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个,真的是偷东西的贼吗?”
薛梦怡再次把目光投向被闪雷家族青年弟子拖拽的几个猎人,露出带有几分怀疑的表情。
“或者说,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的盗贼吗?”
跟随在薛梦雅身边的几个明光家族直系成员当即明白薛梦怡的意思,纷纷把目光投向被麻痹并被拖拽的猎人们,并悄无声息地向这几个人释放出不容易被察觉的探测灵力波动。他们在同一时间感受到,这几个被制服的人体内的灵力波动同样因全身被麻痹而变得完全紊乱,不仅难以探测其具体强度,甚至也难以探测其类型。于是,他们几个也先后露出带有怀疑、甚至带有不满的表情。
“薛小姐,请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雷伽同样露出带有几分疑惑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明显变得有些假,整个人似乎瞬间变得有些僵硬,“在下好像听不太明白。”
闪雷家族一方的每一个稍微有点年纪的人先后露出有些吃惊或者有些担忧的表情,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薛梦怡。确认她的身份之后,除准备出手清理死马的尸体的那两个中年男人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些惊慌,要么向后退,要么刻意地增强自己释放出的灵力波动和气息。他们都清楚,如果他们现在和明光家族爆发正面冲突的话,他们必然会吃大亏,甚至有可能在可预见的未来遇到更大的麻烦。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的盗贼,你们有必要直接将他们全部完全麻痹、甚至让他们无法发出声音吗?”
薛梦怡抬起手,指向其中一个相对瘦弱一些、被高大而强壮的青年男人像拉拽货物一样在地面上拖行的人。她注意到,这个被完全压制的人正在费力地把目光投向她,尽管他现在说不出任何话。他的脸上露出十分委屈和痛苦的表情,五官几乎完全扭曲成一团。
“而且,普通的盗贼怎么会胆敢偷你们的东西?难道他们全都想不到,招惹你们会导致什么后果?”
“薛小姐啊,”雷伽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怪异,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几分不阴不阳,“您应该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吧?对于走投无路的人来说,只要还有一丝能够活下来的希望,他们是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得出来的。”
薛梦怡略微低下头,再次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两个像货物一样被拖行的人。她一时想不出雷伽的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二位小姐,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雷伽略微退后几步,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恭敬,“如果没有的话,我们会立刻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立刻离开,不会多耽误您各位的。”
薛梦怡转过头,扫视围在自己和二姐身边的亲属们。她注意到,好几位哥哥姐姐都显露出带有几分怀疑的表情,但是,每个人都和她一样,没有立刻找到什么不对之处,也没有任何证据。
“梦怡,先让他们走吧,”薛梦雅轻轻地摇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很多,“这件事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最好还是别耽误时间。”
“嗯……好的。”
薛梦怡不得不轻轻点头,并把目光投向散落在地面上的几个兽皮口袋。这几个兽皮口袋都很结实,即使因畜力车翻倒而摔落在地上,其表面也完全没有出现任何破损。她后退一步,随即看向站在第四辆机关车的车厢前方的中年男人。看到中年男人向自己点头之后,她再次点头,并轻轻地用牙齿咬住嘴唇。
