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喊杀声阵阵,第一批登岛的将士们在苦苦支撑,援军的突发变故,让他们不敢再退,否则刚上岸的兄弟就只能等着被屠杀,“去属于你的战场,我来找虎薇。”端木一慈克制着情绪,保持最后一丝冷静。
端木一慈的术法覆盖面积逐渐变大,大到不管是夷洲岛还是八闽,都能看到那照亮夜空的光芒,“虎薇!虎薇!”端木一慈不停的呼喊,越喊心里越痛,痛到就要说不出话。接下来她的动作让岸上的人一顿,端木一慈直接坠入海里,然后就见到以那处为中心点向外,整个海域变成了白色,端木一慈将自己置于风浪之中,放开神识去寻找,就算破碎的船板撞击在身上她也不去管,终于在一个十几米高的浪头顶端看见了端木虎薇被高高抛起的身体,抱住人带上岸。
将无发远眺在海上风浪中颠簸逐渐下沉的战船的时候还说真是天助我也,下令猛攻,接着就看到半空出现多只术法凝结的巨虎,咆哮着将船从海中抬起脱离海面并推向岸边,将无发眯起内含精光的小眼睛,暂时打消了痛打落水狗的念头,命令全军只在礁石阵以内全力攻击。
将无发自己本身就是归心境,知道那是出神境才能拥有的力量,沉吟片刻将无发带着贴身随从来到了礁石阵不远处,想要一探究竟,却又看见了从八闽方向而来的流星阵光芒,心想这申屠霸下真是好底蕴,给儿子身边配有两个出神境。
“虎薇,虎薇!你醒醒!”端木一慈抱着身体发软得没有一丝力气的端木虎薇,探脉也几乎没有了波动,端木虎薇在意识的最后时间里,用掉了有所的力气才释放出那模糊不清的神识分身,去看了一眼端木一慈,只撑了一两秒就散掉了,因此她现在的丹海空空如也。
“虎薇,你不要吓我,不要啊~”端木一慈已经带了哭腔,一手揽着端木虎薇的肩膀,另外一只手双指并拢点于端木虎薇的眉心,把自己的丹海之力传送给她。
“想必阁下应该就是在南召沼泽出现过的那位出神境的姑娘吧?”将无发传音试探着说道,端木一慈根本没有心情搭理他,一边给虎薇传送丹海之力一边不断的小心翼翼的呼唤着,直到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端木虎薇没有丝毫反应,端木一慈彻底失去了冷静,撕心裂肺的大喊:“端木虎薇,你醒醒啊,你给我醒醒!啊~”点在眉心的手不住的颤抖着,那往日翩飞的红发带也因为几乎快要失控的情绪带动的术法波动被震碎在空中,一头浓密的发乱舞在她悲怆的脸庞周围。
“阁下身为出神境,当知道不应该过多参与到普通人的局中来,这位出神境的小友恰说明了这一点,我劝你还是带着这位小友离开吧。”将无发居高临下的说道,端木一慈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甚至带出骇然的杀气,“将无发,滚!否则屠——岛。”
将无发心中一凛,这人的话不似有假,今夜想要一举歼灭申屠军是不可能了,眼见着这位出神境要发疯,他可不想这么冤死,鸣金收兵。
丹海之力进入端木虎薇的身体几乎停留不得几瞬就散掉,端木一慈紧紧抱着瘫软的人在怀里,眼泪大颗大颗的从两腮滑落,哽咽着,“虎薇,你不可以这样,我不答应,你快醒醒。”“虎薇,你睁眼看看我,我是一慈啊,只要你睁开眼看我,以后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好不好~”“虎薇,我……我心里有你的……你不能闯进我心里就这样消失掉,你要是敢这样离开,我就震碎神识,下辈子都不会再出现,你听到没有!”端木一慈已经语无伦次,泪如雨瀑……
哭喊抽干了端木一慈的力气,甚至发不出声音,就在沙滩处抱着端木虎薇的身体不放,任凭海浪冲击而来拍打在她的后背,颤抖不止的抚摸着端木虎薇苍白的脸,拨开额前耳边湿漉漉的发,就这样端详了一阵,端木一慈忽然笑了,“原来我的虎薇真的不是小孩子了,已经可以一己之力救这么多人的性命,你做的很对,但是就这样让你一个人走那黄泉路太孤单了,我答应过你不会再出现像草庐和篝火会这样的事,就绝对不会食言,等等我,我来陪你,我们重新来过。”
就在端木一慈打算把端木虎薇放下自碎神识的时候,怀里的人好像动了一下,端木一慈怔住,一动不敢动,她怕这是自己的错觉,直到怀里的人虚弱的想要抬起手拉住她的手腕,端木一慈才确定端木虎薇是真的在动,再次泪流满面,把手放在端木虎薇的手里让她拉着。
“一慈,你……是傻……吗?”端木虎薇的声音虚弱无力断断续续,但是这声音对于端木一慈来说就是这天下最珍贵的声音。“嗯,傻的。”
端木虎薇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睁开眼睛,好久才看清眼前的端木一慈的脸庞,似乎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摸向那张她从未敢触碰过的脸,端木一慈不但放低了身体,还抓着端木虎薇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闭了眼,眼泪一颗颗落入端木虎薇的手心里。“别哭,我看不得的。”“好。”
