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洵看了看高岐又转头看了看高奕，轻飘飘地问道：“二位殿下莫不是忘了孟脩与柳如心之事？”
高奕和高岐对视一眼，仍心存疑虑，“公子是想用柳如心之事，弹劾太傅故意隐瞒之罪？”高岐猜测道，“可这事发生之初，柳宗义便先一步以受害者的姿态向父皇喊了冤，彼时，父皇不仅没有怪罪于他，反而还加以安慰，如今事情已过去许久，旧事重提，怕是很难撼动柳太傅的地位。”高岐的分析正中高奕心思，高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可公孙洵却不以为意，他笑着看向二人，说道：“谁说我是打算以假婚之事来打击柳宗义了？”
“那公子是打算……”高岐实在猜不出公孙洵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可见他成竹在胸的模样，显然已有所计划。
“二位殿下可知柳太傅为何会独宠一个庶出的孙女？”
高奕和高岐纷纷摇头，不过在他们看来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父皇宠爱慕雪似乎也没有半点理由。
“或许是柳如心比较贴心，再或者是柳太傅见她一出生便就丧母孤苦，格外体恤一些罢了。”高奕试探着猜测道，可公孙洵脸上的神情显然并不认同。
“难道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高岐见此情形忍不住问道。
公孙洵点点头，“这位才高八斗，身正名清的柳太傅还当真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哦？什么秘密。”高奕和高岐几乎同时出声问道，他们显然已被公孙洵的话激起了兴趣。毕竟，柳宗义素来都是一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模样，那张脸实在是和秘密二字搭不上边。
“褚某记得，当初殿下曾亲自查过范大人之事，只是后来我们一直未曾聊过，关于范大人和柳太傅，殿下到底查到哪一步了呢？”公孙洵浅笑着看向高岐，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经公孙洵如此一问，高岐才想起半年前调查范冉之之事，可当初他只顾着查清范冉之到底是哪边的人，并未注意这其中柳宗义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高岐踌躇着开口答道：“不瞒公子，当初本王只查到柳宗义曾救过范冉之生母，至于别的，确实没有查到。”
公孙洵微微一笑，“看来殿下并未在意褚某当初所说柳誉妾室之事。”
“柳誉妾室？”高岐面露疑惑，细细回想却仍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褚某曾让殿下着手查一查，柳如心的生母到底是姓王还是姓林，殿下可还记得？”
经公孙洵这一提醒，高岐才想起确有此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言道：“本王记起来了，公子的确说过，不过当时本王查到柳宗义曾救过范冉之生母，但是这一点便足以证明二人私下的关系并非表面那样，因此至于柳誉的妾到底是姓王还是姓林，本王也便没有再费心去查。”
高岐知道，但凡公孙洵说话必没有毫无意义的闲谈，他既已提到那个过世多年的女人，想来这个柳誉的妾室身上定然藏着什么大秘密。
高岐向前坐了坐，双手伏在石桌上，出声说道：“时不待我，还请公子明言。”
公孙洵的身体微微向后动了半分，不着痕迹地拉开与高岐的距离，他左手指节轻轻敲打着石桌，缓缓开口道：“殿下错过的小事，可是足以搬到这位柳太傅的惊天秘密。”
公孙洵停顿一下，见高奕和高岐满脸狐疑又热切的模样，心中颇为满足。
“二位殿下应该知道柳宗义的出身吧。”
“这个本王倒是听说过。”高奕接话道，“柳太傅原本是个寒门书生，据说以前还在富贵人家做过活计，后来因才学极高渐渐崭露头角，父皇当年起义时，柳太傅因对前梁失去信心，弃暗投明，为当时的父皇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信息，因而当父皇建立南陈后，便封其为当朝太傅。”
“三殿下所说半点不错，只是殿下可知柳宗义做活计的富贵人家姓氏为何吗？”
高奕摇摇头，“这本王倒是不知。”
“姓林。”公孙洵微微坐直身子，蒲扇仍在手中慢慢摇着。
“所以，公子让本王去查柳誉妾室姓王还是姓林？难不成……柳如心的生母就是林家人？”高岐迅速抓住了公孙洵话中的重点。
公孙洵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正是。当初林家因窝藏要犯获罪，林家的两个姐妹都被充为官妓，柳宗义与林茵有情，可当他找到林茵时，那个苦命的女子早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没多久便就撒手人寰。但林茵临死前却委托柳宗义寻找并照顾妹妹林茹。”
“本王明白了。按着年纪推算的话，柳如心的生母便是林家的次女，林茹。”
“六殿下聪慧。”公孙洵的说得随时夸赞之言，可听在高岐耳中却是半点真诚也没有。如此敷衍的夸赞倒还不如不说。
高岐苦笑一下，想着或许这便是公孙洵表达尊重的方式吧。只是高岐怎么也想不到，公孙洵的这番夸赞当真就是单纯的想要贬低他而已。
“所以这个林茹到底和柳太傅是什么关系？”高奕蹙了蹙眉，似乎在公孙洵那副隐晦的表情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三殿下可以猜一猜。”公孙洵放下手中的蒲扇，又拾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
“柳太傅与林茵有情，可偏偏无法厮守，他对林茵的爱与意难平怕是很容易就会转移到妹妹林茹身上吧。”高奕心中有情，自是能够理解当时的柳宗义。
公孙洵闻言，微微颔首，“确实如此。所以柳宗义便和林茹在一起了。”
“什么？柳宗义和林茹？”高岐的声音微微提高，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因为欣喜，作为太傅，柳宗义最重要的便是为人叹服的清正名声，可一旦公爹与儿媳乱伦的事情张扬开来，莫说父皇会不会加以处置，便是柳宗义自己也再无颜面立足朝堂。
“二位殿下现在可以再想想，为何柳太傅偏偏会宠爱庶出的柳如心了。”
公孙洵的话将柳宗义所做丑事的最后一层窗户纸也尽数撕破，话到此处，若高奕和高岐还猜不出柳如心与柳宗义的关系，那便是真的无可救药了。
“公子的意思是，柳如心其实是柳太傅与林茹的女儿。”
公孙洵没有说话，只是漠然地点点头。
“可这事我们没有证据啊。”高岐将心中最大的担忧说了出来，尽管他完全相信公孙洵之言，可这事毕竟已过去十多年，想要找到切实的证据又谈何容易。
“这事殿下就不必操心了，既然褚某能查出这些事，自然就能拿出切实的证据，现下只剩一件事，还需二位殿下想想办法。”
“何事？”高奕问道。
“当初林茹的奴籍是经由范大人之手改的，可柳宗义于范大人之间有着救母之恩，即便二人现在各为其主，想要范大人殿前告发，怕也并不容易。”
高岐思忖片刻，眼珠一转，自信满满地说道：“此事本王来做。”
公孙洵知道高岐定又是想出什么不入流的办法，可这些事他本就懒得管，便只点点头，没有多言。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想起今日之事，高岐很是后悔当初的大意。半年前，他实在不该一查到范冉之和柳宗义的关系便就志得意满，若不是今日公孙洵的提醒，他怕就错过一个扳倒高颂左膀右臂的大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