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11点10分,到点发药了。
“您好,我是20床沈佑富的家属,请问他的床位在哪?”一个好听的男声在身边响起。
“你是……?”我手上的动作缓慢停下,从屏幕前转头朝向他。
“我是他儿子。”
“你……要不你去护士台问一下那边的护士。”
我习惯性踢皮球,毕竟来人完全不熟,20床又刚走……
不过这张脸倒是好生眼熟。
20床家属中,并不记得有过他的身影,什么时候生出这样的宝贝儿子,竟然连父亲去世都姗姗来迟。
我继续手头的工作。刚写上一句,重置……重置!
他是?他好熟悉?
重置静脉留置针……
我努力把自己的理性强行拉回重置。
他真的好熟悉。他好像昨晚的,那个男人。
他的声音,他的脸,我都记得!
我敲敲脑袋,感觉刚刚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那个想法是天方夜谭。
不过这样一个大帅哥说认亲就认亲也太不要脸了。
但是好奇心驱使,我还是走到了边上坐在站前的电脑前,假装写交班。
“我父亲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点开病历,快速浏览20床的病史……
2个儿子!但是有一个好像在9年前就去世了……
突然感觉后背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般刺痒,汗毛直立,反复阅读,反复在心里确认这个事情的可靠真实性。
我不自觉地抿抿嘴,不敢生出一点异动,安静地关上页面,甚至连点击鼠标的音量都想降到最低。
我站起身,随手拿起桌上的几张草稿纸,假装整理了起来,但是余光却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清了清嗓子,我认真地问出了他的名字。
沈豫安。
但是联系人并不是他,还是觉得来人认错亲的概率更大。
于是,我还是打通了20床儿子沈豫平的电话。
“你好,20床沈佑富的家属么,刚刚有一位叫沈豫安的男士来找你。”
“你搞错了,我爸就我一个,哪来的儿子。”啪一声电话那头响起了嘟嘟嘟的拒绝声。
无奈地抬头,我突然和一双眼睛,那是沈豫安,对视了。
这个看起来有些年轻却又带着成熟气质的男性在接二连三的被否认身份后,突然成了一个无人照看的可怜人一般。
我只能不好意思地告诉他:“你看,联系不上。”
“没事,麻烦你了。”沈豫安摇了摇头,低沉的一声谢谢。
“安乡!你的药还没发!”
被催了!我眼前一黑,竟然忘了正事。
于是,什么沈豫安什么梦里的情人通通被我甩到脑后。
紧赶慢赶,一天终于结束了。
在忙忙碌碌中结束了该死的工作。
我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可怜外面的天气非常差劲,是下个没完的大暴雨,持续了2.3个钟头不见休,于是索性在楼下的咖啡店里点起了外卖。
正在某个黄色动物软件里挑来拣去时,我不知道是不是被某个雷达激动到,被门口的某种异动惊扰,我下意识地抬了一眼。
我看见了一个淋成了落汤鸡的优雅的西装男,其实后缀完全可以去掉。此时他只剩下落魄和落汤。
我有些替他操心。本地人都知道现在的夏季就是阴晴不定,上午永远热烈朝阳,下午就会打雷暴雨。备上一把伞难道不是我们市的特色么,防晒避雨两不误啊。
活该,你小子。
我的话好像被听到了!
他打了个喷嚏,很不优雅。
我点好了单,便收起手机,准备带上伞走人。
突然,我又觉得即使是一面之缘,也算半个熟人,便想等他入座后再走,没碰面总好一些吧……
这是一个社恐的自觉。
于是,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我眼睁睁看着他朝我这边走来,确切说走到了我的桌旁,精准点就是他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用微笑礼貌示意,便收拾了东西,顺便从包里好心地拿出微薄的心意——一张纸巾递给了他。
“擦擦吧。”
“谢谢。我父亲生病期间,多亏了你们的照顾和医疗帮助,谢谢。”
“这是我们的职责,不必客气。”
“能不能让我了解一下我父亲的病情,来时匆匆……”
我有些为难地眨了眨眼,想推脱开。毕竟这种隐私并不能随意表达。
“我觉得你可以找你的大哥,他照顾到最后……”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表达中带着一些反讽和明知不可为而让其为之的冷漠。
我起身离开了。
走前甚至想帮他点一杯热的瑞纳白,但是服务员好像很不热情,一直不来我们这边,对存在感这么明显的帅哥不主动,不是该店特色啊。
调侃完,抓紧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