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的脑子其实转得很快。
“---这年头,赤党躲老子都来不及,哪里敢在这跑不出去的地方大喊大叫,把人招来?胡先生衣着光鲜,笑容满面,又是上司的朋友,这以后,就算是认识了,看来今天夜里没有白来---”
军官的态度更加恭敬。
“啊啊,胡先生您请。”
“那好,长官,改日我请您和邱副团长。”申强说着,一眼看见扮成苦力的方铁全,从破缆绳堆里翻出个包袱。
“怎么,阿平,你又把小包袱藏在什么鬼地方!不用看了,就你那破烂,哪个偷你的?啊,这地方气味不好。”
申强的右手从衣襟下枪柄边上摸出手帕,捂住鼻子,看看军官和士兵们,略显惭愧。
“还是长官和弟兄们辛苦。”
“啊啊,胡先生,职责所在,应该的。我们有公务在身,就不送了。”
军官看到孟素的脸,略一迟疑,觉得好像在那里见过。
当年孟素,英姿勃勃,形象无论如何无法和现在的苦力阿曲重合无误。
军官一时根本想不起来,何处见过此人。
孟素被这一眼扫过,再也不敢像方司令那样,去取藏了枪在内的小包袱!
他赶紧跟了大摇大摆的申强,和亦步亦趋的方铁全王家同,一起爬上船梯去。
守在舱口的士兵弟兄早已经听到看到下面的客气场面,接过王家同递过来的一点小意思,连连点头。
“先生你们走好。”心说,“妈的这大户人家的跑腿,气派都是不同。”
码头上有一家小小酒馆。
半夜的酒馆里,这时候只有门口一张桌子上坐有客人。其中一人,正是四方县稽查科副科级科员。另外的,是俩侦缉队弟兄。
不远处,方铁全的脸在街灯下闪现。
科员打了一个寒噤。
申强看见,暗影中科员的影子僵住不动。申强心中猛一闪念。他略为回头,喝了一声。
“走快点,老实点!”
已是万分警醒的方铁全和孟素,也都看见,在酒馆门口暗影中,有两三个人,围着桌子坐着。
他俩立即低下头去。
副科级科员稍稍犹豫。
他不知道走在前面喝令的申强,和走在后面有如押送者的王家同是什么人。
不过很快,副科级科员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中间一人,是方铁全!
这位曾经名噪一时的赤色党人,一年多前,经过四方县潜回湖南,准备再次发动群众,起义暴动!
副科级科员当时仍为地下党员,协助安排地下交通。
他当时很羡慕方铁全,有机会能够再次名动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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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时,彼一时啊。”
副科级科员心中感叹,感叹人生无常。
他毫不怀疑,自己投靠政府的信息,早已经被地下党组织传到了需要传到的地方!
“像方铁全这样级别的人,路过四方县,定是有交通站安排而来。他一定知道我现在的身份!”
他又想到现在自己责任所在,立即作了决定。
“不管押送方铁全他们的是那一路的人马,都得问个清楚!”
副科级科员把面前的酒杯向前推,一直推到桌子的另外一侧。
科员身边的两个侦缉队员,也已经看到正在走近的几个人。
在他们看来听来,申强和后面的王家同,正是自己的同行,也是搜捕赤党的便衣侦探军警,正押着两个嫌疑犯从船上下来。
“--走在前面的的,衣着高贵一些,看来和副科级科员一样,也是发了剿赤的财。”
---今天晚上带队上船巡查的军官,是黄埔毕业的马副营长。
这几个,从船上下来,马副营长带着人正在船上,看来不会有问题---”他们如此想着。
国民革命军驻四方县城部队的马副营长精明果断,能力超过县保安团的任何一位军官。
马副营长他们接受省城行营命令,出动协查交通干线要津,已经立下不少功劳。
这俩四方县侦辑队员都挺机灵,脑子转得也快,只是他们没想到,精明过人的马副营长,也有走了眼的时候,竟然把曾经和他为主义之争,吵过架的黄埔赤党同学都放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