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河北暗战
书名:光武大帝 作者:梦回汉邦 本章字数:3838字 发布时间:2023-09-01

刘秀、谢躬联军攻破邯郸后,刘秀直入王宫,得数千属下写给王朗的通敌文书。

在信中,他们对王朗极尽谄媚之能事,对刘秀则进行各种诋毁和诽谤,并表示愿做王朗内应。

刘秀面无表情,接连读了几章,内容皆大同小异。但对这几个人的书信,刘秀都是读到一半便放置一旁,因为他不愿看到写信人名字。

然后刘秀命人把这些书信集中在一起,亲手把他们付之一炬。

刘秀对诸将说:“这样就会让三心二意之人安心了!”

一百多年后,曹操在官渡之战后,也做了和刘秀同样的事情,我想这大概是受到了刘秀的启发吧!

刘秀的做法包含了极大的人生智慧。

第一,永远不要想着去试探人性,哪怕是自己的亲人、爱人与朋友。人性是很复杂的,试探的结果往往让自己很受伤,难得糊涂不失为一种正确的方法。

第二,法不责众。刘秀就算知道了通敌的人员名单,他还能怎样,他还能把这些人都杀了?那么刘秀就真的成为孤家寡人了。甚至由于恐惧,这些人会要么发动兵变,要么投靠刘玄,刘秀辛辛苦苦建立的私人武装就真的不战自溃了。

第三,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刘秀最好的办法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稳定人心,壮大自己的势力,让这些三心二意之人不敢反、不能反、不愿反!

在杀死王朗、册封刘秀为萧王并让其回京述职的同时,为巩固自己在河北的统治,刘玄又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第一,令谢躬率六路大军驻守邯郸,严密监视刘秀。

第二,任命庞萌为冀州牧,陈康为魏郡太守。他们与谢躬三足鼎立,互为犄角,牢牢地控制冀州。

第三,任命苗曾为幽州牧,韦顺为上谷太守,蔡充为渔阳太守。刘秀的精锐力量幽州突骑,即来自于幽州的渔阳郡和上谷郡,而刘玄却把这三个地方的最高长官换了一遍。使幽州也尽在刘玄掌控之中。

刘玄这些措施的特点概括起来就是三个字:快、准、狠!

他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刘秀的左膀右臂,然后再用一把尖刀插向刘秀的心脏。就算刘秀不交兵权,他在河北也将在劫难逃!

从这些措施我们可以看出,刘玄决非一个无能之辈!但可惜的是,他遇到了一个神一样的对手:刘秀。

下面我们就看刘秀如何见招拆招,在谈笑之间令刘玄的妙计灰飞烟灭!

谢躬率军进入邯郸后,老毛病又犯了,开始大肆抢劫。再加上后来刘秀不听更始诏令,拒绝交出兵权,谢躬与刘秀矛盾逐渐加深,双方将士多次发生小规模冲突。

谢躬多次想袭击刘秀,但由于畏惧刘秀兵力强大而没敢贸然付诸行动。

当时刘秀和谢躬都驻守邯郸,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众多士兵如果真的发生大战,我估计刘秀再好的计谋和兵法也不一定能用得上,混战的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

况且同谢躬率领的更始六路大军相比,刘秀兵力并不占优势!

对刘秀来说,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他认为最没技术含量,也决不会去做的。

于是刘秀便千方百计缓和与谢躬的关系。由于双方离的很近,刘秀便请谢躬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

在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中,刘秀更是嘴比蜜还甜,经常与谢躬共诉乡情(谢躬也是南阳人),并夸他工作认真负责,乃国之栋梁。

这些并不是刘秀违心所说的假话,他真的很看重谢躬的品德与才能,就想收为己用。刘秀趁着酒意多次试探谢躬,但发现谢躬对刘玄很忠心,想要让他背叛刘玄,简直比登天还难!

