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边,球内的茶姐就宛如缥缈的魂灵,惊讶地望着四周……
“这里是……”
阳光洒向海底,很安静,时间定格于此,而海水也不再流动,远方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的周围是奇形怪状的礁石,礁石上刻着图文,但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
即便是水里也有路,很长很长,是贝壳铺垫的。
她刚一转身,便突然发现有只鲨鱼正狠狠地盯着她,她下意识的挥拳回击,仅在一瞬间就将其腐蚀化为了骸骨……
“它们.....都是真实的生物……这里是哪,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脑袋一热,陡然想起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了。
她连忙望向四周,试图找寻离开这里的出口,可即便是拥有神眼,看到的也只有蔚蓝的一片,而且一直有一股奇怪的力指引她往那座宫殿飘去……
“那座宫殿,难道说……”
当茶姐飘到距离宫殿五百米位置时,就突然被一个庞然大物给震惊到了,那是一尊人鱼雕像,就和蕞之前向她讲述的一样,它美的出奇,美的让人感到梦幻。
它的身上刻着很多文字,貌似在对外来者无声的述说关于他们的故事。
雕塑摆在路的正中,旁边是一层又一层的石堆,它们在淡蓝色的海水中冒着泡,缝隙里还长着模样奇怪的珊瑚,碧绿的水藻飘悬在半空,有一些鱼躲藏在里面。
大部分的石头已经被水冲烂了,茶姐只是稍微挪动一下脚步,那里就会发出呜呜的响声。
石堆和珊瑚一直延伸至最深处,延伸到那座神秘的殿堂,这尊雕像既像是守望者,也像是守护者,它像是在等待着某人归来,也像是在守护着某人的荣誉。只不过历经实施变迁,它早已显得有些破败了。
茶姐默默地望向了那些无声的文字,仅在那一瞬,便有无数画面从字里行间中涌出……
【·】海水来回拍打岸边的礁石,星空在夜幕之下显得格外美丽,眼前出现了两个人的背影,一个人鱼姑娘正依偎着一位人类少年,在海的面前轻声歌唱。
她的歌声是那么的动听,让人几乎都要落下难以诉说的眼泪,月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显得那么的美好,纯真……
“狄亚特殿下,这片星空和海洋都是无上的神明赐予我们最好的礼物……
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你便看看这浩瀚的星河,那里一定会有我的影子,一定,也会有我和你的记忆……”人鱼姑娘停止了歌声,她对身旁的少年轻声说道。
茶姐瞬间怔住,“莫非,这是狄亚特和那尊人鱼雕像吗?!”
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继续抚摸着那些嵌入石雕的文字,只是轻轻的一闭眼,顿时所有的画面都如墨滴一般再次散开……
少年放下了海螺,在不经意间的攥紧了拳头。
“你不会离开我的,我们不是说过,要做彼此的影子吗? ”
即便你是神明的女儿,我也不会让他把你带回去的!满是枷锁和牢笼的地方,本就不应该是你的家啊! ”
“殿下……”
人鱼姑娘开口了,她将自己的长发捋在耳朵后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不能成为王国的祸水,这里是那么美,那么的温柔......你无法敌过那些神明的,我也不忍心让这里受到伤害。”
她又将自己的手伸向少年,小心的替他抹去眼角的泪,此刻的少年突然愤怒地望向遥远的苍穹,可他看到的只有唯美的星空.....仿佛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你是我得以站在光明之下的影子,我不能没有你……”
人鱼姑娘:“殿下,我也不想离开您,可他是至高无上的神啊!”
“神明,神明......他又怎么会算是神明呢?从来没有给人们带来一丝温暖的光,只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罢了。”
“可殿下......我如果还不回去,父亲就会在这里降下神罚......到那时候,所有水朝的人都会沉入无边的海底,化为不可超生的亡灵啊!”
“您是一国之君,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而害了大家,害了这个地方!!”
“……”
少年沉默了许久,就连神情都暗淡了下来……他攥紧着的拳头突然松开了,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我终有一天会成为超越神明的存在!”
“殿下.....已经足够了,我明白的。还是,还是先想想怎么渡过余下的时光吧……
你知道吗?沿着这些礁石一直往前游去,游到海的尽头,那里有特别美丽的珊瑚群,还有连您都没有见过的奇花异草……
殿下,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在那里留下些值得回忆的东西……”
“……”
少年像是失去了世间最美好的颜色,他含着泪,伸手去拥抱面前的人鱼姑娘:“你永远是我最好、最不能分割的影子啊……”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茶姐不由得退远了些,她再次望向这一尊巨大无比的人鱼雕像,自顾自地说道:
“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可,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 ”
她又继续往那座宫殿的位置处飘去,庞大无比的殿堂正发出耀眼的金光,让外来者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面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田园,在海底的田园。
那里没有栅栏,却有实实在在的土壤,那里没有植物,却有无数块排列整齐的墓碑……
墓碑之前没有祭品或者花圈,有的只是无数件破烂不堪的盔甲。
在众多墓碑的正中,有一个凸起的、巨大的、极其显眼而又满是字符的白色墓碑。
上面毅然写着【狄亚特】
“狄亚特……”
茶姐瞪大了双眼,将目光汇聚于那些文字之上,画面又再次浮现出来……
少年站在一片可怜的焦土上,嘶吼着、咆哮着冲着苍穹之上的万丈光芒:
“我不该相信你们,神明就不该被相信!!!
