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燕长风已经你烤住了,谁动手还有区别吗?
那不一样。她说。
燕长风有东南亚某国皇室血统,我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暗夜杀手,于情于理,我确实是最佳人选。
我看向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燕长风,她一头柔顺的长发此时有些凌乱,脸色苍白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宁静。
她明明可以丢下我不管,轻松跑路的。
“真是个傻妞!”我搂过她,把头靠在她的肩上低喃道:“是我连累了你,我不该来找你的!”
“我们都没有错!”燕长想抬手抚摸我的头发,只是被铐着没有成功。她有些遗憾说,你平头的样子真的好帅。
“真的是够了!”小窗终于看不下去了,骂了句与她身份不相匹配的脏话。
她说,一对狗男女都死到临头还不消停。她点了支烟深吸一口,然后又吐出。像极了黑道大姐大。
小窗无视我和燕长风的惊愕,对青衫说 ,我已经给了那家伙机会,既然他不领情,就由你来送他们上路吧!
“再给我一点时间。”青衫劝住小窗让她避一避,说是有话要对我说。
小窗疑惑地看了眼青衫,有些犹豫。
她的表情仿佛是在猜测,这家伙不会又要耍什么花样吧!?但她始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走出了这间屋子。
青衫在我身边坐下,也不说话,只是闷头抽烟。
我抬眼看了看门口,低声说,你把燕长风给放了,一切有我来承担。
青衫还是不说话,表情痛苦纠结。
我轻叹道:“你不要这样好吗?放了燕长风,我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仍然可以做兄弟。”
“就只是做兄弟 吗?”
青衫终于不再沉默,语出惊人:“你难道都没一点感觉?还是根本就不在乎我?这么多年了,我对你默默付出......你的良心给狗吃了吗?”
青衫哭的一塌糊涂,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我抬手,准备还像少年那会抚摸他的头来安慰他,却终又放下,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我说,青衫对不起!
“对不起你妈比啊!”
青衫突然爆了:“老子千里迢迢跑这个鸟不拉蛋的地方,只是为了听你说声对不起?你个瞎了眼的狗 日 的,看不出来老子对你的爱吗?”
这世上的爱分很多种,兄弟友爱,父母关爱,恋人情爱.....不是,青衫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花花......不,这不可能,青衫怎么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燕长风突然道。
女人的敏感度是我这个直男无理解的,她说贩剑,你把他当兄弟,他却想做你的恋人。
“长风,别乱说!”我自诩和青衫多年兄弟,对他还是了解的。
“她没乱说。”青衫冷笑。
还自诩多年兄弟,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你他妈狗 日 的不是瞎了眼,是什么?
青衫擦了把眼泪,继续说,为了一个在网上认识的女人,你抗命组织,抛弃爱你的人,你他妈的良心呢?
他一拳捶在我胸口:“贩剑啊贩剑,你还真是贱!”
事出突然,青衫这一拳结实地捶在我胸口,我低吟一声,痛彻心扉。
燕长风惊呼:“贩剑......”
我对她摆了摆手,看着因痛苦而变的狰狞的青衫,沉声道:“青衫,我一直当你是兄弟。”
“老子当够了兄弟!”
他突然掏出枪对准燕长风:“你为了她抗命组织,我为了你杀了监视你的人,我现在就杀了她,和你一起亡命天涯。”
我伸手护住燕长风:“青衫冷静!”
“我一直都很冷静。”青衫说着还对我笑了笑,虽然看起来很勉强。
“但我控制不住我的妒忌。”青衫用另一只手甩了根烟在嘴里,很酷很帅。枪口仍对着燕长风。
我刹间一身冷汗。
多年兄弟,我比谁都清楚,冷静酷帅的青衫反而是最危险的。
“青衫,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一起哭过笑过,一起喝酒泡妞,揍人被人揍,那段日子...”我试图用回忆来安抚危险的青衫。
“从不曾忘记。”青衫笑的很真,就像是他当初的少年模样。“但每次看到你把别的女人压在身下,老子的心都在滴血。”
“老了不想再忍了。”他抬起枪口......
啪——
一股血雾在青衫头上爆开,绚丽如烟火。他一头栽倒在我怀里,脸上的笑意灿烂阳光,他说,贩剑,别丢下我。
站在门口的小窗吹了吹枪口,声音清脆:“我在暗香的代号是,七表弟!”
......
离开书生的别墅时,我带走了青衫,坐上燕长风的丰田皮卡驶向中老边境的从林深处。
在到达原始丛林边缘的一处农场时,已是深夜。这处农场是六七十年代的国办农场以种橡胶为业,现以改制。因中老铁路从此路过,住户也大多搬迁。
燕长风敲开了一户人家。
开门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高大老人。
燕长风说,他是许苟叔。
苟叔虽年过花甲,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他对我们的突然来访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有一种荣辱不惊的风轻云淡。
他帮我把青衫葬在了一棵高大的橡胶树下,当最后一捧土封上,我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哽咽失声。
职业的原因,我早已看惯了生死,可面对这一堆黄土,我的内心却有着莫名的痛楚。
往事历历,不堪回首。
最怕孤独的青衫,却还是被孤独地葬在荒山野岭,连一个墓碑都没有。
我伏在坟头,情不自禁涕泪横流。
青衫,对不起,对不起......
“贩剑,你没有错。”燕长扶起我。
她说,爱与不爱是任何一个人都应有的权力,青衫——他也没有错,你们都不欠对方什么。
苟叔也是一声叹息说,只要我还住在这里一天,就会经常来看看他,逢年过节也会给他带酒来。
只因他这句话,我跪下给苟叔叩了三个响头。苟叔没有矫情的拒绝,只是说,走吧!
在下山回农场的路上,燕长风对我讲述了苟叔的往事。
他年轻曾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任过团长,战争结束转业任到景颇州做了一段时间的刑警队长,后又来到农场安家做了场长,现在已退休。
我不由对老人肃然起敬。
苟叔却淡淡说,都是浮云。
苟叔的家人都已搬走,农场的家现在只有他一人留守,开了一间不大的副食店,主要消费者就是为修建中老铁路的工人。
回到家里,我们简单的吃了点香肠泡面,把车留给苟叔,准备步行穿越原始森林去南亚某国。
苟叔在那边还有一个家。
燕长风解释说,边境民族众多,条件好的都会在那边养一个外室,出境也方便,只要有边防证就行。
我背起简单的背包,最后遥望了眼葬有青衫的山岭,再见,我的兄弟!
若有来世,让我们再重逢,做兄弟!
燕长风柔柔一笑说,来世,你们还做兄弟,我只要你完整的今生,过分吗?
我说,余生,还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