端木虎薇就这样头枕在端木一慈的腿上,“一慈,你刚才说……心里有我是真的吗?”端木一慈僵住,“你那时不是已经气息全无,你怎么听到的?”“所以我说你是傻的,那是你教我的在力竭的时候恢复用的术法啊,我只是情况比较严重,后期已经能听见说话,只是醒不过来罢了。”
端木一慈觉得自己糗大了,想要把人从腿上推下去逃跑,端木虎薇哪能错过这个机会,翻身搂住端木一慈的腰,“回答我吧,是真的吗?”端木虎薇仰起依然没有太多血色的脸认真的问道。
端木一慈每次都会被她这种眸光烫到躲闪,此次却正视了这眼神,同样认真的回答:“嗯,是真的。只是我还没有完全搞明白自己,我不知道自己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虽然今天确认了一些,但是毕竟这之前我心里有人,所以虎薇,给我些时间好吗?”“好。”
第二日太阳初升,浮光跃金,风浪已止,昨日落入海里的兵将们经过一夜的休整重新拉满战力,他们是连人带船被端木虎薇推到了岸边附近,所以除了耗费体力对抗风浪,并不影响战斗。
第一批的队伍已经出现了万人的伤亡,他们坚持的很辛苦,昨晚已经被逼退至礁石阵之内,申屠劲风看着那些伤残兵士,心里很愧疚,原本应该第二梯队一到就应该加入战斗,计划着天亮前占领半个夷洲岛,现在依然只剩下最后的阵地,带来的粮食同样落入水中,只能要第二梯队的人把身上剩下的肉干拿出来大家分食。
申屠劲风招来石坚、陆正和八闽的那位将军,“我们今天必须把阵地前推,到城里找粮食,阿……谋远应该在一日左右把粮食运送到此。”申屠劲风根据地图和当前的形势拟定了作战方案,三位将军领命离开,他自己也穿好了明光铠擦拭长剑准备出发。
“世子。”端木一慈坐在熟睡恢复的端木虎薇身旁,见申屠劲风就要出发,走到了申屠劲风面前,申屠劲风不明所以的看着,端木一慈双手在自己浑身上下摸索,最后从怀中拿出一对东珠耳钉,是申屠立彦当初在学宫送给她的那对,拿了其中一只,把银针的另一端也插进了东珠之中变成了挂坠,又从衣角处扯下丝线,把挂坠穿好,接着反掌旋出一漩涡模样的术法推进了东珠,系在了申屠劲风的手腕上。“这里有我一道神识术法,可以在遇到生命危险时保你一次,我想看着虎薇就不同世子去战场了。”
南野隐在端木一慈离开后,一直站在帐外,任谁劝都不肯回去,好在几个时辰后端木一慈的神识出现,告知兵士有十几人的溺亡,世子一切安好。南野隐这才转身回帐,蜷缩在床上大口喘气,这一刻的南野隐,前所未有的向往着强大,如果自己是出神境,是不是就不用站在这里等,如果自己拥有绝对的权柄,申屠劲风是不是就不必再继续被这些看不见的链子拴着拉扯,他们就可以拥有想要的一隅安宁。
“楚河,看什么呢?”乘桑谨见帐外的楚河一直看着帐内问道,“可能是……羡慕吧。”乘桑谨闻之一怔随即笑了,“有何羡慕,你也可以有。”乘桑谨知道作为南野隐的贴身侍卫,他们这个时候是不会去休息的,所以拿了刚烤好的海鱼给楚河送过来,“台风卷上岸的,平日里这种鱼很少见,味道不错,楚河你尝尝。”楚河接过去小小的叼了一块,点头道:“的确不错。”堂溪染看着那鱼就觉得长得丑,觉得窜在鱼身上的棍子看着倒是特别解气,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在想着用这棍子把某些人窜起来烤。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谋远急匆匆的进了南野隐的营帐,表情凝重,南野隐瞬间神经紧绷起来,“阿隐,粮食都没了。”“怎么回事?”南野隐攥拳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谋远坐下,恨恨的说道:“谋宏为了今天不那么赶,在昨天把粮食装了船,船被台风吹翻了,粮船损毁,军粮所剩无几。”南野隐攥拳闭眼,不想和谋远发脾气,他昨天就叮嘱过,粮食哪天出发哪天装船,想来一定是谋宏干的。
南野隐清楚,现在问责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前方的十几万将士在等着吃饭,他们已经战斗了那么久,到现在还都饿着肚子。“阿隐,我已经封锁了消息,并派人去这八闽城中筹粮,可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够前方十几万人吃饱。”