你们这些肮脏的、无耻的神明!居然将我的臣民.....变成这般的模样!
我不会死的,即便水潮已经不在了……我也会从地狱的阴沟里爬出来,将你们这些虚伪的灵魂撕碎!”
“你没有看清楚自己的模样吗,简直愚昧....至极。”无上的生命体用他那不可名状的眼眸盯着那个可怜的王,字里行间都透露出空洞与无情,每一秒,每一瞬,每一句似乎都能击垮人的心扉。
“我无法容忍自己的孩子在这种地方被玷污,并不是我把这些人变成怪物的模样,而是因为这副身躯才是你们最真实、最可怜、最令人厌恶的样子,这就是你们的命运!!
而你,就在孤独的死海之中,用那副丑陋而又无能的身躯,守护你们的国土吧! ”
耀眼的光芒瞬间刺下,本该容不得一丝黑暗的存在,但少年的脚下却仍然拥有属于自己的影子,它在神明的审判之光中显得是那么的坚强。
“真是讽刺啊,到头来……陪伴我走到生命最后一刻的,居然是连光明都容不得的影子……”
少年似乎想起了那一夜和人鱼姑娘在月下说过的话:
“殿下,您看,地面上的影子……真好啊,无论在什么时候它都会跟随着你…… ”
“可是在光明的面前,它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啊,光是不会容忍它的存在的。”
“那是因为它非走不可,黑暗才是它的母亲。
可它的行为不也很光明吗,无论何时何地,它都会守候在你的身旁……
愿意无声的倾听着你的诉求、愿意陪你到天涯海角……”
“真希望它能跟人一样拥有生命呢,那样子的话,殿下您就不会再孤单了!”
光柱落下,几乎要将少年化为灰烬……
“我的王妃,你的愿望实现了啊……”
刹那间,少年脚下的影子忽然脱离了他的身体,变得无比硕大,最终凝聚成型……
茶姐再一次骇然,那个影子居然就是替红衣报信的那个诡影!!!
“……”
赤红的长发披在长满鱼鳞的头颅之上,连同脸颊也半掩遮住,无数的铭文从脖颈处不断朝上延伸直至眼角,像是将它所有的一切都全部点亮,它身披一件黑色鳞铠,手持一柄巨大的镰刃,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的高大、光荣……
它突然站起身,一甩身后的斗篷,挥起手中的镰刃带着浓黑色的烟雾无情地将那道光芒斩落,同自己的主人一起凝视着远方的神圣之体……
但神明始终没有直视他们。
刹那间,苍穹上的光芒再次汇聚,顿时形成了无数根带锁的矛头,然而少年和诡影谁都没有退缩,而是正视着那个神明的审判!
刺眼的光芒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他们的身躯也逐渐被融化,锁链刺穿了他们的胸膛,血液染红了他们的全身。
但在弥留之际,诡影却缓缓转身像少年伸出了那只满是枷锁的手,少年像是听到了它的呼唤,心中突然产生了共鸣……
“……你说得对,我的王妃。”他紧闭双眼,然后敞开了双臂,像是在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
光芒落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挡在了他的前面。神明在此刻,突然露出无比愤怒的神色,大吼道:
“我的女儿!!!你在做什么?”
人鱼姑娘漂浮在半空,眼神是如此的坚定,她也同样愤怒的质问那个神明:
“父亲大人,我不都是已经跟你回去了吗?难道作为神明,不该信守承诺吗?!”
“……”
“承诺?谁会在乎对一只虫子的承诺,谁又会允许自己的孩子爱上地面的蛆虫?!!”
“父亲大人!!没想到您竟然如此的荒谬!”
“给我让开!!!”
……
……
许久的沉默,终是神明先动了手,他将所有的光芒汇聚成一把利剑,毫不犹豫的向那个少年刺去。
“父亲大人啊……”人鱼姑娘落下了泪,看向了远方那鲜红的海水和鸟头龙鱼。
如果是这样,我将不再是您的女儿了!”
光剑即将落地之时,那个人鱼姑娘却突然化作了同样耀眼的光芒,但那道光芒却并不寒冷,而是像冬日的暖阳一般温柔。
……
“……我对你很失望。”
待那两道刺眼的光芒散去,面前.....就只剩下了那一尊巨大的人鱼雕像。
“原来如此吗……”,茶姐心头暗道。
“那尊人鱼雕像原来是……”
茶姐站起身,刚想要离开,却突然发现眼前的土壤有些松动,便伸出了手将那层泥土拨开。
“……这里面,还有字?”
“狄亚特殿下,别来无恙……
感谢您赐予我生命,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但我做不到你所期望的模样,因为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
水潮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它不会再有希望。
———水師。
“水師??!”,茶姐瞪大了双眼,不停的确认这几段话,简直难以置信。
“原来是狄亚特制造的水師吗?!”
可与此同时,宫殿的深处像是又传来了一股奇怪的力,它指引着茶姐朝那里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