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叫陆姝的姑娘,是未尝掌门人陆吾的女儿。
陆吾天赋异禀,精通医道亦精通毒道,其医道师承郭圣渺,毒道却是他天赋异禀,无师自通,这是他的秘密,他一向隐藏得很好,无疾门上下并不知道他乃阴险狠毒之人,有这杀人不见血的功夫,所以郭圣渺才中了他的阴招,因此丧命
这毒死郭圣渺的毒术,便是自己领悟修行得来。陆吾虽精通毒道,却不想旁人知道此事。然而因果轮回报应不爽,陆吾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用毒的天赋,竟悉数传给了女儿,他的女儿陆姝出生之后,不到一岁就能与毒蛇玩耍,随意配置香料能够引来毒虫,对于寻常孩子避之不及的毒物,她却非常喜欢。
她从小就喜欢摆弄毒虫毒草,旁人对此甚异之,而陆吾深知这禀赋来源于自己,心里不大喜欢这个女儿,对她甚是疏远。陆姝并没有坏心,她喜欢毒物就像是一般孩子喜欢小兔子,小狗一样,在孩童般纯净的心灵之中,这并没有什么分别。
直到她七岁那年,她的爱宠五色蜘蛛咬伤了三岁的弟弟,陆吾竭尽全力终究无法救回。弟弟死后,陆夫人伤心不已,陆吾亦是大怒,将她养的一切毒物毒草全部烧死,将她狠狠责打一顿,在暗房里整整关了三个月。
一直以来所有人皆视陆姝为异类,害怕她疏远她,她唯一的玩伴,唯一欢乐的来源,就是这些毒物,在她眼中是陪伴她的精灵天使,陆吾却当着她的面将它们全部烧死,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害死弟弟乃是无心之失,为什么所有人要如此残忍对她。她的禀性因此扭曲,成为一个狠毒的女子,从暗房放出来之后,陆夫人对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疼爱,渐渐冷淡疏远,对于她衣食起居、德容言功不再照管教导,她没有教养也不懂规矩。
未尝的大小姐,实则如同草芥一般,生死祸福,无人在意。蜘蛛害死弟弟,本是无心,父母如此待她,心中深恨,视父母犹如仇人,故而放浪形骸,胡作非为,无人敢管,闹得陆家家宅不宁,给未尝惹了不少麻烦,堪称孽障,可是她心里仍然不足,心里始终记恨父亲烧死她毒虫之仇,总是想要报复,也要让父亲尝一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有一天她忽然发现父亲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出去一趟,便悄悄跟着他。跟着他来到梨花宫,上了傲来峰。
她发现父亲来这里是给一个男子疗伤,那男子是一个好俊美的男子。她躲在山石旁遥遥见他的第一眼便不可自拔地爱上他。
他就是凌琛。
在傲来峰上,陆姝和凌琛有过一段情缘。因而知道了凌琛很多隐秘,这些隐秘会成为守护神的污点,玷污凌琛在众人心中的形象,所以凌琛容不下陆姝。可陆姝爱他成痴,执意要和他在一起,想要永远留住他的心。凌琛不耐,决定将她杀掉。
陆姝为爱情蒙蔽,临死也不相信凌琛会如此狠心。而她的父亲陆吾却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因为他知道的实在太多了,他汲汲营营半生,不甘心就此死去,收拾金银细软带上暗香鼎,在他秘密培养的心腹护卫的保护下,抛家舍业抛妻弃子,独自逃命去了。
陆吾所料不错,凌琛很快就对未尝下手了。当初如何灭掉无疾门的,而今便如何灭掉未尝,故技重施,屡试不爽。
很快未尝的医馆中便出现了医死人的情况,梨花宫自然要主持正义,天使营不日即将前来捉拿陆吾归案,未尝免不了覆灭之祸。
陆夫人的亲信与焉劝她尽快离开,陆夫人却不肯走逃走,她舍不得跟了她那么多年的弟子和伙计,她舍不得未尝,她要留下保护它,总还有辩驳的余地。
