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夏荷衣差点跳了起来,道:“妹妹,有姐姐在,你莫怕!大胆说实话!”
“是实话。”夏蕙带微微一笑,道:“姐姐,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很微妙的。以前我确实瞧不上莫罗塔伽亲王,但现在,我发觉他人品出众,性格豪爽,足以托付终身。”
“哎呀,好妹妹!你是不是怕两国交战的罪名扣在你头上?”
“姐姐,所谓红颜祸水,只不过是懦夫的言论,天下百姓谁会当真呢?我没有被胁迫,而是真心觉得莫罗塔伽亲王可以倚靠。”
“那你之前出诗……”
“姐姐!”夏蕙带打断夏荷衣的话,道:“之前只是试探,并无他意。姐姐莫要再提此事了,免得让亲王想起,伤了我和他的和气。”
“妹妹,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了……”
“好姐姐,我说的很明白了。若心有不悦,大可打断我的腿好了。”
“哎呀,好妹妹,我适才不是……”
“姐姐不打我就好。”夏蕙带朝众人微微一笑,道:“诸位兄弟姐妹,以后本公主就是回纥王妃了。有什么困苦,大可跟我讲,我定全力而为。你们若想来北境游玩,大可跟我说一声,我派人接你们。当然了,我也会时常回来看望大家的!”说罢,意味深长地看着元载。最后一句话,夏蕙带说得很重,是在警告元载。若朝廷对夏荷衣等人再起歹心,那回纥和大唐开战就绝不是戏言!即便回纥不与大唐开战,夏蕙带也要单枪匹马讨个说法!
元载见夏蕙带说话软中带硬,顿时有些慌了。若夏蕙带真的成了回纥王妃,那铲除北斗九煞堂可就难上加难了。也怪皇帝李豫,一心想着巴结回纥,却将北斗九煞堂之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什么破皇帝,一点长久打算都没有!
不管怎样,当下的旨意算是完成了。元载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道:“哎呀,早知道云笙公主有如此心意,我就不该跟夏掌柜起争执了。是下官唐突了!”说罢,朝夏荷衣深深鞠了一躬。
堂堂朝廷宰相,竟然两次朝自己鞠躬,这是给足了夏荷衣颜面。夏荷衣未因此而放弃自己的想法,待元载走后,她又找夏蕙带谈了好几次。梅蝉衣也不愿夏蕙带委曲求全,也找她谈了好几次。
夏蕙带心意已决,好说歹说方将夏荷衣和梅蝉衣安抚住。夏荷衣等人虽然始终觉得不妥,但见夏蕙带整日喜气洋洋,竟有些相信她的话了。
在半信半疑的焦虑中,夏荷衣等六人送走了夏蕙带。
走遍天涯海角,伴你一世逍遥。
我视你如琼玉明珠,料想你也会对我千好万好。
历经无数狂风暴雨,从未想过独避世外远离尘嚣。
你说你爱我不比我爱你少,
为何又说长情敌不过一日三饱,只因你不想穷困潦倒?
你说你爱我不比我爱你少,
为何又说我不过是豢养的笼中之鸟,此刻是否应该知恩图报?
你说你爱我不比我爱你少,
为何又说我不过是自作多情的救命稻草,红尘根本就没有天荒地老?
郎君啊,你可知晓,
奴颜婢膝不可能获得金兰之交,
自尊自强方是安身立命的良药,
将女儿推出终将会饮鸩而亡徒增笑料。
默然离去是我最后的声讨,落日红霞映照出纤长的微笑。
无助的女儿若残叶随风翻飞,按照你的心意投向他人怀抱。
这曲折的缥缈古道啊,
曾吞噬过多少烈马长枪和青春容貌?
又到底见证过多少世道沧桑和岁月静好?
夏蕙带成为王妃,本应是喜事,但众人始终高兴不起来,隐约觉得有不妥之处,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自夏蕙带走后,藏星阁好似没了花香,显得更加空寂了。
寒刀是一直仰慕夏蕙带的。他虽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欣慰和祝福。在他心中,莫罗塔伽和夏蕙带可谓天作之合,这桩婚事非常完美。
转眼十天过去了,莫罗塔伽和朝廷同时派人送来消息,说夏蕙带在回纥边境遭遇埋伏,一行人全部被杀。因死得惨烈,故而就地掩埋了。
水无常、左风云和香如是去了扬州,此时只有夏荷衣、寒刀和梅蝉衣在昭义。夏荷衣听到消息,当场昏死过去。
薛嵩听闻消息后,立即带着郎中赶来。经过郎中和梅蝉衣的悉心照料,夏荷衣过了两天方苏醒过来。夏荷衣醒来之后,若丢了魂一般,整日念叨着夏蕙带。她后悔,后悔让她一人去回纥,后悔未能多送她一程,更后悔没照顾好她。
寒刀亦心如刀绞,见夏荷衣有梅蝉衣和诸多丫鬟照应,索性狠下心来,独自一人来到回纥。他找到莫罗塔伽,确认夏蕙带已经被害,但不知道凶手是谁。在莫罗塔伽的副将带领下,寒刀来到了事发地点。
事发地点早没了打斗痕迹,血迹在风雪的洗礼下也不见踪影,唯有三四十座坟冢参差不齐的坐落在戈壁滩上。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寒刀坐在夏蕙带坟前,无声无息地痛哭起来。此刻的痛苦,比他经历过的任何痛苦都要厉害百倍。
傍晚时分,大雪依然纷飞,一老妪拄着木棍一瘸一拐来到寒刀身后,道:“少年,别哭了,节哀顺变。”
听到背后有人说话,寒刀急忙擦了擦眼泪,接着转过身来。但见这老妪一身厚重的粗布衣服,头发花白,满脸褶子,两眼却是那么清澈干净。
“呼……”寒刀长舒一口气,不好意思地苦笑两声,道:“老人家,实在抱歉!怪我不好,打扰了您的清净。”
“咳,说的哪里话。小伙子,这里埋的是你什么人啊?”
“唉……老人家,不瞒您说,这里埋葬的是我的一生牵挂……”
“人死不能复生,你哭也没用。”
“话虽如此,但悲伤总是止不住。只怪我没有本事,保护不了她……对了,老人家,你可知道这里发生的事?那些歹人去哪里了?”
“你想报仇?”
“此仇不报,不敢称人!”
“哦……”老妪似有动容,突然变了声音:“谢谢你……七弟……”
“啊?五姐,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