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歪嘴听真荣兴这么一说，彻底放了心，把手里的枪靠在身边的墙上，举起酒 杯同真荣兴碰了碰，一口干了，擦了擦嘴唇说：“真先生，我周某人上有老下有小，一 家人靠我一个月关这点饷过日子，实在太难，只是这生意也确是不好做，子弹这东西 控制得很严，到哪里去弄呢?”
真荣兴又哈哈一笑说，这东西就在你的手中，根本不需要到外边去弄。
周大歪嘴又不理解了，他紧紧地盯着真荣兴说：“真先生此话怎讲?”真荣兴夹了 一筷菜丢进嘴里吃着，笑了笑，问他们是不是每天每个人发十粒子弹，是不是规定这 十粒子弹要打完。周大歪嘴说是的，真荣兴又笑了笑说，东西在你的手上，还需要到 外边去找？周大歪嘴一拍脑壳笑了，连声说对，突然，他又止住了笑，说他们每天回 去，枪都要检查，如果枪没有打过，就要受处分。
真荣兴又给周大歪嘴倒满了酒，告诉他说，十粒子弹打一粒就行了，枪同样可以 背回去交差。周大歪嘴一听，又连连说对，赞扬真荣兴说真先生不愧是生意人，脑子 就是比一般人灵。又喝完一杯酒后，周大歪嘴已经上了钩，也就没有必要瞒他，直截 了当地告诉他是新四军要，越多越好。周大歪嘴不再问其他话了，只问价钱。真荣兴 说这东西他也没有做过，说价由他出，再来商量。周大歪嘴提出来两块大洋一粒，真 荣兴淡淡一笑说，如果老弟想长期做这笔生意，发这笔财，就不能把路做死了，东方 不亮西方亮，你出的价钱太老了，他们可以找其他人做，你这样反而断了自己的财路。 周大歪嘴听了这话，也觉得有道理，便问真荣兴开什么价钱好。真荣兴见周大歪嘴完 全上了钩，便认真地说，长枪子弹一块大洋两粒，短枪子弹一块钱一粒。周大歪嘴爽 快地答应了，举杯敬了真荣兴一杯酒，问货如何交。
真荣兴慢慢喝完酒，低着头装着思考了一阵，然后抬头说，这宗事晓得的人越少 越好，货那边由周班长去收，至于收什么价由周班长自己做主，钱这边由他出面筹,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周大歪嘴高兴地答应了，说马上就去办。真荣兴拉住起身要走 的周大歪嘴，叫他不要急，说这笔生意只由他们俩交易，不能影响其他人，特别是这 “徐开泰”的徐掌柜，一是不能让他晓得，二是不能连累他。商定在出官埠桥的绿林4 上交货清钱。
见事情谈妥了，真荣兴故意提高嗓门，问徐掌柜的汤做好了没有。听见叫声，徐 掌柜知道事情办好了，连忙高声答应着说做好了，端着一碗汤进了门，坐下来笑着端 起酒杯敬了真荣兴和周大歪嘴的酒。周大歪嘴喝完酒放下杯子说，再不能喝了，有要 事要办，站起身提着枪出了门，徐掌柜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口，高声叫着周班长好走。 然后转回来轻轻问真荣兴办好了没有，真荣兴高兴地点了点头，两个人开心地笑了, 一起吃了饭，真荣兴告别徐勋门，背起钱袋出了门。
再说周大歪嘴回到“醉八仙”酒店以后，把做生意的事对几个弟兄说了，大家一 听有钱赚都纷纷赞成，周大歪嘴开价长枪子弹一块大洋三粒，短枪子弹一块大洋两粒, 并动员大家去联络其他兄弟。到天快黑了，收了一布袋子弹背上了绿林4,交给了真 荣兴，真荣兴点过数以后，拿出背来的大洋点了点，还欠十来块，答应明天下午再来 取子弹时一并补上。周大歪嘴突然看到了这么多钱，高兴得合不拢嘴，答应真荣兴第 二天再补钱，便各自背着东西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当夜，真荣兴便将子弹背进了望云 寺，交在新四军手中。从第二天起，驻扎在官埠桥一带的二百来号保安队员，每天领 了子弹以后，出门来对天放一枪，便将余下的九粒子弹交给了周大歪嘴，再由周大歪 嘴卖给真荣兴。
这天交了子弹以后，真荣兴借着微弱的月亮往家走去，经过斗田十三丘时，突然 听见前边一阵低沉的嚎叫声，他浑身一紧，头皮发麻，头发也仿佛一根根竖了起来。
他紧紧地抓着手中的扁担，靠山脚走着，心里想难道是碰到土匪了，还是真的碰到鬼 怪了。他仔细听了听，听出声音好像是野物的声音，心才稍稍松一点，几步过了一丘 田绠，发现前边一个缺口处，两只小野猪正在厮打着，真荣兴举起扁担，对准野猪脑 袋一顿痛打，不一会两只野猪躺下不动了，他长长吐了一 口气，解下腰上的腰带，捆 好两只野猪，挑着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月秀这些时见丈夫总是天黑了好久才回来，总是提心吊胆地坐在火炉边等，见丈 夫回了，她才放心。今日见他挑着两只野猪回了，更是大吃一惊，责怪他不怕死，说 一旦没有打死这野物，它们肯定要回头来咬死人，问他哪来这么大的胆，一个人黑灯 瞎火的在山里走，还能打死野猪。真荣兴笑了笑，仍然是那句话：吉人自有天相。说 自己做的是好事，神鬼都怕他三分。
同样是到了半夜，“荣恩堂”药坊的门响了，真荣兴轻轻拉开门，见真文仕闪进门 来，门外墙角处，同样站着一个哨兵。真文仕取下背上的钱袋，放在真荣兴面前，叮 嘱他小心。并对真荣兴说，这些时，金大牛不时弄些棉布到望云寺去卖给新四军，价 格是市场上的两倍，昨天又弄几十发子弹上山去了，长枪子弹要价是两块大洋一粒, 短枪子弹是三块大洋一粒。真荣兴吃惊地说怎么能够这样呢？真文仕叫真荣兴不要与 他联系，说这个人要想办法对付，一旦不满足他的要求，他向日本人或者周夕武告了 密，肯定会伤害到真荣兴，并且断了新四军的运输线。
原来，自那次金大牛从真荣兴口里知道山上的新四军需要的东西，后来又遇到真 荣兴往山上送子弹后，他便做起了比打家劫舍来钱得多的生意，为了稳住他，新四军 首长决定先满足他的要求，再寻机除掉他。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