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怕出名猪怕壮啊。”孟素对铁全说。
“老孟,我们现在面貌变化大,难得被认出的。” 铁全忍住一丝好笑,安慰同伴。
“铁全啊,通缉令上那照片倒没什麽大不了,我这辈子恐怕不会再有那么神气。
我就是担心碰见老同学。那帮‘孙文主义学会’的家伙,在学校就经常和我们对着干。有几个一直恨得我要死。他妈的。”
老孟想起,在军校里,自己年轻气盛,也是那些三民主义信徒爱挑衅,有好几次,惹得孟素出手捍卫自己信仰的声誉。
现在假如碰上那几位忠于蒋校长的老同学,自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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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敌情既清,心中安全警报级别降低。
方铁全说:“好啊,我们喝个八两吧。一斤多了点,小心些为好。”
方孟二人都是一斤白酒的量。二人共喝八两,可保头脑清醒。
老孟从三等舱小商贩那里买来酒肉。
二人不顾底舱内百味弥漫,饱餐一顿。
食毕,老孟打一个嗝。
“司——老铁,咱们杀一盘?”
“行啊,上一盘还是在山里下的。”
“你记错了老铁,上一盘还是在老苏家的八仙桌上下的。”
方铁全想想,老孟说得对。
“是啊,那一盘我俩下成和棋。”
那盘棋下于一个月之前。
那夜,三县苏维埃政府兼暴动总指挥部兼作战司令部开会开到半夜,布置对前来围剿的敌人的伏击战。
孟参谋长安排搜集情报极为详尽。
司令部由此确定了作战方案,发出了作战命令。
孟参谋长要去伏击地点,再看一遍地形。
方司令员说:“参谋长你已经两天两夜没休息了。现在让你睡觉,你也睡不着。干脆我们先杀一盘。放松一下,你休息足了,我们再去看地形。”
当头炮屏风马,二人杀成和局。
方司令的精神转移法奏效,孟参谋长伏在八仙桌上睡着。
三小时后,方司令叫醒孟参谋长,二人再到伏击地点勘察。
第二日夜里,工农革命军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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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归跑,孟参谋长还带着象棋。
这是一副从土豪家缴来的棋子。
“古木棋子厚重朴实,沉甸甸地蹲在桌上,微微散发着香气---”
不过这是在环境好光线足的时候才有的现象。
这会儿,方孟二人在小客轮的底舱铺上,摊开棋盘纸。
灯光昏暗,旁人看不出这是一副值钱的玩艺儿。
若是光天化日之下,识货者会立刻怀疑,这两个黝黑精瘦的苦力,居然有值得上十亩水田的象棋!
对新的战斗生活的向往,冲淡了三县苏维埃失败带来的二人心头阴影。他俩很快沉迷入棋局。
男人本性中,具备了乐于战斗的一面。这话用在这里也算合适。
两人神与物游,物我两忘,精神进入叫劲认真严肃的状态。
昏灯如豆。
前司令和前参谋长现在是平级的百姓苦力。
两人的棋力酒力很是相同,棋逢对手,将遇良材。
“哎,我这一步不好,我——”
“不要动不要动,落子无悔!”
“好好好,我不悔,等一下你也不要悔!”
声音稍大,惊动近处床铺上人,欠身看看。
昏灯下两名血气方刚的苦力正在下棋。
“唉,声音小一点么,下棋又不是拼命。”
方孟二人相视一笑,又迅速沉入棋局。
小客轮全速行驶。
棋盘上战况如火如荼。
船停在四方渡,有人上下船。
方孟二人看一眼,没有异常,不理会,继续下棋。
他们不知,危险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