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勒骑兵已经不敢再贸然前进。郗辅直觉,骑兵不会是扎勒唯一派出来的兵种。现在晋军难得获得喘息的机会,必须要趁着此时此刻给予扎勒重击。
郗辅轻轻跳下树,登上马,迅速而无声地向树林外跑去。
弓箭军已经准备好了,只差主帅的一声令下。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眼看着距离晋军中间部队越来越近,郗辅正要扯开嗓子让弓箭手冲着山上放箭时,他突然感觉到已经有箭在他的头顶划过。咻咻咻,一声接着一声,郗辅很快判断出,这是扎勒军放出的箭!
“快放火箭!点火放箭!”
郗辅一瞬间判断出,对面的弓箭军在山上,从山上射箭下来必然能借势不少。所幸郗辅提前让弓箭军带的是最精锐的弓箭器具,里面有布匹酒精,可以迅速点火。
顷刻之间,原本黑暗的晋军正营亮出漫天星火,向着山上的方向,一支支冲出去。
从山脚向山上射出的箭里程会大大缩短,不论弓箭手如何用力,也不能超过半山腰。而此刻扎勒军已经基本撤退到了山峰和山顶,仍然在不停地向着晋军射箭,原本在树干上隐藏得很好的五万晋军前线,此刻被射中不少,像折翼的鸟一样重重跌下,落下树下扎勒骑兵的尸体上。
很快,山坡上也变得火红一片。晋军的火箭越过树林,射中的树林上方的荒草地。这里的草因为地势偏高而缺水,株株干旱,是上乘的易燃物。晋军为这群易燃物送去了火星,整个东坡瞬间红光冲天。
郗辅被荒草燃烧的气味呛了一声。漫天的浓烟,扎勒军必然更加难受。
扎勒军发现火势越来越大,急忙掉头越过山峰,从西坡急急奔走。
敌军已经撤退,火势仍然不减。副将赫连付成对郗辅说道:“主帅,火势太大了,恐怕会一直沿着山脉蔓延,我们得去救火,否则整座山就秃了,我们会更麻烦。”
郗辅点头,表示肯定:“你说得对,但是今夜损耗过大,扎勒军的偷袭行为必然不会只有一次,先让今夜参战了的弟兄们撤退十里,然后就地扎寨休息。丁业回来没有?”
“按主帅的命令,丁业带着二十万后军撤退到十里外,方才开始放箭之时就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赫连付成答道。
郗辅说:“怎么通知的?”
赫连付成接着道:“大军奔袭十里,若是一来一回就是二十里,实在太耗费精力。如果扎勒再来一支偷袭军,我军将力不从心。所以只通知了五万骑兵回来,剩下的十五万就地扎营休息。”
郗辅点头,十分欣慰:“今夜参战的兵马上由三万骑兵带回十里外的营地,剩下的两万骑兵留下来灭火。无需取水,只需先把火圈外围的荒草铲除一部分,而后就地用土石扑灭即可。扑灭后立刻回营。”
赫连付成说:“主帅高见。主帅请随骑兵部队回营地休息,末将驻守此刻监军。”
郗辅答道:“好,这里就交给你了。时刻注意扎勒的动向,随时向我汇报。”
次日下午,郗辅睡醒了一觉,从前一夜的疲惫中解脱出来。
他走出主帅帐,照例环视了晋军营地。刚过了午饭时间,炊事兵正在用土堆扑灭中午做饭升起来的火。柏罗生来到主帅帐前,向郗辅行了一个礼,说:“主帅,今日晨时已经传来消息,昨夜山火已经彻底扑灭,两万骑兵已经回到营地,方才吃过了饭,此刻正在休息。”
郗辅看了看柏罗生,说道:“你随我进来。”
二人进入主帅帐中入座。
“柏罗生,你算得不错,扎勒军确实擅长偷袭,军事风格突出一个出其不意。若不是我们在来的路上早早做了些准备,昨夜只怕晋军会全线崩溃。”
柏罗生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只不过,我感觉,这场仗会打得十分艰难。昨夜不过一个开始而已。”
“当然,这我知道。艰难与否,我们都得打下去。方才我看了昨夜的伤亡统计,虽然后期火箭的势头很猛,但毕竟前期扎勒骑兵的偷袭十分奏效,两方粗略算下来,死亡人数都在五万左右。可见扎勒不仅不容小觑,而且是个能力相当的对手。”
“主帅,死亡人数是基本持平了,但是受伤人数明显是我军居多。扎勒军擅长用刀,刀刀都伤在前胸、两肩、后腰等要害之地,更有甚者,刀刃已经伤到了脖子,划破咽喉只在毫厘之间。我在伤兵帐里看到这些情况,实在是后背发凉,十分后怕。扎勒善战,并非是空话。”
“是,确实如此。武力上硬攻我们实在不占优势,即使我军人数上略略胜出五万,但昨夜我们用尽了计策也才把死亡人数持平,这是在可怖。军师,眼下你有什么高见?”
“回主帅,我惭愧,若说高见,实在是没有。敌军的强大,你我有目共睹。眼下唯一可以的确定的是,强攻必然不可取,只得再另想办法。只是,若说具体是何办法,恕我愚昧,一时还想不出什么可行之策。”
郗辅听后,表情没有波澜,答道:“这怪不得你。昨夜确实惨烈,不顾往好了想,我们起码知道了一些扎勒的作战风格,扎勒若是不蠢,必然也知道了我大晋国土不是如他们想象的那样容易获得,这赞马山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他们必然心中也会有顾忌。”
柏罗生接着说:“主帅是对的,先让将士们好好休息,后面才是真正恶战的时刻。这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