在灾难来临前夕,人会变得格外敏感脆弱,陆夫人回想在未尝的点点滴滴,忽然十分想念自己的女儿陆姝,她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她遣人四处打探陆姝的消息,这日伙计来报说在门口发现了大小姐的踪迹,要她回来,她却不肯,陆夫人追出去四处寻找她的踪迹,找了好久,却只找到了她的尸首。
好好的孩子就这样的死了,究竟是谁杀了她,陆夫人没有半点头绪,她好悔恨,她真的不应该跟陆吾在一起,为此,她什么都没了。
陆夫人名叫严惜,是栖鹭庵的弟子,而且是当年掌门师太奕秋最钟爱的弟子,她的样貌武功才学人品样样绝顶。锋芒之盛连洪慈都不能及,洪慈虽为师姐,却没有一样比得过严惜,严惜如此光芒万丈,她却并不嫉妒,因为她跟严惜十分要好、感情甚笃,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同为一体,何分彼此。
故奕秋师太准备将衣钵传给严惜,洪慈没有异议,只为她感到高兴。
那个时候的严惜禀性正直刚烈,喜欢行侠仗义,四处救人,也正是因此才和陆吾结下一段孽缘,正如白辉夜爱上水秀樾那样,严惜也爱上了对她有救命之恩的陆吾,和他有了肌肤之亲,此事大大有违栖鹭庵戒律,奕秋大怒。
那时梨花宫对栖鹭庵步步紧逼,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严惜违背清规,本该被逐,然奕秋爱惜奇才,不忍如此,只逼严惜和陆吾断绝往来。
严惜对陆吾一往情深,执意不肯。奕秋无法只得严惩严惜,废掉了她的武功,将她逐出栖鹭庵,命栖鹭庵上下不得再和她来往,从今往后,她的生死祸福皆与栖鹭庵无关。
后来她便跟陆吾成了亲,相守于未尝,生了一双儿女。却渐渐发现陆吾的真面目,不禁有些后悔,为他背叛师门放弃所有当真不值。
还好有与焉陪在她身边时时宽慰。当年她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与焉就是她救下的,与焉原名小翠,是个苦命的孤女,后来严惜教她读书识字,她自己给自己改了名字,严惜曾问她为什么叫与焉,她说能跟在你身边,与有荣焉。
与焉跟随严惜二十多年,不愿她就这样死了。因而秘密修书一封,传给栖鹭庵掌门洪慈,盼望她前来相救。
洪慈谨守门规与严惜已经二十多年没见了。接到与焉的信不由得感慨万分,往事浮现眼前,甚是悲痛。立即动身前往未尝,芸芬留守栖鹭庵,洪慈带着荭萱、菊蕊、莹芝等十几名弟子以及何蕖随行,不管怎样,总是要和她见上一面。
洪慈赶路太急,菊蕊在途中病倒,离着未尝还有十几里地的时候,支持不住,洪慈命何蕖留下照顾菊蕊,自己则带着荭萱、莹芝等先行赶往未尝。
这天夜里,何蕖服侍菊蕊睡下之后,见柴火不旺盛,害怕菊蕊寒冷,便去给她捡些柴火。走到树林之中,只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她循声走过去,只见一个十分瘦削的男子坐在地上,用手按着胸口,他头发蓬乱,夜色之中看不清他的脸庞,他听见有人走近,便深深低下头,将头埋在肘弯之中。
这么多年何蕖遇到需要帮助的人,该拔剑的她便拔剑相助,该解囊的她便慷慨解囊,已经成为习惯。
何蕖走到他身边,见他衣着破烂单薄,手腕和脚踝都露在外面,竟是如此瘦削,皮包骨头,不知怎地心中一阵痉挛,她情不自禁想要握住他的手,给他温暖和力量,他却在感受她指尖触碰的那一瞬急速缩回了手,握紧了拳头。
何蕖轻声说道:“你别怕,我没有恶意。”他听到她的声音,心中一阵抽搐,激动之下,咳嗽得更加剧烈,也将头埋得更深。
何蕖见他身体发抖,便将披风解下,给他披上,又拿出身上所有碎银子放在他身边,而后又从怀中取出两个饼,轻轻托起他的手,把饼放在他手里,帮他握紧,对他说:“你饿了吧,请吃两个饼。”
