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闭关就是四年,若水出关之后,的确精神百倍,容光焕发。
叶纪棠一干人等在柒寻的带领下精进不少,比上虽有不足,比下绰绰有余。叶纪棠越发成熟,南浔、祁川长成了丰神俊逸的儿郎,童鸢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一张脸总是冷冰冰的,独来独往,不爱说话,传说中的冰山美人,大底如此吧,小长乐也从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
天下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仙门乱做一团,凡间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少凡人无故失踪,或者死于非命。
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坊间开始流传说是魔界狼子野心,是魔族中人到处残害无辜,为祸苍生。
消息传到魔界,若水顿觉头疼得很,身为魔就是原罪,什么污名脏水都能往你身上泼,泼就泼了,偏偏还有很多人都乐意相信,然后愤慨、谩骂,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似乎这样就能表明自己的立场以彰显自己正义凛然。
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些不知真相的愚民谈魔色变,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只是如今更甚,若水本身不太在意那些名声,只是从长远来看,实在不利于魔界未来的发展。
以魔界如今的处境考虑未来实在是想得有些长远了,因为此时瀛洲正打着除魔卫道的名义,网罗天下仙门,攻入阳谷山,直逼魔域。
七月前来禀报的时候,若水拍案而起,道:“贼喊做贼,简直无耻!”
魔君殿,若水身居高位,柒寻站在旁边,七月、萧木易、裴将军等魔族有头有脸的人差不多都在这儿了。
若水板着脸,端坐在椅子上,沉声道:“诸卿以为该如何是好?”
大殿上一片死寂,一位壮硕的将军复姓达奚,他站出来说道:“启禀圣君,末将认为当战,以报沧海君之仇。”
“萧将军,你怎么看?”若水看着萧木易。
萧木易:“禀圣君,末将以为当守,上一次仙魔大战,魔界死伤惨重,如今好不容易休养生息,虽有重振之势,但实在经不起再一次仙魔之战。”
达奚将军又说道:“萧将军,诚如你所言,上次仙魔大战,仙门同样损伤惨重,此次来犯,不足为惧,定能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见到魔族都绕着走。”
“达奚将军,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七月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瀛洲此次不仅网罗仙门还煽动民怨,甚至联合了人皇亲率大军压境,具体有多少人,尚不可知。”
“人皇?唐棣?”若水惊讶道。
七月:“正是!”
若水扶额,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达奚将军道:“那些个凡人凑什么热闹?以我魔族之兵能以一敌十,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不可。”若水说道:“自本君接管魔族以来,无时无刻不想着人魔两族能够和平共处,人皇亲率大军压境,若我们迎战,不管是输是赢,人魔两族将永远不能和睦相处。”
达奚将军:“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别人都打到家门口了,难道要我们做缩头乌吗?那我魔族士兵日日操练是为了什么?”
若水:“将军你难道忘了上次仙魔大战是怎么发生的吗?故技重施,蓄意挑拨,若我们迎战,岂非中了别人的圈套?”
达奚将军:“那怎么办?总不能任他们在外面叫嚣吧。”
“容我再想想。”若水捏捏眉心。
“圣君。”柒寻站到面前。
“说。”
柒寻:“属下以为人皇既是受人蒙骗,以为残害无辜者是魔族中人,若能澄清原委,也许能化干戈为玉帛。”
“魔族人人喊打,谁会信啊。” 有人小声说道,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大殿里倒是人人都听得清楚。
“就是啊,魔族跟人族积怨已久,此番说不定人家就是顺水推舟,想要歼灭魔界呢。”
“说的是啊。”
……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若水头疼,说道:“先这样吧,暂时据守魔域,诸位再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人都打到家门口了,只守不战,当个缩头乌龟,自然有人不满。
若水起身扫视群人,颇具威严,“我再说一次,此番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出战,违令者——杀无赦!”
若水回了凤凰阁,坐在躺椅上,柒寻站在身后给她按摩脑袋。
屁股还没坐热,萧木易就来了,若水看了他一眼,道:“何事?”
