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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千万别有什么意外才好。”裘天佑兀自喃喃道。
不一会儿，叶长离的嘴角似乎动了动。
莫怀楚瞧了半晌，没瞧个明白，遂抬头问裘天佑：“她在说什么？”
裘天佑一样毫无头绪，“我也看不出来。”
谈话间，叶长离唇边难以名状的颤抖愈发频繁了，已经让人无法简单认为她只是在说话，她这样子更像是被噩梦困住了，奋力挣扎却醒不来。
“怎……怎么回事？”
众人除了着急，束手无策。鬼君此前什么都没交代清楚，因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唯恐不慎影响了叶长离的元灵。
渐渐地，叶长离额前已经覆上一层薄汗，她的四肢竟也开始出现一些轻微的抽搐。
“这……这还正常吗？”莫怀楚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那该怎么办？”
正当众人手足无措，想着无论如何都要采取一些行动时，叶长离蓦地竟喊出了一声——
“住手！”
众人愕然未定，叶长离猛地挺直坐起身来，只顾大口喘气，看上去有些木讷。
“阿……阿离……怎么回事？”
叶长离缓缓回过神来，眸子也从空洞茫然恢复一丝清明。
然而，似乎随着现实逐渐浮现，她的眼神却黯淡下去，仿佛微弱星点，在一片深沉的夜空中陡然失色……
她微不可及地轻叹一声，才慢慢开口，言辞间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失落——
“一切都晚了……”
话音刚落，未等众人问询一二，叶长离忽觉到唇上一股温热流过，便见陆仙星瞪大双眼——
“叶姐姐，你怎么流鼻血了？！”
叶长离用指尖轻轻抚过上唇，一抹殷红入眼，她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但稍纵即逝，而后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似安抚，又仿佛暗藏深意的笑容。
“不碍事。”叶长离直接拿起袖口将血迹抹了去，一副全然未将其放在心上的样子。
“不碍事才怪，”鬼君的声音还是般，仿若从幽暗深处中传来，带着一丝微愠，“本座不是说过，因果已定，不可插手。你却被冲昏头脑，妄图出手干预，实乃愚蠢至极！若非本座及时阻拦，你现在已经神魂俱灭了！”
“啊……”莫怀楚满怀忧虑，目光紧紧附在叶长离身上，“那阿离的伤势严重吗？”
“元灵受创，怕是得修个三年五载才能复原。”
她还有没有命活到三年五载，鬼君不是最清楚？叶长离暗暗讽刺鬼君。
而对自己这条命，她已不免风轻云淡。
旧病未愈，又添新伤，还能如何好转呢？反正也只剩几年可活，若可尽其所能，自是最好。
为免众人再对她的伤势问长问短，叶长离率先开口回到正事上来，“我们不可能找到小丫的埋骨之地了，也根本不必去找。”
“是……是怎么一回事？”老太太一听此言，着急得颤颤巍巍起身欲走近来。
叶长离连忙转身去扶她坐下，几番为难，却不得不解释道：“那日傍晚，老马的确找到了小丫的手臂，打算回到家中将小丫的身体缝合完整，便安葬了……
可谁能想到，王家人得知老马将小丫从江里打捞起来，嫌其晦气，不许她入土为安。
老马回到家中还没来得及下针，便因疲累过度晕倒了。而当晚王家派人盗走小丫的尸身，偷偷带去了后山……
待老马察觉此事匆匆赶到后山，当即崩溃发狂。此后就心神错乱，精神失常了。”
老太太听着叶长离的讲述，因年迈而显尽显疲态的双眸里，已然泛起一层泪光。她似心乱如麻，眼光几度颤抖，仿佛不忍再听下去，但又坚持追问道：“那王家……究竟对小丫做了什么……”
寥寥几个字如鲠在喉，叶长离埋下脸去，缄默半晌，才低声说道：“一把火，烧了……”
“什……什么……”
“老太太！”叶长离连忙将老太太扶住，她才免得一头栽倒下去。
莫怀楚听得义愤填膺，“简直是狼心狗肺！这世上怎会有这等险恶之人！”
陆仙星更是怔在一旁，泪花盈盈的。
“也就是说，老马无法接受小丫尸身残缺便遭焚毁，成了他的心结……”裘天佑一向乐观，眼下也不免气馁，“如此说来，这心结，是没有破解之法了。”
正当气氛低沉之际，鬼君忽而悠悠出声道：“他虽被心结纠缠，可生前已经疯癫，死后忘其因，而执其果，此为执念。”
莫怀楚委实烦恼这鬼君总是不讲人话，稍显焦躁问道：“什么意思？”
在众人重拾希冀，纷纷期待鬼君答复之时，萧肃却冷不防地冒出三个字：“她……醒了？”
谁？
心下一怔，先是云里雾里，随即众人接而反应过来，齐刷刷地转头将目光投向床榻……
榻上之人，不知何时竟已微微睁开双眼！
“许三小姐？！”
裘天佑赶紧上前来瞧，叶长离搀扶着老太太，也连忙起身。
许芷烟仿佛几经努力才将双目完全睁开，一见眼前众人，似处在恍惚之中，如游迷离之境，一时没回过神来。
众人只能认之为奇迹，这时又听鬼君继续解释道：“你经由他与前尘之结，历此一遭，便已然助其寻回记忆，怨魂经年之惑，遂迎刃而解了。”
叶长离将鬼君所言仔细思量一番，随后似醒悟过来，“我明白了。小丫尸身残缺遭王家人焚毁，确是老马的心结，但他因此丧失心智，死后已然忘却此事。
可魂魄若要强留于世，需要深重的执念，自缚于此，所以……所以他将记忆停留在了还存有希望的时刻……”
莫怀楚乍地醍醐灌顶，“便是还在江里寻找小丫手臂那时？！”
“我想是的，这应当即是所谓执其果，而忘其因。并非记不起，而是不愿记起……
长久以来，或许他自己也不明白，如此循环往复地徘徊于此，寻找小丫的手臂，究竟是为了什么……”
“原来如此，难怪当时我们看见老马的魂魄，他既是讶异，又是困惑，后甚惊喜，以至于还向我们求助。”
“这样一来，记忆重现，执念虽已消散，可老马……能真正得以超脱吗？”叶长离感到不安，便向鬼君问道。
毕竟他生前心愿未了，没能送小丫完完整整上轮回路……
还有小丫呢？她有好好地走上轮回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