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开门!快开门!”
“这谁呀,大清早的!”水无常一边嘟哝,一边将藏星阁大门打开。
来者乃是杨凌的部下武飞。他径直闯入大厅,道:“旧掌柜,百里擒王出事了!”
“啊?”旧青衫、夏荷衣等人大惊失色,齐刷刷站了起来。
旧青衫道:“怎么回事?”
“百里擒王和云姑娘……没了……”
“啊?”旧青衫若五雷轰顶,头脑一片空白,摇晃两下后差点跌倒在地。
夏荷衣急忙扶住旧青衫,问道:“怎么回事?他们人在何处?“
“昨夜几个蒙面人闯入巡防营,告诉有人在边境遇害。等我们过去时,发现百里擒王和云姑娘已经没了。此刻,他们在百里宅……”
“兄弟……”旧青衫、夏荷衣等人心如刀绞,若疯了一般奔向百里宅。
百里宅客厅内,一块大大的白布盖着两具尸体,在周围喜庆饰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旧青衫等人来到尸首前,迟迟不敢动那块白布。虽然他们已经相信事实了,但白布只要没有掀开,他们就还有一丝幻想。
“唉……”许久后,夏荷衣叹了一口气,向前一步将白布掀开一角。
“六弟!弟妹!”
夏荷衣一下承受不住,伏在尸首上痛哭起来。
其他人也崩溃了,使劲擦着眼泪。
半晌过后,众人方止住泪水。杨凌在门外站了许久,见众人情绪稍微稳定,方走了进去,道:“诸位,事已至此,莫要太过悲伤。我在事发地发现一首诗,应是擒王兄所作。”说罢,将一张纸递给旧青衫。
“杨将军,有劳了!”旧青衫接过纸张,仔细阅读起来。阅罢,他将纸张递给夏荷衣。
夏荷衣看罢,轻咬红唇,再次抹了抹眼泪,又将纸张传给夏蕙带。
夏荷衣道:“大哥,适才我检查过六弟和弟妹了。”
“可有什么发现?”
“六弟的印堂挨过一掌,并无其他伤痕。红倩姑娘身中数箭,身上有几处摔伤。二人都中了毒,但毒并不一样。六弟中的毒是剧毒,名为‘蛇缠蔓’;红倩姑娘中的毒是软毒,是‘蛇缠蔓’和‘梦黄粱’混合而成。”
“怎么会这样?这些毒很难识别吗?”
“这些毒并不算高明,以我传授他们的方法,是可以识别的。奇怪的是,他们怎么中的毒,而且是不同的毒。弟妹有孕在身,受伤不便反抗可以理解。但以六弟的身体素质和武功造诣,即便中了剧毒,也能拼杀一二,为什么会一掌而亡呢?”
“或许是先中毒,进而逃跑,后被追上。”
“也有这种可能……”
杨凌道:“现场,我仔细查看了,并未发现明显的打斗痕迹。百里擒王和云姑娘应该是被偷袭的。唉,也不知是谁干的……”
“啊?”旧青衫百思不得其解,沉思片刻后,道:“薛将军知道此事吗?”
“知道了。他老人家和夫人听到噩耗后,都病倒了。旧掌柜,天气炎热,你看……”
“唉……”旧青衫叹了一口气,道:“杨将军,我想明日将六弟和红倩姑娘安葬,不知你意下如何?”
“也好。我这就跟将军和夫人说一声,再来协助办理后事。”
“有劳了。”
送走杨凌后,旧青衫看了看众人,咬牙切齿道:“好了,都别难过了!伤心无益!让逝者安息,替他们报仇才是最重要的。三弟、四弟,你二人随我去现场。二妹,你和其他人守在这里,给六弟和弟妹准备……准备……”
旧青衫不忍将‘后事’二字说出,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其他人亦忍耐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旧青衫方止住泪水,与水无常和左风云走出藏星阁。
旧青衫走后不多久,寒刀拿着绝笔诗,道:“二姐,可能是南斗六灭厅的人害了六哥和嫂子!”
“啊?”夏荷衣一惊,道:“七弟,你怎么知道的?”
寒刀道:“六哥的绝笔诗共六句,开头第一个字分别是海、无、南、斗、六、灭。不就是‘南斗六灭害我’的意思吗?”