闪雷家族一方的两个中年男人当即向两匹死马的尸体释放出庞大而粗壮的雷电,迅速地将两匹死马的尸体完全摧毁,连一丝一毫的残渣都没有留下。站在相对靠后的位置的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女人则分别向各个不同方向释放出雷属性的球状灵力波动,将散落在不同位置的所有货物全部牢牢地包裹起来,再让所有的球状灵力波动缩小并将其全部收回到自己体内。青年男弟子们则分别把所有被他们抓住的人挪到路边,把他们牢牢地按住,让这些人在路边排成一列。紧接着,几个中年人同时向已经被摧毁的畜力车发射灼热且具有破坏力的雷电,将畜力车完全摧毁。不一会儿,整片区域之内重新变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几个深浅不一的、分别散落在路面的不同位置的陷坑。
以雷伽为首的几个中年人一同向明光家族一方行礼,随即一同纵身飞起,并招手示意青年弟子们跟到后面。青年男弟子们当即排列成一个标准的直线阵型,将所有被他们制服的人一同抓起来,随即一同纵身跃起,飞到空中。闪雷家族的队伍当即开始往东南方向飞翔,很快便消失在明光家族众人的视线里。
薛梦怡低下头,轻轻地用传音术向自己的左侧传音,口中隐约释放出微弱的金黄色光芒。站在她左侧的一名身材高大的战斗灵师当即点头应答,随即身影一闪,整个人迅速地脱离整支队伍,向东南方向移动。他没有起飞,而是在地面上快速跑动,其速度令所有修为不高于他的人都难以用肉眼看清他的动作。
明光家族的直系弟子们当即回到各自的机关车上。不过,薛梦雅没有和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的亲属们一同回到第二辆机关车上,而是和薛梦怡一同回到第三辆机关车上。守护在她们身边的几名修为较高的战斗灵师分别回到各自的位置,重新骑上黄马。位于整支队列前方的的青年弟子们也先后重新骑上白马。他们没有再排成三角形阵型,而是排成接近平行的两列纵队。
整支队伍重新开始沿着大路向前行进,逐步越过位于大路东、西两个方位的多个村庄和两个相对较小的城镇,向已经从队伍前方的青年弟子们的眼中显现出来的那一座城池的正北门前行。
“梦怡,你真的感觉到他们有问题吗?”
薛梦雅在车厢右侧的座位上坐好,随即抬起手掌,在已经被机关牢牢地关紧的两扇车门表面各施加一道灵力封印,随即转过头,注视薛梦怡。
“嗯。”
薛梦怡轻轻地点头,坐回到位于车厢正后方的宽大座位上,拨动位于车厢表面的机关,把车厢底部的挡板打开,让位于车厢中央位置的桌子从车厢底部显现出来并逐渐升起,随即把双手平放到桌面上,露出认真的表情。
“姐,我能够感觉到,装在那些口袋里面的货物当中有一些别的东西。这些货物,不完全是灵兽身上的产物。其中至少有一部分东西都不是能够直接通过捕猎灵兽获得的。”
“没错啊,”薛梦雅当即点头,“有一些口袋里面装的是矿石之类的东西。不过,我能感觉到,那几种矿石也确实是这附近一带的矿区和灵兽聚集区当中的产物,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啊。”
“不仅仅是矿石而已。”薛梦怡突然略微加重语气,并轻轻摇头。
薛梦雅同样露出认真的表情,也把自己的双手平放到桌面上。她知道,包括她在内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去仔细地注意那些始终被牢牢地封住、既没有被打开也没有破裂的口袋,更没有去仔细地探测装在口袋里的货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她自己只是简单地用探测灵力把距离己方较近的几个口袋粗略地扫瞄过一遍。
“我感觉到,至少有三到五个口袋里面……散发出的气息……很像是‘那种’气息。”
薛梦怡逐渐露出担忧的表情,声音越来越低,像是有些不愿相信或者不愿说出她心中的想法。
“什么?”薛梦雅当即露出惊讶的表情,把整个上半身往前凑,“哪一种气息?”
薛梦怡轻轻地吸入一口凉气,把上半身往后移动,坐正身体,转过身,像是尽可能地让自己稳定心神并鼓起勇气。
“就是我曾经和你说过的那一种,我在那一间被临时封闭起来的高级作坊的门口感知到的气息。”
“啊?!”
薛梦雅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当即瞪大双眼,随即伸出一只手掌,紧紧地握住薛梦怡的手掌。
“你确定吗,梦怡?真的……和你那一天感受到的气息一模一样?”