见谢躬无法被收为己用,刘秀便想干掉他。于是刘秀便像项羽那样,也为谢躬准备了一个“鸿门宴”。

但不知为何,宴席上刘秀却没有动手。难道像项羽那样,刘秀也有“妇人之仁”?

刘秀虽然是玩阴谋诡计的顶级高手,但他的“阴谋”大都是针对个人的、带有卫星定位的定点清除和“精准陷害”,很少会有伤及无辜的“地毯式轰炸”。因为它会损害刘秀忠厚长者的名声(很多人正是因此慕名来投),而且它也不符合刘秀的性格。

在宴会之前,谢躬可能听到了一些风声,赴宴时便带来了马武等将领。马武作为刘秀昆阳之战时的战友,与刘秀私交一直不错。如果此时翻脸,肯定会伤及无辜。刘秀的定点清除计划就此按下了暂停键。

酒会既罢,刘秀独与马武登上高台。

他遥望北方,从容地对马武说:“我已得渔阳、上谷突骑,但缺少大将,欲令将军将之,怎么样?”

马武回答说:“武愚钝怯懦,不敢将此天下精兵!”

刘秀又说:“将军久习兵事,戎马半生,与秀一起颍川略地,郾城借兵,并在昆阳同生死、共患难,秀一直牢记于心。您的才能非我诸将可比啊!”

马武虽未答应刘秀,但从此以后,心已归之。

回到住所后,谢躬感到刘秀已起杀心,便想避其锋芒,率军出邯郸。

谢躬之妻以为不可,说:“今日之会,君仅带马武等数将,刘秀即不敢加害。君惧秀,秀更畏君!况君还有数万大军和皇帝的鼎力支持,只要用心防备,可保无忧。”

谢躬之妻继续说:“刘秀势弱,急于速决,不敢僵持,不出数日,他定会主动出城。若君弃城而去,岂不是将几个月来辛苦打下的坚固城池,拱手让与刘秀!”

谢躬不听,于是移师魏郡,率军进驻邺城。

刘秀尽得邯郸!

消灭王朗后,刘秀大军减员很多,刘秀便想借幽州之兵补充兵员。但此时耿况、彭宠已被撤职,整个幽州都处于刘玄控制之下。

一天,刘秀正在邯郸宫温明殿午休,耿弇径直走入刘秀卧室,说:“今更始失政,君臣淫乱,诸将作威作福,贵戚暴虐无道。天子的诏令,出不了长安城。下面的州郡牧守,又经常被撤职更换。百姓不知所从,吏士不能自安。”

见刘秀面无表情,耿弇继续说:“更始君臣将士争相掳掠财物,劫掠妇女,怀有金玉的大富显贵,没有能够生还的。平民百姓捶胸顿足,反而更思王莽一朝。赤眉、铜马之属,有数十百万,更始皆无可奈何,其败不远了!”

耿弇最后说:“公在南阳首举义旗,在昆阳破莽百万之军。以仁义征伐,以忠厚待人。如若振臂一呼,天下可传檄而定!天下社稷为重,不可令他姓得之!闻陛下使者从西方来,欲令公罢兵,万不可听从啊!今将士死伤甚多,弇愿归幽州,再发精兵,以成大计!”

刘秀大喜,就拜耿弇为大将军,令其回幽州征兵。

自古英雄出少年,对于刘秀口中的“小儿曹”耿弇,每当刘秀处于危难之时,总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仅如此,攻破邯郸后,刘玄征召代郡太守赵永。耿弇还让父亲耿况力劝赵永不应召,而令其听命于刘秀。刘玄于是收赵永太守印绶,刘秀则马上恢复他太守职位。

这说明此时的刘秀,已经撕破了他与刘玄之间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他要开始主动出击了。

经过广阿相会和几次大战之后,刘秀已不再怀疑耿弇的能力,也相信他能够圆满完成这次任务。

但幽州东西绵延千里,仅靠耿弇甚至耿氏家族,也不可能完全控制幽州,刘秀必须再派一得力干将。

刘秀于是连夜召见邓禹,说道:“我已有夺取幽州之计,但难度极大,风险极高,需一勇武果敢之人施行才能成功,仲华可有人选?”

