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的这条大峡谷,李雍容感觉到两条腿有些发软,她觉得自己不一定能走出这条弯曲幽森的山道。
自从逃离冀州,一路行来,李雍容的衣服从单衣换成了棉服,这件棉服还是她在定州帮一个大户人家辛苦干了五天活,大户拿棉衣抵了工钱,她倍感珍惜,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真正的劳动收获。
李雍容屈指一算,她这一路走了快三个月了,期间的辛酸苦辣一言难尽,每当她想放弃,总有一双无形的手推着她往平城方向走。
今早经过集镇的时候,李雍容才猛然想起竟然已经到了除夕,她不知道的是这里的风俗是除夕这天家家闭门过年,谢绝外人到访,连买卖都不开门了,想买点吃的都找不到地方。
李雍容苦笑了一阵,心里十分怀念以前可以点外卖的日子,那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哪怕是在过年,也不妨碍她满足口腹之欲。
现在想借宿都没办法,李雍容无奈只能往前走,看看能不能找个破庙对付一晚。
当看到眼前这条峡谷时,李雍容萌生退意,真要走进去,今晚恐怕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李雍容转头看向大路的两侧,今天是个阴天,看样子一会就得下雪,得抓紧时间找个能挡风雪的地方。
她看了半天才发现远处山间有炊烟升起,应该是山里人家,估摸着要走个三四里山路。
等走到山路上,李雍容真正明白了太爷爷常说的一句话:“望山跑死马。”
虽然烟看着很近,但李雍容走了一个时辰,上上下下地爬着山,还是没到地方。
李雍容强撑着往烟升起的地方慢慢挪动,好几次想放弃,最后又抵挡不住饥饿的刺激。
等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李雍容顿时有些泄气,与其说是人家,不如说是一间临时搭建的草棚,就算有吃的,主人能分她点吗?
李雍容硬着头皮,在外面咳嗽了几声,她生怕用力敲门会把门给推倒。
好大一会功夫,门里面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谁啊?”
李雍容听的不真切,但可以肯定里面有人,于是喊道:“主人家,能不能让我进去歇个脚。”
里面又是半天没动静,李雍容也不好硬闯,只能耐心等着。
里面的人说道:“你另寻地方吧!”
李雍容竖起耳朵,这次总算听清了,是一个女声,听声音她判断主人应该是抱病在身,说话有气无力的。
李雍容提高嗓门,说道:“我会些医术,我帮你看看病,行不行?”
里面的女人说道:“门没关,你进来吧!”
李雍容长出一口气,心想懂点医术还是有用的。
等走进棚里,看清里面,李雍容感觉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托大。
在火光的映照下,只见一个面无血色的女子裹着被子蜷缩在角落的石头上,浑身颤抖,眼神憔悴。
李雍容提鼻子一闻,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还夹杂着其他说不清楚的怪味。
李雍容想了一下,大约猜到了这是一个产妇,应该是生产不久,不然不会有血腥味。
产妇的年纪应该比她还小,面颊的血色说明她是产后贫血,身体操劳过度,如果不及时护理,恐怕遇到严寒天气,她能不能度过都是个问题。
李雍容摸了摸身上,棉服口袋里还有一把核桃,这是她在大户家干活的时候偷偷顺的,因为在她临走的时候其他帮工告诉她被大户坑了,那件棉衣根本抵不了工钱。她十分气愤就抓了几把核桃溜出来了。一路上她一直舍不得吃,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李雍容知道她这个病说难治也挺麻烦的,说好治只要用心调理补充营养,注意休息就可以了。
