豪粗重的喘息之声。
南宫庄主率先反应过来,忙奔向吴逸云;南宫赤火与南宫孚亦紧随其后。
“轧轧”声中,南宫山庄大门洞开,一群手持兵刃的护院武师涌出,蓦然惊见吴逸云倒于身前的台阶之下,一时均怔立当地。
“哗啦——”
伍绍渊水淋淋的自护城河爬上来,右手紧按左肩,踉踉跄跄的奔向人群。
“逸云老弟!”
南宫庄主轻轻托起吴逸云的脑袋,伸手一探鼻息,所幸尚有微弱而断续的呼吸。
伍绍渊跪在吴逸云身旁,以颤抖之手轻撼,语声带着哭腔:“吴兄,醒醒!醒醒啊!吴兄……”
但见吴逸云面如淡金,双目紧闭,浑身软趴趴似散架了一般,一丝反应也没有。
伍绍渊狠狠一咬牙,狂吼一声,一剑杀向赵燕豪。
赵燕豪刚缓过气来,艰难地站起身来,已然成了一个血人;惊见一道剑光飞刺而来,忙闪身扣住他脉门。
伍绍渊手腕一麻,软剑“呛啷”掉地。
“赵燕豪!你……你……忒也狠毒啦!”
伍绍渊双目赤红,嘶声嚷道:“我真恨我自己!对于你这种人,干嘛还要手下留情呀!”
“伍兄,你听我说……性命攸关,难免失了分寸。”赵燕豪惨然摇首。“……其实,我本不愿下重手的!……可吴兄他,非要置我于死地!”
伍绍渊冷笑一声,目中射出一丝怨毒之色,蓦然飞足,踢往赵燕豪下阴。
赵燕豪面色一寒,振臂一甩,伍绍渊倒飞而出,仰身跌倒在地。
南宫赤火与南宫孚见状双双抢出,恶狠狠地杀向赵燕豪。
南宫庄主怕亲人有失,凌空一跃,竟然后发而先至,一剑迳刺赵燕豪咽喉。
这一剑不仅快如雷轰电闪,而且剑尖寒芒闪闪,很显然,宝剑的剑身之上已满注南宫庄主数十载之功力,其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赵燕豪心念电转:这南宫庄主的武功,仅比吴逸云稍逊半畴,单是这样一个敌手,便难缠之极;何况,自己已然受伤不轻,而他却毫发无伤。
而那南宫少主,其武功亦仅略逊他爹爹一筹;南宫赤火的武功其实也不弱,加之还有那么多护院武师,以及尚未露面的一众南宫世家的子弟们哩……
正闪念间,南宫庄主之剑距咽喉仅有数寸之遥。
赵燕豪不敢缨其锋,忙施展武当派的梭冰功绝技,身形一晃,已然倒滑出数尺开外。
堪堪站定身形,南宫赤火之枪已刺至胸口。
赵燕豪舌绽春雷,探手一抓,正好扣住
枪头,顺势一带。
南宫赤火但觉一道无法抗拒之力自枪身彼端传来,尚来不及撒手,已然身不由己地被拉前了数步。
赵燕豪左手电闪而出,一把扣住南宫赤火之咽喉。
赵燕豪一举制住南宫赤火,断喝道: “都莫过来!否则,莫怪赵某心狠,一把拧断了脖子!”
南宫孚少主之剑本已距赵燕豪的小腹尺许,见状大惊,忙硬生生得凝而不发。
“且慢!”
南宫黄杏本已跃至半空,拟施展“狂风摧柳”之绝招一举拿下对手,见状面色陡变,忙收回剑势,以千斤坠的身法硬生生地强落在桥。
南宫赤火但感若铁钳夹喉,一张脸涨得若猪肝一般,一双乱推乱抓之手,对于赵燕豪来说如同挠痒痒,其情状便如蚍蜉撼树。
南宫赤火惊怒之余,心下沮丧不已。
他本以为,自己的武功虽尚达不到卓绝之流,可至少还算过得去;否则,如何能博得“赤焰神枪”之美名。
然而,一旦面对此人,便如孩童之于大人,压根儿毫无抵抗之力。
赵燕豪冷冷得盯着南宫庄主,对于小腹之前那随时刺落的长剑,竟若视而不见。
南宫黄杏迟疑片刻,颓然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放了我大哥,你走罢!”