“不是完全一模一样,”薛梦怡说,“但是,非常类似。我敢说,它们应该是同一种类的东西。”
薛梦雅没有立刻回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握住小妹的手。她记得,当小妹刚刚把这件事告诉她的时候,她同样感到难以置信。而且,当她们姐妹二人一同去向父母询问这件事的时候,父母却都没有仔细地向她们解释这件事,而是直接矢口否认她们二人的疑问,还让她们二人不要再多问这件事。随后,她们二人又先后询问过赤光堂的堂主和当天负责守门的赤光堂弟子所提到的两位护法长老,得到的答复也是一样的。后来,那一间作坊便处于长期封闭的状态。平日里,不再有其他任何工匠或者家族子弟使用它。整个家族里的绝大多数人也都被禁止随意进入它,甚至没有人公开讨论它。当它再次被赤光堂弟子把守时,再也没有多少人去注意它,更没有人知道到底有谁在里面做什么事。这一段时间以来,她们两个一直都对这件事感到有些担忧。她不相信这仅仅是她们两个的预感。
“姐,”薛梦怡突然加快语速,整个人显露出有些遏制不住的焦急,“你觉得,咱们应该和大姐说这件事吗?我一直都觉得,这件事肯定非常重要,很有可能对整个家族造成很大的影响的。爸爸妈妈和两位长老、几位叔叔姑姑为什么全都要连我们都瞒着啊?到底有什么是连我们都不能知道的?难道是见不得人的事吗?”
薛梦雅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连续摇头,轻轻地叹一口气,随即低下头,注视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桌面。
“我觉得,咱们还是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姐比较好。就算我们立刻把这件事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呢?她现在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件事。更何况,她和大姐夫手头上的事目前也挺多的。咱们最好还是先别让她分心比较好。”
“嗯。”
薛梦怡轻轻地点头,随即倚靠到自己身后的靠垫上,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抱起双臂,露出一副思考问题的样子。
薛梦雅闭上双眼,露出一副有些疲惫的样子,像是已经睡着一般。一股柔和的灵力波动从她的身躯表面释放出来。
薛梦怡轻轻地抬起手,拨动车厢表面的机关,打开装有信封和信件的抽屉。她让抽屉弹出到最大,随即伸出双手,先将整齐地叠放在一起的信封取出来并摆放到桌边,再小心翼翼地将同样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摞信纸取出来。她用双手牢牢地捧住这一叠毫无褶皱的信件,逐字逐句地从前往后阅读每一封已经被她读过好几遍的信。读着读着,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只不过,她脸上的笑容略微带有一点不易察觉的苦涩。
很快,整支车队抵达城池的正北门前方。
位于队伍正前方的青年弟子突然加速,迅速地脱离整支队伍,来到镇守在城门口的治安队员和刚好巡逻到正门前方的战斗灵师面前,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卷轴,并将卷轴和自己随身携带的家族令牌一同出示给治安队员们。确认记录在卷轴表面的文件内容和明光家族特有的家族令牌之后,治安队员便立刻向整支队伍做出“放行”的手势,并示意规模相对庞大的车队从位于正中央位置的正门通行。
许多从位于左、右两侧的两扇侧门出入的人先后把目光投向明光家族的车队,其中有一部分人分别露出羡慕的表情或者发出赞叹的声音,还有人因为被明光家族众人的装束和气质吸引住而不由自主地放慢自己的动作、甚至完全停下脚步。位于靠近北侧城门的位置的两个集市和多个商铺当中也先后响起连续不断的赞叹声和惊呼声。不过,少数几个身上释放出明显的灵力波动的人完全没有被吸引,反而不约而同地从不同的方向加速离开。
整支车队沿着城池中央贯穿南北方向的大路向前行进,依次穿过位于大路两侧的大量商铺和府邸。每当车队经过一座占地面积相对较大的建筑物的门口,便有一阵语调和音量都不完全相同的尖叫声或者惊呼声从店铺内部或者府邸门口响起。除少数几座大门紧闭、从外面基本无法看到内部的情况的府邸之外,几乎所有沿街的建筑物内部都有或多或少的人把惊讶或者好奇的目光投向明光家族的车队。很多平民装束的人都先后忍不住发出十分惊讶、甚至是有些放肆的惊叫声。
薛梦怡将桌上的信件和信封重新放回到抽屉里,随即将车厢左侧的车窗打开一道缝隙。她轻轻地向车厢左侧挪动身躯,顺着车窗边缘露出的缝隙往前看,一直把目光投向自己的肉眼能够向前看到的最远处。她当即看到一座十分显眼的、外形介于一座小型堡垒和一座高塔之间的建筑。这座建筑明显比其周边的一系列建筑物都要高大一些,其外墙呈纯正的乳白色,墙体表面在日光的照射下隐隐发出微弱的淡金色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