不过就眼下的情况看,李雍容知道她没那个条件,说出来只会让人失望。
产妇迟疑了半天才接过核桃,小心地剥开,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李雍容看了一眼柴火上的瓦罐,提鼻子一闻,里面都是野菜之类的味道,心想难怪她缺乏营养。
李雍容暗暗叹了口气,本来还想混口饭吃,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现在看还不如找个山洞猫着更省事。
既然让自己碰上了,她就不能转身离开,那样太过于冷血,她实在干不出来。
李雍容说了一句:“你等我一会,我找点吃的。”
离开草棚,李雍容有些发愁,她知道产妇缺的是营养,最好吃些猪肉,牛肉,哪怕是猪血都可以帮助她快速恢复身体。
李雍容看了一下四周的山林,只能寄希望找到点肉食,她自己也要补充点营养。
走了好大一会,李雍容惊喜地看到山脚不远处有一条小河,虽说是冬天,但河里总有鱼,弄点鱼汤给产妇补补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这一路走来,李雍容学会了钓鱼,她知道在水草旺盛的地方,黄昏时分会有鱼儿出来觅食。
李雍容突然想到鱼竿好弄,可是鱼线没法做出来,一时有些泄气。
猛然间,她想起在定州的时候见过别人不用鱼竿也能捕到鱼。
李雍容脱下棉衣,挽起衣袖裤管,光着脚试了试水温,还不算太冷,咬咬牙走进水里。
她在一处水草较多的地方下游用手挖泥在两边筑了泥坝,直挖的两手酸疼,歇了一会回想一下别人是怎么捕鱼的。
她看了一下水势地形,想到得有诱饵才能把鱼引到她设下的泥坑中,她又走到岸边看看那里的落叶腐草比较多,因为她记得小时候和堂哥在老家是怎么挖蚯蚓玩的。
等蚯蚓被穿成串放到泥坑后,李雍容拿起从岸边捡到的一根木棍,站在水草的侧后方静静地等着鱼儿被蚯蚓的味道吸引过去。
这一刻她才觉得什么叫度日如年,心里一直在默念鱼儿赶快出来,不知道是被她念叨的烦了还是被蚯蚓的土腥味吸引,等了一刻钟左右就见水草动了一下。
李雍容屏住呼吸,手举着木棍不敢动,生怕吓到鱼儿。
一条肥硕的鲫鱼游向泥坑,顺着腥味奔向蚯蚓,它不知道一双眼睛在死死盯着它。
李雍容见鱼已经完全钻进泥坑里,赶紧站进泥坝中间堵住缺口,举起木棍就戳向鱼腹,岂料鲫鱼在她堵住缺口的时候已经警觉,猛地往前窜,李雍容一棍落空。
眼见鱼儿就要窜进水中,李雍容赶紧提起木棍砸了过去,幸好砸中了鱼头,鲫鱼当场昏厥。
李雍容向前窜了两步,差点踩进自己挖的坑,用手扣住鱼鳃,这是别人教她的,只有扣住鱼鳃才不怕鱼跑了。
李雍容抓起木棍又打了两下,鱼儿彻底不动了,顺手提起鲫鱼扔到岸上,抄水洗了一下手。
处理完鲫鱼,李雍容提着鱼就想往回走,突然发现自己不认识回去的路了,这里本来就是第一次来,四周的树长的都差不多,连山路也没区别。
李雍容暗暗骂自己怎么没想起留个记号什么的,现在再想找回去的路恐怕得到天黑。
就在李雍容四处张望,试图找到来的路时,远处山里冒起了火光,她心头一紧,火光升起的地方好像就是草棚。
李雍容赶紧往山里走,也不管路对不对了,这个时候救火要紧,里面还有产妇呢!
等李雍容好不容易找到草棚的时候,天已经昏暗了,只见草棚的火势已渐渐小了,烧的差不多了。
借着火光,她努力寻觅着产妇,生怕看到人又怕找不到人,半天也没发现产妇的踪影。
忽觉肚子咕咕的叫,李雍容才想起那条鲫鱼还拎在手里,她找了个木棍,把鱼串上,架在火上烤。
突然李雍容想到一件事,她看到了产妇,可是孩子呢,她没听见一声婴儿哭闹,当时脑子没转过弯来,现在想想一个产妇独自在山中结棚而居,这事本身就透着古怪。
李雍容决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就算是萍水相逢,她对产妇也是充满了怜悯之心,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