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正殿,颢帝冷冷的目光落在信上,抿着薄唇,缓声道:“高易信上所言,石青一行人有一队人马相助,才得以杀出重围。你派人去查,他所言是真是假。”
“是。”周公公如实应声,恭恭敬敬地垂首等候皇上的命令。
沉寂片刻,他见皇上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壮着胆子微微抬眸,看了皇上的左右。见左右的人并不做声,静静地候命。周公公也不敢妄自说话,皇上的心思,他自是不敢猜的。
颢帝微垂眸,抓住周公公瞬间的神情,不由微扬着脸,悠然道:“你是想知朕为何还不下令将石青等人处死?”
“小的不敢。”周公公顿时背脊一凉,忙行礼正色道。
颢帝松了松握着的手,轻抿薄唇,眸子里的孤傲,“眼下,还不急除掉他们,留着有大用处。记住,在朕还没有想要他们性命之时,可不想见有的人自作聪明,坏了大事。”
庆龙山一事,高易成事不足,而石青一行人得已逃出陵墓,可见他们是有些真本事。这样一来,在自己还没有肯定静侯爷真墓在何处时,就由他们先行一步,探探路,又有何妨。
只要石青一行人能为锦风局的人做替死鬼,晚些死也是死,又何必此刻急着要他们性命呢。
颢帝微扯动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得意于心里的盘算。忽然间,想起了今日早些时候曾答应过最小的儿子孟知铂,去看他学骑马。
想到此便问了左右,此刻的时辰。在得知已刚过,想着不能食言,便起身,传令下去,将前往御马场。
周公公见颢帝已然不将石青一行人放在心上,便知高易等人应该不会被重罚,这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一路跟到了御马场,见小皇子已经骑在马上,由着一名太监在前面牵着马儿,出于谨慎,缓缓地往前移步。小皇子八岁,性子还有些皮。
颢帝见小儿在马上哈哈大笑,甚是得意。瞧着小儿脸上的天真烂漫,颢帝方才还冷峻的脸,不由展露笑意,心也愉悦许多。
嗒嗒!
草地上的太监、宫女见到了皇上,这时才知是皇上特意不让人通报。此刻,顿时,面色煞白,惶恐地纷纷行礼道万安。
“爹!”身穿麒麟锦衫的五皇子见父皇来了,一脸灿烂的笑,由太监扶下了马,一路奔来,大声喊道。
颢帝微微扯动嘴角,浅笑之间,眉眼蕴着慈爱。还是小皇子令人省心,不像那三个大的,长大了,心眼就多了,多多少少,都是令人头疼。
五皇子一下子就投入了皇上的怀里,仰着头,一双圆溜溜的眼,满眼都是笑意。撒娇道:“爹爹!等我学会骑马,骏马都可以任我选?我是不是可以挑选最好的?”
颢帝轻拍了拍小皇子的头,颔首微笑道:“准了,铂儿可以选最好的!”
“爹爹,可是,有人告诉孩儿不能选骏马,因为最好的马要留给太子哥哥……”
“嗯?何人如此大胆?!”颢帝脸色顿变,话锋一转,眼睛里迸出火般凌厉的目光,继而,冰寒无比,扫视向左右的人。
噔噔!
霎时,左右的太监、宫女纷纷下跪,噤若寒蝉,不敢有一丝的求饶,亦不敢动分毫。
小皇子不知发生了什么,满眼疑惑地看向身后唯一没有跪下的周公公。只见周公公轻摇头,示意不要开口。
颢帝微垂眼眸,眼里繁杂的流光,渐而变得孤傲、冰冷。冷眼看着脚下匍匐的如蝼蚁的太监、宫女,罢了,谅他们也不敢。
继而,脸上缓了些神情,浮现一丝浅笑,不紧不慢道:“都起来吧。说真话,何罪之有。”
跪地的众人一时还不敢起身,在听到周公公轻咳了一声,说皇上心善,既然没有人站出来认了那话,就意味不是他们这里人说的。
这时,众人才小心翼翼地暗瞟看向左右,这才站起了身。
“铂儿乖,好好学骑马,到时候会给你选骏马。再有人胆敢说些不该说的话,人头是不想留在项上了。”颢帝收起唇边的笑意,悠悠然道。
随即,微垂眸,侧目向身后,轻声道:“周公公,传令下去,半个时辰内不得有人来打扰。”
“是!”周公公得令,一甩起手中的拂尘,转身屏退左右,又让守着的士兵站远一些,免得扰了皇上的性子。
微风习习,颢帝微眯起眼,看着铂儿骑马漫步在空旷的草地上。眉眼舒展,唇角的笑意,有几分惬意。心中不禁感叹,铂儿就是贪玩的性子,心地善良,再过几年,若是让铂儿当太子,也未尝不可。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在墙外的道上响起,随后,很快就消失了,应该是走到了草地上。