邓禹说:“我曾多次与吴汉交谈,感觉此人勇中带狠、粗中有细,诸将无人能及。但寡言少文、辞不达意是其最大缺点,不知能否担任使节?”

刘秀大喜道:“此去幽州,并不需要苏秦、张仪之类的能言善辩之徒,听仲华所言,吴汉真乃天赐我也,大计成矣!”

刘秀于是召见吴汉,在其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然后命其为大将军,带领数十勇士出使幽州。

耿弇来到上谷后,带领数十勇士直入郡府,令韦顺上交太守印绶。韦顺不听,耿弇立斩之。

然后耿弇收其印绶交于父亲耿况,并以大司马刘秀的名义,恢复了耿况上谷太守之位。

耿弇上谷之行为什么会如此顺利?因为韦顺乃刘玄刚刚从外地“空降”的太守,在本地并无根基。而耿氏家族盘踞上谷数年,树大根深。耿况虽被刘玄撤职,但上谷官员和将士仍然听命于他。所以韦顺被杀时,其侍卫和数千将士都不敢反抗,也不愿反抗!

杀了韦顺后,耿弇很快离开上谷,率领勇士到达渔阳郡。又用同样的方法杀了太守蔡充,并恢复了彭宠的渔阳太守之位。

相比耿弇来说,吴汉的幽州之行就没那么顺利了。他本是南阳人,与彭宠一起来到幽州,长期混迹于贩夫走卒之间,一年前才被任命为县令这样的小官,在幽州并无多大的势力。况且吴汉的对手是幽州牧苗曾,他是整个幽州的一把手。

与耿况和彭宠不同,幽州牧从来都不听命于刘秀,一直唯刘玄马首是瞻。吴汉如果也像耿弇那样行事,估计能被苗曾的将士剁成肉泥!

听说吴汉奉刘秀之命来幽州调兵,苗曾勒令各郡县禁止听从。

吴汉在幽州南部和东部转了一大圈,结果没能调来一兵一卒。

于是吴汉决定亲自“拜见”苗曾。

苗曾知道吴汉所带人马不多,况且他又是大司马刘秀派来的,不知苗曾是为了给大司马面子,还是要向吴汉示威,反正苗曾亲率大军,到无终城外“迎接”吴汉。

吴汉率领十余勇士,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

苗曾令大军排列好队形,身披铠甲、全副武装的勇士分列道路两旁,自己亲自带领数十名侍卫在前“迎接”大司马特使。

苗曾远远望见吴汉飞驰而来,还没来得及下马欢迎,便一刀被吴汉斩落马下。

幽州诸将都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吴汉便以大司马刘秀的名义,令诸将勿动,动者灭族!然后又令诸将各复其位,一切听从大司马差遣。

对幽州诸将士来说,反正都是打工的,挣点工资养家糊口。

前年还跟着王老板(王莽)干,结果公司倒闭了;去年又进入刘老板(刘玄)创建的新公司,现在看来也有破产清算的危险;今年再跟着刘秀大老板混,又有何不可!没必要为了“仨核桃俩枣”的工资,冒着生命危险反对刘秀!

于是幽州诸将士齐声下跪,表示愿意效忠大司马,听候差遣。

吴汉的幽州“借”兵,就是这样简单粗暴,堪称教科书级别。

他不禁让我想起,在千军万马之中斩颜良、诛文丑的关羽;也让我想起“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傅介子,他孤身入楼兰,在王宫之中斩杀楼兰王,一人灭一国!

吴汉与二人相比,在难度和军事效果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吴汉几乎凭一己之力,令刘玄的幽州根据地瞬间崩塌!

苗曾被杀后,幽州大惧,各郡县无不望风而降。

于是吴汉征调幽州数郡十万大军,一路浩浩荡荡南下,与耿弇一起向刘秀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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