“有这事?”夏荷衣疾步向前,将绝笔诗仔细阅读了两遍,道:“南斗六灭厅汇集了陌刀军、禁军和边防军内的顶级高手。若是他们害了六弟和弟妹,倒也不足为怪。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对外人提起。一切等大哥回来再说!”
其他人听寒刀这么一说,方察觉到百里擒王的良苦用心。此刻他们只有一个想法:复仇!复仇!还是复仇!
寒刀说道:“莫说是南斗六灭厅,即便是天兵下凡,我也要杀了他们!”
“就是,不能饶了他们。”香如是附和道。
夏蕙带道:“敌在暗,我在明,怎么复仇?六弟的绝命诗虽透露着不甘,但我觉得,他更深的意思是提醒我们要堤防。此事,正如二姐所言,不能操之过急。”
众人听罢,觉得夏蕙带所言在理,遂将复仇之心暂时压制。
天黑时分,旧青衫、水无常和左风云返回藏星阁。
夏蕙带和梅蝉衣见旧青衫等人回来,急忙去厨房准备晚饭。
夏荷衣一脸悲伤,正低头缝着小鞋子。
旧青衫看了看四周,道:“二妹,七弟和八弟呢?”
夏荷衣未抬头,只是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喃喃道:“他们在陪着六弟和弟妹。”
“唉……”旧青衫叹了一口气,找个凳子坐了下来,方注意到桌案上的小衣服和小鞋子,道:“二妹,你们这是……”
“这是给小家伙准备的。唉……这小家伙真是急性子,来的突然,走的也匆忙。还未等我们把衣服鞋子做好,就跑远了……我们是他的亲姑姑,可不能让他一直光着身子。这几件衣服鞋子,还有这些拨浪鼓和泥娃娃,明天一并……一并给他带过去……还有,这小棉被、小蚕丝被、老虎帽和长命锁,也是给他的……”夏荷衣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若珍珠般洒落在红艳艳的小鞋上。
旧青衫、水无常和左风云紧握双拳,一言不发,两眼直愣愣地看着桌上的物件。作为孩子的伯伯叔叔,他们曾设想过很多美好:跟百里擒王和云红倩‘抢’孩子,收他为徒,听他奶声奶气的喊师傅,传授他武艺,教他读书写字,带他游山玩水,逗他开心,惹他哭泣,‘抢’他的美食,假装生气吓唬他,给他(她)选一个好媳妇(郎君)……可惜,这美好的天伦之乐,再也不能实现了……
不多时,夏蕙带和梅蝉衣将饭菜端了上来。夏蕙带轻声说道:“大哥,三哥,四哥,吃饭吧……”
“哦……”旧青衫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对左风云和水无常说道:“先吃饭。事情未完,我们不能倒下!”
“嗯……”水无常和左风云含泪答应一声,随旧青衫吃起饭来。
夏蕙带和梅蝉衣给旧青衫等人倒了一些茶水后,继续缝制衣服。
旧青衫、左风云和水无常虽已饥肠辘辘,但无心吃饭。胡乱扒拉几口后,各自停下碗筷,若丢了魂般一动不动。
夏荷衣将鞋子做好,仔细检查一番后放入锦盒中。她缓缓起身来到旧青衫身前,道:“大哥,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
“六弟的绝命诗可看到了?”
“看到了,写在一块巨石之上。”
“可是六弟的笔迹?”
“是六弟的笔迹。怎么了?”
夏荷衣将袖中纸张取出,轻轻放在饭桌上,道:“大哥,你看,六弟其实写的是藏头诗。”
“藏头诗?”旧青衫一愣,迅速将纸张拿了起来。
许久之后,旧青衫将纸张轻轻放下,接着突然怒目圆睁,额头青筋暴露,拳头攥得咔咔响。
水无常和左风云看罢绝命诗,同时死死握住宝刀,若饿狼般杀气腾腾。
夏荷衣见过旧青衫生气,却第一次见他如此狂怒,不安地说道:“大哥,事关重大,必须思虑周全才是……”
夏荷衣一席话,若清凉的泉水般瞬间让旧青衫冷静下来。旧青衫又低头看了看绝笔诗,咬牙切齿地说道:“二妹,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