这时出去筹粮的人回来,话没出口眼里先浸满了眼泪,用袖子胡乱的抹着说道:“侍郎大人,公子……城里的存粮不多,我离开时黍米已经涨到八两银子一斗,我们若买了这粮,城中百姓就要饿肚子,我……”南野隐明白了,有人借机哄抬粮价。
堂溪染进帐,说营外有一位叫齐展的要见公子,南野隐眯着眼睛道:“真是……好巧。”谋远何等聪慧,这种事他见的不要太多。齐展还是那副死性不改的嘴脸,看南野隐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淫秽,只是现在脸上嘴角还多了商人的奸诈,比从前更加让南野隐厌恶。
“南野公子何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是来为你排忧解难的。”齐展一脸奸笑,南野隐嗤笑一声说道:“齐公子真是未卜先知,提前准备了十几万人的粮食,或者说你突然就有了十几万人的粮食!?”齐展依旧笑容不变,回道:“我是个商人,有利益的地方自然有我,想必现在南野公子也没有其他能立刻筹到十几万人粮食的法子,不是吗?”
“齐展,发国难财也要分个时候,况且你那八两一斗的粮价公子我出不起。”齐展站起身走近南野隐,俯身过来说道:“没有银子也可以,用你的人抵。”南野隐用手在脖子上虚划一下,意思再明显不过。
“哎呀,南野公子,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那都是野蛮人的作风,跟你的脸不搭。”“不打打杀杀,那我们就在商言商,谈谈合作。”“哦?”齐展甚至预想过南野隐可能会为了申屠劲风这次的无解之危委身自己,都没想到他会说与自己合作。
“齐展,既然你只看利,那么我们就只谈利。我的风在野正在扩张,以及熹光城与我的关系,想必这些你也定有所耳闻,还有就是夷洲岛,平叛结束,那地方谁说的算不说你也知道,如果你这次以正常的价格为我军提供充足的粮食,那么我不管你之前同谋宏做过什么,也不管你此次十几万人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我都保证以上地界你的经商地位。”
齐展食指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着,思量这笔买卖,风在野属于完全的经商空白区,而且眼看着南野隐的势头不会止步于此,熹光城地界上自己同样没有捞到过什么便宜,夷洲岛更甚,之前那将家人根本不给他机会,自己的几家铺子在那被排挤的举步维艰,这些地方若真的让自己伸手进去,那是符合家族长远利益的,唯一就是怕这南野隐事后掀桌子。
“南野公子,就算现在我给你正常的价格,这仗不知道要打多久,十几万人的粮食,依然不是小数目。”“齐公子只要把你的商船今日借我用一天,晚些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粮。”“成交,晚会儿见。”
“阿隐,你有什么计划?”谋远看齐展一走就回到南野隐帐内,“公子,我自有打算,你尽管放心。谋宏呢?”提起谋宏,谋远倍感愧疚,说道:“我得到消息后,就命人抓了他,阿隐现在要提人吗?”“嗯,我亲自审。”
谋宏被捆绑着押进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被小山楂一脚踹跪在地,他刚想继续出言不逊,抬头对上了正座上南野隐的眼神,一个激灵后背发凉,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一盏茶的时间,见南野隐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谋宏心想看来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壮着胆子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好心,想着提前把粮装船,今日就可以早点给前方的战士们送过去,谁知道会有那么大的台风!”
“谋大公子,我想这些粮食就算没有台风也会因为别的原因消失吧,你说呢?”谋宏眼皮一抖,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就算你是个城主,谁给你的权力这样对待朝廷命官!”
“哈哈……谋宏,你猜我怕不怕你是什么官?你再猜猜,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在想什么?”“想什么?”谋宏觉得南野隐现在说话的语调很怪异,有点像精神病要发疯的感觉。
“我呀,我在想,让你怎么死好呢,想了好几种都不太满意,好纠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