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越桃与石青到了渡口,谢别了船夫、商人,搭乘一辆顺路到村上的马车。
道路两旁林立着古朴的房屋院落,虽远不如京都的繁华,但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是热闹。孟越桃看着街边的小摊,听着不绝于耳的喧闹声。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停在了下来。孟越桃扶着石青小哥坐在一旁的石阶上,她朝着来时的路走去,在一处摊子上停下了脚步。
买好了包子,孟越桃在边上的摊子,拿过纸张,她问老者后,知今日恰巧有货要送往京都永州方向,有人来收信,信与货同行。提笔匆匆写下几行字后,将信交到老者,表示越快送越好。
“好,姑娘放心,今日还未有人来收信。一有人来,我定是放在第一趟!”老者乐呵呵道,收好了碎银子,出手这般阔绰的人,还是第一次见。欣喜之余,将信放入第一个匣子中。
孟越桃收起了老板找回的铜板,看着匣子里的信,点了点头。她的信用的都是暗语,就算被他人看到,也是仅仅识得字而已。
“哎!来人啊!帮看看!”
“你们快来看看,这人晕倒了……“
“哎呀!快瞧瞧,是不是饿晕的?万万不要是什么病吧?”
……
孟越桃看到前面围满的人,顿时间,心中一紧,那个地方是刚才石青小哥坐着等她的地方。
“是石青小哥出事了?”她心一急,拼尽力气,拨开了人群,挤了出去。
看到石青晕倒在地,孟越桃瞬间气息一窒,匆忙间,几步奔上前去,将他扶起。
只见石青的脸乌紫,唇发白,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孟越桃顿时心慌,怎么会这样?怎么突然这般严重了?她的手探向石青的手腕,顿时,脸色煞白,脉象变得很弱。
“石青小哥,你醒醒,醒醒……”孟越桃低声唤着石青,手捧着他的脸。
看着那双紧闭的眼,孟越桃眼里止不住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滴落。就在她万分自责,欲寻马车去墨山时,四下围着的人渐渐散去。
“哎呦!真是作孽,怎么能把一个受重伤的人独自弃在街头……”
“原来有亲人,我还以为哪里跑来的流氓!好啦,我们不能帮,就不凑热闹了……”
“姑娘,这位小兄弟好像伤得很重,赶快带他去医馆看看。”
孟越桃抬眸,看向那位好心的大娘,赶忙问道:“大娘,此地可有医馆?有好的医师也行。我哥是受了伤,不是病。我们初来此地,也不知往何处寻医。”
带着蓝色头巾的大娘,放下了手中的篮子,细看了看石青的脸,轻摇摇头道:“姑娘,这里是小地方,就一家像样的医馆。你哥伤得这般重,怕是那医馆也没有什么医师能治。
不过,倒是有一位医师能治他的病,只是……只是今日他老人家不下山。方神医在每月的初五、十五下山为人看病治病,平时都住在墨山。”
孟越桃一听到大娘说的墨山,那不就是船夫提到的嘛!顿时,眼眸一亮,急忙问:“大娘可知在哪里能租一辆马车?我要尽快到墨山寻医,治我哥的伤。”
大娘见孟越桃伸手拿出钱袋,面露难色,摆了摆手,爱莫能助道:“姑娘,大娘看你兄妹俩也是可怜人,不是大娘不想帮你。赶车的人,他们不愿去墨山。登上墨山的路窄而陡,就算给他们双倍的钱,都不会有人去的。
另外一个不能去,是因方神医不愿住的地方被人打扰。定下规则,凡是有人敢私自前往墨山求医,从此以后,就不会为那人以及他的家人看病治病。”
孟越桃抱着石青的手微微的颤栗,紧握的双拳,忍着五脏六腑里的突然剧痛。继而,往嘴里塞一块布,避免一个受不了,将舌头咬断。
在这片刻间,她刚想站起身,就看到了面前有商贩牵着一头驴,拉着板车,走过。她看着板车,心中即刻有了法子,转眸看向善良大娘,“有劳大娘照看我哥片刻,我这去去就回来。“
“哎!”大娘见她指了指前面的板车,便猜得了她的心思。
“这位大哥,你的板车跟驴,可否卖给我?”孟越桃手里抓紧的钱袋,一手拦住了前行的瘦男子。
瘦男人微愣,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一手拿过绳子、护住自己的驴,“我家的驴不卖,还指望它干活了呢,卖给你,我还上哪里找这么好的驴。”
言语间,他摸了摸毛驴的头,不再理会那陌生女子。
孟越桃此刻只想最快赶到墨山,找方神医治石青的伤,哪里还有心去想男子是否狮子大开口,还是真的舍不得驴。
身上有银票,眼下,她也没有法子分身去钱庄兑换银子。焦急的她拿出了最大的一锭银子,塞到男子的手里,“这位大哥,我哥身受重伤,我实在是很需要你板车跟驴,前去墨山求医。这银子二十两,足够买下你的板车跟驴。
等我下了山,我定将车与驴原原本本地还你,你看这样好不好?”