他既不答话也不抬头,刹那间,何蕖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屏住了呼吸,她能感到这男子也屏住了呼吸,周遭变得好安静,安静得像在蛩鸣,这种熟悉的感觉,是那个夜晚吗?流星划过,分别的前夜,望着漫天流星却没有许愿。
何蕖用颤抖的手摸摸他的胳膊肩膀后背都是那样瘦,她又忽然好失望,不是的,他不是,他没有萧家男儿的特征。
可不知怎么,她的心好痛,这种心痛是她想起萧追时才会有的心痛,何蕖迫切想要看一看他的脸,但是他的脸埋得那样深,她不能使他把头抬起来,她想了想,便站起来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之后,她猛地回过身来。
果然如她所料,那名男子已站起身来,正在凝望她。
这个夜晚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天空布满乌云,唯一的光亮,就是何蕖身上的青玉佩发出的青光。唯一的声音就是何蕖的心跳声,她的心像擂鼓一样砰砰作响。
何蕖什么也看不清,那个人只是黑夜中的一个轮廓。与她记忆的与她想象的全然不相符,可她就觉得他是,她颤声问道:“萧追,是你吗?我是何蕖,我是何蕖。”
这个人正是萧追,严惜痛哭陆姝之死,她悲切的哭声勾起了萧追心底最深的遗憾仇恨,天人永隔悔不当初的惨剧,还会无数次上演。血魔珠的魔性开始发作。很快他的胸膛继而全身都感到了烈火灼烧的疼痛。他必须马上渡魔。他找了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在树上渡了一夜才勉强将魔性压制,他的身体因为相救陆姝而受重创,虽然压制魔性,身上的疼痛并未消散。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养。
他明白,他无法再回万毒窟,同时十分担心不知梨花宫的人是否通过他的功法猜到了他的身份,踏出万毒窟,他将面对很多未知的变化,他也不知面对万变,他能否不变。
何去何从,他的心并不十分清楚。不管怎样守护血魔珠是第一要务,他要隐藏行迹,可他看起来太与众不同惹人注目了,他在万毒窟中无衣可穿,不论春夏秋冬,身上都裹着兽皮,只因血魔珠伤损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虚弱畏寒,夏天裹着兽皮倒也不热,踏入人间,则太过显眼。
他需要买一件衣服,但是他没有钱,行路间,捡到一件外袍,不知是谁不要的,落满的灰尘,都硬了,上面还有一股难闻的臭味,穿在身上十分不适,看起来像个穷酸的叫花,没有人想到,血魔珠会在这样的一个其貌不扬的人身上,那也很好。
魔性未净,他难受得很,靠着大树咳嗽起来,不想有人走近,他十分惊慌,想要离开,那人已经走近,他没想到这样穷酸腐臭的打扮也会有人靠近他。
听到了她的声音之后,仿佛被推入幻境之中,幻境之中,他跟何蕖每天都在一起,从来没有分离。
他情不自禁站起来,在何蕖回头的那一瞬间,他确定这就是何蕖,在何蕖叫出他名字之时,他便跌入时空之门,一朵红蕖抚过他十年来每一寸伤痛。
不枉坚持了十年,他是对的,在这世上,他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有人记得他。什么都值得了。
他看到何蕖自己站着,还背着剑,说明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他心里好高兴,可是又看到她如此瘦弱,浑身上下透出无比浓重的哀伤,便知她过得不好。
是因为我吗,你这样的痛苦,是因为我吗?