周公公微皱眉,心疑惑,是哪个不长眼这般莽撞,守卫也不拦着点,真真是不想让脑袋继续放在脖子上了。
“报!长岭街后巷出现可疑人……”前来禀报的士兵出示令牌,随后上前,走近周公公身侧,低声道。
“嗯。”周公公微凝眸,眼睛精光一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点了点头。不错,前两日的消息果然可靠。
周公公摆了摆手,示意士兵悄声退下。随后,微扬脸,顾盼四下,一丝阴冷的笑容,在他的嘴角一闪而逝。心中不由暗暗一笑,想着士兵来报,长岭街后巷出现可疑人,三皇子准备要调兵入京造反。这回,可有热闹看了。
他的脚踩在青草上,脚下是被修得平整的松松软软的嫩草。他跟在皇上身边多年,皇上的心思,虽然不说,但还是能瞧得出一二。想着皇上的三位皇子,羽翼渐丰,是到时候该修剪修剪了。
“启禀皇上,三皇子那边……”周公公凑近颢帝身旁,俯身弯腰,低声讲述了方才受到的消息。
“事不宜迟,立即传令锦风局的人,调动殿前司、侍卫司兵马,前往长岭街后巷围困三皇子。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见三皇子。”颢帝冷声道,微凝眸,眼神里闪动刀锋般的寒光。
睥睨,不远处一匹奔驰而去的骏马。暗暗低语,知子莫若父,知钇啊知钇,不要怪爹心狠。你看,远离皇权,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呼呼!小皇子只觉得耳畔狂风骤起,扬起的碎发,睁不开的眼。看到了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父皇步履匆匆,带着众人,正往门外走去。
“哼!爹爹骗人,说是要陪我、要教我骑马。来到这里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这又急匆匆地走了!”小皇子一顿气恼,紧了紧缰绳,被气得猩红的双眼,狠狠地瞪着前方。
下一刻,他愤怒地一抬手,躲过了太监手里的鞭子,重重挥下。鞭子打在马身上,马儿吃痛,顿时高高扬起前蹄,疾驰而去。
“快来人啊!快来人……”太监手中的缰绳一紧,随后被一股突然的力,手中绳子一掉,人踉跄地扑了个狗啃泥。
“咳咳。”太监慌忙站起身,朝着小皇子的方位奔去。他的喊声引来了守候的太监、宫女,可是,眼下,一行人追,已然是追不上奔驰而去的骏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越来越远的小皇子的身影,片刻间,就已经消失在远处,不见了。
咻!
就在一名侍卫骑上了马,往前追小皇子之时,忽然从远处响起的一声急促哨声。
转眼间,上了一个矮坡,他已经看到了小皇子的身影,就在十来丈外草地边上。就在他大声喊小皇子快停下来,却被又一声尖锐的哨声盖过。
咻!
哨声响起的瞬间,小皇子身下的骏马受到巨大的惊吓,马脖子使劲儿的往后仰,四蹄乱蹬,继而狂奔起来。
眼见马儿就要撞向草地边上的树林,侍卫打下马鞭,大喝一声,闪电般追去。
然,就在他离小皇子不到三丈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双目圆瞪,恨不得飞到小皇子身边。
此时,小皇子见马儿受惊,一时慌神,没有坐稳,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
嗒!侍卫跃下马,瞬间抱住了五皇子。顿时,背脊冷汗直冒,五皇子的小腿上流出猩红的鲜血。
就在侍卫紧张地包扎五皇子伤口时,没有注意到远处一个身影闪过。
簌!一位纤瘦的宫女躲身在树后,手里紧紧地攥住哨子,放轻气息,静静地倾听。在确定没有人留意到自己时,她抬起脚步,步子极轻地朝着一棵大树走去,那里停留着早已准备的马匹。
嗒!嗒!
轻缓的马蹄声,渐渐近了。
盈琳公主素手挑开帷帽的薄绢,看到马上熟悉的身影。瞬间,弯起的嘴角,盈盈浅笑,她知这是得手了。
哒哒!
宫女翻身下马,看到了早已经在等候的大公主。她轻步上前,行礼问安,“禀大公主,事情已经办妥。那人被摔下马,腿断了。”
“好。做得不错。下去吧。这段日子最好不要出来,嘴巴放紧些。”盈琳公主微扬下巴,眼眸里闪动的光彩。因为欣喜,面颊泛着红霞,更是一番秀美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