萧木易说道:“魔族的军粮不是圣君向人皇借的吗?”
若水:“准确地说是讨来的,毕竟咱门也还不起。”
萧木易:“不管是借来的还是讨来的,总之人皇一边供粮给我们养兵,一边又亲率大军进犯,恕末将愚钝,实在不明白他们此举何意?”
若水解释道:“当时是以昔日旧友的身份,唐棣并不知道我是魔族圣君,他大约以为我身后是某家落魄仙门。”
萧木易:“所以,你骗了他?”
“不算吧,我也没说我是仙门的。”若水声音很小,实在是没什么底气,她当时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是言语之间本就有故意引导。
这就不太好办了,人魔两族一直势同水火,她们圣君还诓了人家的粮食,这个时候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粮食流入魔界,替魔界养兵,搞不好一气之下再调个几万精兵来。
外面传来“轰轰轰”的声音,是叶纪棠他们在练武,若水心想,这些人怕不是要把凤凰阁给拆了吧。
柒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若能让叶将军从中周旋,取得人皇的信任,或许此战可免。”
“对啊!”若水瞬间来了精神,立马坐起来,对柒寻说道:“你去把他们叫进来。”
片刻之后,叶纪棠为首,领着十几个人,一字排开,恭敬地行礼。
若水抬了抬手,直奔主题,说了近日发生的事情,末了,问道:“你们怎么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答话。
叶纪棠说道:“玉姑娘的意思是瀛洲嫁祸魔族。”
“我自然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毕竟我跟瀛洲有旧怨,到底是谁做的,还有待查证,但是我对天发誓,绝不是我魔族所为,你们信吗?”
大家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见大家都不说话,若水有些急了,一把抓着叶纪棠的领子想要控诉什么,但是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放开他的领子,摆摆手,无奈道:“罢了罢了,不信就算了,你们都下去吧。”
叶纪棠笑道:“谁说我们不信了?”
要是初到魔界之时,他们肯定不信,如今朝夕相处四五年,若水对他们怎么样,大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心法、兵器、秘籍,凡对他们修炼有帮助的几乎毫无保留,另外圣君接管魔界之后明令禁止魔族中人惹是生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在魔界人尽皆知,自然没有理由不信她。
这是被摆了一道啊,若水一拳砸在叶纪棠胸口上,指着一干人等,“你们,啊,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连我都敢戏弄。”
若水下手不重,叶纪棠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谁让你诓骗陛下的?”
“我那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水大声道:“要不这样,你们肯帮忙吗?”
叶纪棠:“言归正传,陛下亲率大军压境,叶某愿前往告知陛下真相,劝陛下撤兵。”
若水摇摇头:“不可。”
不可?“为何?”南浔嘴快问出了大家的疑问。
若水解释道:“此时撤兵,无异于抛下盟友,你让顾宁怎么想?顾宁这个人心思龌龊,又心狠手辣,你们说他会怎么做?”
柒寻道:“伺机报复。”
若水:“对,他一定会伺机报复,我当初找陛下借粮,他不情愿,就是怕开罪瀛洲,此番你若告诉他你们相信我,相信魔族,以此撤兵,无异于明目张胆地站队,瀛洲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我魔族如今自身难保,实在不赞成你们跟瀛洲撕破脸皮。”
“那怎么办?”南浔问道。
若水托腮,道:“我们需要给他一个撤兵的理由。”
叶纪棠:“唯一的理由就是霍乱人间者并非魔族,可是你不是说这个理由行不通吗?”
“那就制造一个理由吧。”若水说道。
这下子,大家是越来越懵了。
若水简明扼要地讲了她的计划,既然世人眼中,魔族为恶,那就以恶制敌,绑架皇后,绑架太子公主要挟,如此以来唐棣撤兵,实属不得已,表面上人魔两族依旧是水火不容,瀛洲也没有理由与人族正面为敌。
战事一触即发,皇城路途遥远,断不能真的去把皇后皇子给绑了,是以如此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一干凡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