何蕖,你可知道,在万毒窟十年,每一天我都为你祝福。
他们终于找到了彼此得以相见,都停在原地,谁也不动,就是因为太过盼望,所以害怕这是一场梦,害怕稍微一动,梦寐以求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何蕖忽然听见菊蕊喊道:“何师妹,你在哪里?”她回头道:“师姐,我在这里。”
菊蕊快步迎上来道:“你去哪了?师父叫我们相互照应不要分开的。”何蕖道:“我只是去捡柴火。”
菊蕊见她满脸泪痕,脸上的神情,又喜又悲,好生奇怪,说道:“那你为什么哭了。”何蕖伸手擦去泪痕道:“没有。”
然后便向后望去,已经没有萧追的身影,方才的一切真像是一场梦,尽管那人没有承认,她已笃信,他就是萧追。对她来说,萧追还活着,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菊蕊又问道:“你的披风呢。”何蕖支吾道:“可能是掉在哪里了吧。”菊蕊看着何蕖,目光中颇有些狐疑,对她来说,何蕖是个有些奇怪的姑娘,因为她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实在不知师父究竟喜欢她什么,尽管嫉妒,不过何蕖的体贴善良却是不能不承认的,此次生病,何蕖便照顾得极为周到,菊蕊本来对她心怀敌意,也不由得越来越喜欢她。
菊蕊说道:“没事就好,走吧,我们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和师父会合呢。”
何蕖靠着大树,满心欢喜,一夜未睡。
天亮了便继续赶路,一路上何蕖频频回头,一次都没有见到萧追的身影,但那种靠近他的感觉并未消失。
进城之后,何蕖走进一间布庄,买了一匹青布,还有棉花剪刀针线等物,菊蕊奇道:“你买布做什么。”何蕖道:“做件衣裳。”菊蕊道:“做给谁呢。”何蕖道:“我的一位朋友。”
菊蕊看了看那匹布,说道:“这颜色是男子穿的吧。”何蕖道:“是。”菊蕊正色道:“你可不要忘了咱们栖鹭庵的规矩。”
何蕖道:“不瞒师姐,我的确有喜欢的人,不过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那些事情发生后,我便没有资格也不再奢求和他在一起。”
菊蕊道:“你有爱恋之人,这事师父知道吗?”何蕖点点头。菊蕊心中暗喜:“这样掌门之位便轮不到你了。”
未尝便在这座城的东南角,等到二人赶到的时候,未尝门口尸横遍野,形状之惨,竟叫何蕖不忍再看。
只见洪慈怀中抱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浑身是血显然身受重伤,洪慈颤声道:“是我来迟了。”那女子用若断若续的声音说道:“你来了,我就死而无憾了。”说着头一歪,死在了洪慈怀中。
洪慈似乎不相信不接受她死了,低声唤道:“严惜。”而后又大叫一声:“师妹。”泪水滚滚而落,众弟子见师父落泪都是大惊,洪慈一生刚强无悔从不落泪,此刻哭泣显然是悲痛已极。
荭萱道:“师父,保重身体。”菊蕊不明就里,问道:“这是怎么了。”
荭萱恨恨道:“咱们还是来晚了一步,梨花宫已派出天使营在此大开杀戒,未尝上上下下给他们杀得一个不留,就连前来看病的病人也不放过。师父质问他们,何以罔顾法纪滥杀无辜,谁知他们毫不理会,扬长而去。当真嚣张极了。”
菊蕊道:“都说信任守护神神明慈悲,不想也是如此。”
何蕖深深失望,似乎并不相信,说道:“各位师姐,咱们再好好查看,看是否有幸存者,若有,救下他们的性命。”
菊蕊道:“是,咱们看看是否有活人。”便在这时,只听霹雳一声响,大地颤动,瞬间热浪滚滚,未尝着火了。
洪慈见多识广道:“这是榴火弹,梨花宫要毁尸灭迹烧了未尝,咱们快走。”说着便抱着严惜的尸身飞奔离开,众弟子紧随其后,又听几声巨响,何蕖回头只见未尝已经化作一片火海。刹那间绝望与失望像潮水般在她心间蔓延。
奔逃之间,洪慈见到一颗柳树,便在此停住,她对严惜尸身说:“你生前最爱柳树,如今我便将你葬在这里,好吗?”于是亲自挖掘土坑,荭萱何蕖等人要帮忙,洪慈摆了摆手。
洪慈安葬严惜之后,在树下伫立许久。她心情不好,一个人远远站着,弟子皆不敢过去打扰。只有何蕖见师父嘴角干裂,捧了一碗清水送了过去。说道:“师父喝点水吧。”
洪慈接过了水,却没有喝,只说道:“蕖儿,你知道我的拂尘叫什么名字吗?”
