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我左手边的男人一派绅士模样,在21世纪仍用精致的怀表来彰显自己的复古。即使现在是初夏,他还是西装革履,剪裁设计恰好,更显气质。
男人精致的脸庞转向我,眉眼带笑。
“小安乡,陪我去湖边坐坐……”
我不动声色,顺着他走在寂静的夜色里。湖边的双人椅很多,却只有我们两位。
我们选在离岸灯较远的一处,赏着倒影的月和夜,听着蝉鸣和远处的一两声异动,但是这凉风却吹得我起了一身惊颤。
我紧闭双唇,有些电流般地感觉到有双手伸进我的旗袍,隔着一层布料在抚摸。
我有些起伏不定,却完全不敢抗议,只能默默承受着身下的动作……
如同这月色洒照着的波光粼粼的水面,水波不兴下却是波涛暗涌。
他凑近我说些下流的话,言语里似乎不满足,却幸得结束了这场闹剧。
我的身下一定很难堪,但我只能强装镇定!
对于自己来之不易的地位,我只能妥协和自洽。
我是这个男人的第六位情 人,前五位已经依次在现代化冷宫里安度余生。论样貌能力,我远远不及前人,但他偏偏看我顺眼。
他说我生得像他未来的爱人。
我不会理会这种笑话,却只能靠着这句话来佐证自己的地位之重。
他的手下个个看我都不顺眼,觉得我不聪明,也没那么倾国倾城。
但是我知道,藏拙是我活下来的技能。
你可能猜到了。我是卧底,牺牲很多,好在活着。
我的任务没有具体要求,组织上只说了我是棋子,必要时落下,平时只需盯紧对方的一举一动。
所以,我思来想去,觉得做情 人是个不错选择。
北京时间6点10分,被急促的铃声吵醒,我第一时间按掉手机上的暂停键,又倒头眯了一两分钟。
起床!上班!
我发疯似地弹跳起来,开始忙忙碌碌,洗漱换衣,穿鞋带包,然后抓上茶几上提前一晚准备好的面包牛奶就匆匆关门离开。
跳上公交,我才边喝着酸奶边开始回想昨晚的这个梦。回想了好几站,才有一些故事情节浮现出来。
有点羞 耻啊,怎么能……做这样的梦……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过了年也要27周岁了,懂得男女之事,交过一两任男友,但自打工作后,我切实感觉自己完全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一到下班,就是自己的生活,甚至连暧昧对象都不曾出现。
这种梦,做吧做吧,反正也只是一场梦。
电梯口
“小安,今天这么早就来,劳模啊!”和同科室的张倪职工电梯口相遇,便打了招呼。
一天的好心情突然有了缺口……
“哈哈哈,我也是紧着时间来。倪姐今天上办公班啊。”
“咱们科室办公班是真难上,我再过几年熬不动回家带娃算了。不像你,年纪轻轻的,主管职称一步到位。”
张倪话里有话,说这话时眼睛有些冒犯地落在我身上,我真想一个白眼翻过去……
在哪儿都有一两个讨厌鬼!
我磨磨蹭蹭地换好衣服,不想和张倪同进同出,但是到点了还是出了更衣室。
感觉今天有些异样,以往吵闹的病房和三三两两散在走廊的家属都不见了,而且靠近护士站的走廊上有一张床摆着呢!
这不是21床患者么?他怎么搬出来了啊……
这时,护工阿姨刘阿姨过来,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的普通话一顿输出,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地听了一会儿,才知道20床的患者昨晚血氧饱和度低到百分之七十八,呼吸球囊和抢救车都已到位,但人还是走了。
在之后的晨会交班上,我便清楚了一些。20床阿公昨晚凌晨断气,之后处理送入太平间,一众家属都忙着去照顾伤心过度的阿婆,把阿婆送到急救室照顾,另一群人负责事后,可以想象场面很大。
隔壁床患者也是年过半百,自是无法接受原来的病房,和死人共处一室,闹着要换床位,只是科室床位紧张,根本没得换。老两口便直接搬到走廊去了。
当然,放在病人和一般人身上,这是能理解的。只是对于从事医疗行业的医务工作者来说,死是常有发生,同理但不共情,大家保持专业和公事公办,完成份内事罢。
一群人说说笑笑便散会出了办公室,交好的同事谢柳又打趣我。
“小安同学,你这个月可送走了好几位啊!怎么都是你组内的啊,不过最惨的还是昨晚夜班的小李医生和王姐,肯定忙得天昏地暗……”
“确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20床患者本就是肺癌终末期,已经到了癌痛无法忍受的地步,一天吃止痛药超过负荷量的程度,有时候甚至用上安慰剂。这样的生命质量,其实也是痛苦存世。
时间匆忙地在挂盐水和写交班中匆匆流逝,我又急得满头大汗,尤其是今天虽然少了20床,但是新进了急诊和门诊病人。
这么多病人这么多事情,还有吵闹的病房和同事的大嗓门,一切都只能让我的耳朵无奈承受下来。
声音和视线没有一样变得清晰,我只觉得电脑上的字都像长着嘴的蚂蚁,在上下 吞吐。有些蚂蚁还在走迷宫似的密密麻麻地在屏幕上游走。
我更烦了,口罩上的眼镜被自己的呼吸蒸汽弄得模糊不清,随着我的呼吸起伏也一下清楚一下模糊……
什么时候这工作才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