话语声中杂着强忍住的呜咽,她抬手指向了不远处石阶上晕倒的石青,心中不断想着如何能说服男子将板车借给自己。
“这……”男子挠了挠头,又看向毛驴,片刻后,还是艰难地开口答应了孟越桃。
孟越桃简单地立了个字据,在男子告诉她家是在前头酒肆后巷最后一户,便不再耽搁,牵着驴就朝着石青走去。
孟越桃与大娘,两人将石青放上了板车,用绳子绑缚上。
“多谢大娘好心相帮。我所剩的银子不多,这银子,以表谢意。还望大娘收下。”她拿出一块碎银子,给到大娘。
然,大娘却摆手,执意不收,“你哥伤得这般重,看伤要花钱的地方多了,我本就多管闲事的主,没想过要谢礼。姑娘,银子收起来吧。”
见大娘还是不愿收,孟越桃再次谢过大娘,就赶着毛驴朝墨山的方位走去。
道路平坦,一盏茶的功夫后,孟越桃看到烟雾绕在山腰的墨山。隐约间,看到了盘山而上的小径,郁郁葱葱的山林遮挡,而那村民所说的方神医住的房院就在小径的尽头。
孟越桃回头看板车上的石青,他还是昏迷中。
“咴咴!”她手拍在驴身上,学着驴的主人喊了两声。怎奈,驴它始终比不过马,走的并不快,任是孟越桃怎么心急,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看似近,其实等到了墨山的山脚下,才知路远。
山路太陡,孟越桃只能一手推着板车,一手抓紧绳子,就怕毛驴一个不听使唤,挣脱而去。
双手不可控地颤抖,五脏六腑的阵阵剧痛变得密集了起来,她咬着牙,一时不去想。垂眸看着脚下的路,一步,一步,又迈进一步。
“真是一头好毛驴。”她只感到手渐渐的僵硬,没有能很好的扶住板车,见驴依然不紧不慢地稳稳前行,不予感慨,它真的如主人说的那般,是头罕见的好驴。
嗒!
忽然间,响起一个异样之声,是绳子将要绷断的声音,孟越桃瞬间清醒,一手拽住了石青的手。回眸看去,这才看到是石青的身子因为板车的颠簸,已经往下坠,绑着的绳子一头已被撕裂了一半。
孟越桃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石青,也使快要绷断的绳子没有断掉。
她拉住了毛驴的绳子,轻拍了拍,让它停下。很快,就动手将绑缚在板车上绳子重新绑好。
“咴!”
随着她的一声喊,毛驴开始拉着板车前行。
孟越桃的头一阵眩晕,已近晌午的日光太毒,加上不老河水的毒,她只觉得头重脚轻,走一步算一步。心中最终所想,却是不能在半路上倒下。
“嘭嘭”她很清晰地听到心跳动的声,渐渐察觉到不对劲。嗒!嗒!滑过面庞的汗水,滴落在地上,很快,就被烤干,消失不见。
叽叽喳喳!
迷迷糊糊间,她顺着路往前推着板车,任由毛驴拉着车,一起前行。耳畔的鸟鸣声变得响亮,也更加密集而欢快。
她艰难地抬头,看着路的尽头,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一扇院门,还有茅草屋。下一眼,细瞧看,她“噗呲”地笑出了声。到了,终于见到了方神医住的地方,相离不到一里地。
孟越桃心中的欣喜,顿时觉得有了力气,使劲推着板车,眼眸里闪动的流光,紧紧盯向那扇门。
哒哒!哒哒!
毛驴似乎能懂孟越桃的意,走得更快了。终于,她走到了那扇木门前。
嘭!嘭!
她艰难地抬起手,敲在门上,“主人家在否?开开门……”
轰!几声喊后,孟越桃眼前一黑,头重重磕撞在门上,一下子瘫倒在地。
“嘶~”恍惚间,她咧嘴轻喊痛声,睁开眼。迷迷糊糊间,看到了木门,瞬间想到了石青。不能倒下,石青小哥的伤……方神医……
吱呀~
就在孟越桃艰辛抬起的手即将敲在门上之时,门一下子被人打开了。她透过门缝的光,看到了门里站着的一位身穿黒衣小哥,他的头发束起收在帻布里,装扮干净利落。
孟越桃终于见到来人,嘴角的笑意,行礼,说明了来意。
“今日不是到我师父下山看病的日子,我师父的脾气,姑娘想必也有所耳闻。你还是回去吧,我就当没有见过姑娘。”黑衣小哥行礼,挤眉,使了个眼色,低声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