何蕖道:“师父的拂尘不是无名吗?”洪慈道:“不,它有名字,它的名字叫抱惜,严惜的惜。还有一柄和这柄一模一样,它的名字叫怀慈,洪慈的慈。”
何蕖低声念道:“抱惜,怀慈,好美的名字。师父和严师叔感情很好是不是。”
洪慈道:“是,我和严惜一同入门学艺,自幼相互扶持,感情很好。后来师父以拂尘相授,我们便给拂尘起了名字,互相交换,不论将来如何变化,我们永远是彼此的底气和依靠。严惜性烈如火乃是拼搏奋进之人,跟你有几分相像,那时候的严惜的确是光芒万丈天之骄女,她样样都好,师父欲将衣钵传她的意思也很明确,我是真的为她高兴。可是有一天她却忽然说她爱上了一个人,要和他在一起,本门最忌讳私生情弊,她说这话无异于叛教,师父震怒,所有人都不理解严惜,包括我,我觉得她这样做不值得,怎能为了一个男人,抛下栖鹭庵的一切,和她大吵一架,就此决裂。她放下怀慈,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二十多年我对她不闻不问,直到日前接到与焉的信,我才知道这么多年她过得并不好,陆吾欺负她无依无靠,才敢如此,都怪我,不该这么多年不见她。”
何蕖听后感慨万千。说道:“徒儿斗胆说句不该说的话,我不明白,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呢。”
洪慈道:“正是这句话,爱一个人没有错,更没有罪。栖鹭庵之所以有这样的规矩,是为了成全清正之名、忠贞之志。其实清正忠贞与否,原不拘泥于这些事。只是门规既定,再改就难了,后来这规矩被梨花宫利用,栖鹭庵更是骑虎难下,其实若非梨花宫虎视眈眈吹毛求疵,处罚严惜未必如此重,实乃情势所逼,不得不为。若不是废掉了严惜的武功,梨花宫那群杂碎焉能伤她。”
何蕖道:“这世上如果没有梨花宫,很多的人的命运都会不同。”
洪慈道:“我原本以为凌琛成为守护神之后,会有不同,毕竟在孽镜台他放过了你,还算明辨是非、颇具良善,没想到今日在未尝一见,他手段狠辣,比凌儒有过之无不及,皆视人命如草芥。”
虽然在梨花宫,何蕖已跟凌琛划清界限,但凌琛在她心中,总是小月的成分更多一些。
何蕖不自禁为他说话:“今天的事情会不会是天使营肆意妄为,与他无关。”洪慈道:“你觉得,这些事他会不知道吗? 非但如此,我想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梨花宫的掌控之中。”
何蕖心想:“倘若凌琛当真如此毒辣,萧追会有危险的。这附近到处都是梨花宫的人,如果萧追落入他们手中不堪设想。”
何蕖越想越不寒而栗,洪慈见她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何蕖道:“师父,我想我找到他了。”洪慈为严惜伤痛,一时不解这话,问道:“谁?”
