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沙海山遇到一位三十多岁的汉族男人。
汉族男人当时正蜷伏在草地上,低着头,皱着眉,像马儿一样啃着草叶。他满嘴草汁,一脸草色。
一问,竟是被一阵风将那汉族男人的马吹跑了,同时带走的还有食物和水。
沙海山大笑。
“哪有男子汉的马被风吹走的道理?草原上哪有马儿离开主人的事情?”
见那汉族男子一脸茫然,沙海山慨然相助。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被他救助的这位汉族男子,是最早期的中国共产党人中的一员。
这汉族男子不谙骑射,不懂得马儿夜里如何喂草长得更好,却知晓世界之大,懂得如何变更这世界的不合理部分。
时光荏苒。
后来的岁月里,沙海山北上苏联,南下广州,逐渐成为名副其实的文武双全的赤色党人。
1927年春夏之交,他所在部队的西北军将领,追随举起了“正宗”大旗的蒋总司令,声明“清党”。
西北军将领对帮助过自己的赤色党人网开一面,将他们轰出军营,是谓“礼送出境”。
沙海山悄然回到度过童少年时代的草原。
他赶上了见萨多老人最后一面。
沙海山时跪时蹲,选择老人听得懂的话语,轻声讲述。他的话夹叙夹议。
回光返照的萨多老人极为满足。
老人说:“孩子,马场主和那雁儿,都死在了马匪的刀下。我亲手埋葬了他们,就在小河青山的南坡。你可去看一看他们。”
沙海山答应了。
“行啊孩子,你成了大器了。看到你今天,我也可以安心地走了!”
言毕,老人撒手西去。
沙海山将老人遗体裹好,套车送到小河青山南坡。
他安葬了萨多老人。
接着他发现,这一片有数十座葬人坟。
据人说,都是被草原马匪杀害的人。竟分不出哪两座是马场主和女儿的。
沙海山略一思索,想清了萨多老人的意愿。
老人一生行善。他已经对沙海山投身的事业有所了解。
老人希望,沙海山能够理解所有被这个黑暗世界吞没的善良的和曾经有过罪恶的灵魂,努力去彻底终结这个黑暗的世界!
沙海山参与组织了三次赤色党人武装暴动。
其中两次,他担任总指挥。
当暴动成功,强敌来攻的时候,沙海山断然决定,部队化整为零,尽量躲藏。
多年草原上生活,他形成了躲避暴风雪雨的本能习惯。
沙海山曾经参加过华工保卫苏联苏维埃政权的战斗。保存自己,保存实力的军事思维前提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
沙海山的战斗方式,受到依然年轻的赤党的不同领导人的批评或者表扬。他的党内职务也忽高忽低。
无论如何,他的忠诚机智,乃至卓有成效的工作有目共睹。
他被派到不同地区,担任不同使命,完成了一些极为艰难的任务。
不久前,在平津一带工作的沙海山被任命为本省军委书记,启程南下。
他的实际任务,乃是要视察数省党的军事活动,包括苏区和白区的武装斗争。然后向中央提交报告。
沙海山此行,责任如山。
沙海山和谢文光沿特别交通线秘密南下,到达本省省会,接上地下省委关系。
前来接关系的是省工委委员老葛,这使沙海山和谢文光很高兴。
老葛入党时间与沙海山差不多。他俩曾经一起,在广州聆听过革命伟人孙逸仙先生的演讲。
老葛高身材,偏瘦,眼光有神,生就一副好嗓音。做革命演讲鼓动,万人大会上不用话筒,可以让站在远处的听众听得清清楚楚。
谢文光也认识老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