赵燕豪冷哼一声,慢慢撤了手,转身走出。
走出几步,复回身探手入怀,掏出一小小的白瓷瓶来,轻轻抛给南宫黄杏,道:“南宫庄主,这是我少林的‘固元保命丹’,能保真元不散,快给吴兄服用罢!”
言毕转过身去,一瘸一拐的过了桥。
南宫赤火如蒙大赦,大口大口地呛咳着,呆呆地目送着他的背影。
一向勇猛过人的他,这一次,竟然再无勇气追击而去。
南宫孚心有不甘,正欲抢身而出,却被南宫庄主给制止了。
众人目送着赵燕豪过了桥,转入彼岸的大道,慢慢消逝于林荫之中。
“爹爹,干嘛要放过他?”
南宫孚恨恨地道: “此人的武功委实可怖!天幸他已身负重伤,何不趁此良机除去?”
“孚儿,你记着: 咱们终究是武林中人,得言而有信!”南宫庄主收回目光,慢慢还剑入鞘。
“可是……”
南宫孚不以为然,冷笑道: “爹爹,都已到了这种地步,还讲什么江湖规矩呢?”
南宫庄主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孚儿,你能保证:不付出任何代价,咱们就能取了他性命麽?”
南宫孚望了望生死未卜的吴逸云,默然不语。
“你们!一个个的!都还傻愣着干嘛?”
南宫庄主冲众护院武师大喝道:“还不赶紧将人给本庄主抬进去!”
※ ※ ※
赵燕豪一边前行,一边自行包扎伤口,并敷上少林的独门止血神药——金疮膏。
强撑着行出一二里地,但觉双眼阵阵发黑,胸口亦烦闷不堪,再也支撑不住,便找了一处僻静的土坡隐身其后,盘膝运功疗伤。
过不多时,头上便白雾蒸腾;又过了一盏来茶的工夫,面色血红得如柿子一般,脱口喷出一口腹中的淤血。
“好生霸道的掌力!”
赵燕豪喃喃自语,揩了揩嘴角的鲜血。
吐过之后,头脑稍感清醒,试着转了转右臂,麻木之感稍减,已然恢复大半知觉,可肿痛之感却随之而来。
东方的天际,已现出鱼肚白,原来已是黎明时分。
晨风习习,夹带着野花及青草混合的清香,令人心脾倶爽。
郁积于体内的掌力余毒,倒算是驱除殆尽了;可他仍感觉小腹之中剧痛难当,并似乎尚在淌血。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念头蓦然闪现于脑海,心下大駭: “莫非,肠被刺破啦?……真是糟糕!真若如此,该怎么办?……会死人的!……不行,得立刻找大夫去!”
主意已定,便挣扎着站起身来,慢慢往镇上挨去。
晨曦微露,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鸡鸣之外,整个龙门镇静悄悄的,似一个酣睡未醒的孩子。
赵燕豪行至一“济世堂医馆”的招牌之前,面露喜色,忙上前叩门。
过了多时,门板开启,探出一睡眼惺忪、头发蓬乱的头来。
那伙计打了个哈欠,微笑道:“客官真是早哩!”
忽然看清他浑身浴血,吓了一大跳,本拟立刻闭门谢绝,却见他面色慈和,心下稍定,便停了欲上门板之手。
赵燕豪温言道:“小兄弟,我腹部受了刀伤,烦请为我疗治,必有重谢。”
“这……” 那伙计挠挠头,解释道: “客官你这伤,小的还治不了……得先生才行,可他得辰时以后才来医馆哩!……要不,您晚些时候再来罢!”
“要不,让我就在这此侯着,如何?”
那伙计无奈,只好延请他入内。
赵燕豪一屁股坐在椅子之上,以手按着小腹之上的刀伤,紧咬牙关忍着痛楚。
“很疼吗?让我瞧瞧!”
那伙计关切地问,又见他浑身是伤,惊声道: “天呐,您跟谁打架啦,到处都是伤口!”
赵燕豪苦笑道: “不打紧的。只需帮我疗治腹部之伤就可以啦!”
那伙计拿来剪子,剪破他伤口周围的衣服,看了看伤势,喃喃道:“伤得可真是不轻呢!……看样子,肠子已被刺破啦!”
“就是。”赵燕豪疼得满头满额的冷汗。
“你先忍忍!莫走动!小的这就去请师傅来!”
那伙计丢下剪刀,急匆匆得跑出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