何蕖压低了声音却无比激动地说道:“萧追。”洪慈大惊,何蕖怀着对萧追不渝的深情,苦苦追寻十年,她为这天地间绝无仅有的深爱感动,不禁叹何蕖的痴傻,在洪慈心里一直更倾向于萧追死了,怎么可能有一个人胸怀至邪之物十年,而江湖十年没有风浪,身怀血魔珠谁能不死,谁能不疯,何况萧追身负血海深仇,洪慈常常在想,倘若易地而处,她也一定会无法控制自己而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血魔珠岂是他一个人守得住的,所以萧追是死了,血魔珠随着他的死亡,遗落在无人知道的地方,暂时未被发现。萧追怎么可能还活着,会不是何蕖思念过度,看错了。
洪慈惊道:“你确定是他吗?”何蕖道:“我确定是他。”洪慈道:“他在哪里?怎么没有和你一起。”
何蕖道:“那夜我偶然在林中遇到了他没有来得及相认。”
洪慈道:“会不会是你认错了。”
何蕖正色道:“没有,我没有认错,一定是他。”洪慈深知何蕖人品,知她真心可信,知她从不说谎,从不妄言,她如此笃定,那事实一定如此。
洪慈道:“那血魔珠还在他身上吗?”何蕖道:“我不知道。”
洪慈道:“好不容易重逢,为什么不把他留下。”
何蕖说:“师父,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他,可这一天我真的找到他了,我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我怕他恨我。”
洪慈安慰她道:“相信师父,他不会恨你。”听到洪慈这样说,何蕖忍不住哭了,她说:“师父真的吗?”
洪慈道:“当然,因为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姑娘。”何蕖道:“谢谢你师父,谢谢你总是相信我,帮助我。”
洪慈道:“是我要谢谢你,因为你的存在,所以世界还有希望,你和世上任何一个姑娘都不同,你生来就是创造奇迹的。”
洪慈看着何蕖,仿佛看着一件绝世珍宝,她是那样的惊喜那样的欣慰,何蕖以她十年的坚守,终于等来了萧追,洪慈坚信更伟大的奇迹,一定会在她手里创造。
萧追的出现一定掀起腥风血雨,不管怎样,她是一定要保住萧追,不仅是要成全何蕖,也是为天下而战,这一次,她不论如何不会再退缩了。从她在未尝现身对抗天使营相救严惜的那一刻起,栖鹭庵和梨花宫的争斗便正式拉开了序幕。
天使营屠杀未尝之际,凌琛便在一旁的小山峰上观看,楠愁伺候在侧,见洪慈赶来,便对凌琛说:“主子,洪慈敢来救严惜,便是没把咱们梨花宫放在眼里,咱们要不要趁这机会了结了她。”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但是凌琛没有动手,因为他不敢,想当年白鹇就是在重伤之际的嘶鸣引来凤凰。
凤凰真言的最高境界,身入死地,后生凤凰,此事天下共知,倘若没有将其一击即毙,引来凤凰护身可就不太好了,这也是几十年来梨花宫,不敢对羽嘉动武的根本原因。况且凌琛已经得知,何蕖拜洪慈为师之事,他顾念何蕖,暂时不愿意与栖鹭庵起冲突。
但是严惜的死无疑会加剧梨花宫与栖鹭庵的矛盾,要如何收服栖鹭庵还要想个好办法,以洪慈之刚强,想要兵不血刃只怕难以做到。
这时何蕖和菊蕊来了,他看到何蕖,唇边浮现微笑,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若有一天何蕖成为了栖鹭庵的掌门,自己娶她为妻,梨花宫和栖鹭庵为两姓之好,便可弭平嫌隙,是最好的办法。
虽然何蕖现在因为世音的事情还在跟自己生气,不肯理他,但是他对自己很有自信,毕竟自己是天下最具权势的男人,他的风采足以令任何人折服,总有一天,何蕖会对他倾心的。
不过这便是他的妄想了,他一点都不了解何蕖,不了解她是一个会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的人,不了解她是一个会将别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痛苦的人,所以世音的死她永远都不会忘也不会原谅,而未尝遍地死尸的场景,也将会在她心上深深划上一刀。
这时天使营副使前来回话,说没有找到陆吾,现下正在全力捉拿。凌琛冷哼一声说道:“陆吾没找到,萧追也没找到,你们真是一群饭桶。”
楠愁道:“主子别生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不论走到哪里,都逃不出主子的手掌心。”凌琛冷冷道:“少说废话,找到陆吾之后,立刻杀了他,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至于萧追,我自有办法,让他现身。”
楠愁和天使营副使齐道:“是,主子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