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高珌仿佛丢了魂一样的愣在原地,覃胥正疑惑地蹙起眉,“怎么不走了?”
高珌叹息一声,心中也不知驿馆之事是否该说与覃胥正听,他一时犹疑不决,便也只好尴尬地笑了笑,继续跟上覃胥正的脚步。
“有事瞒我?”覃胥正只瞟了高珌一眼,便已知他藏了秘密。
“这也能看出来?”高珌浓眉微挑,总觉得自己在覃胥正面前宛如被扒个精光一般,全无秘密可言。
“能啊。”覃胥正驻足转身,煞有其事地端详着高珌的脸,左左右右地看了又看,而后言道:“殿下没发现你现在脸上正写着四个大字‘我有秘密’吗?”
高珌恼火地白了覃胥正一眼,“一把年纪,怎么半点正行也没有?”
对于高珌的抱怨,覃胥正似乎毫不在意,他只是微微转过身,随口说道:“说吧。瞒我什么事了?”
高珌有些为难地挠挠头,“胥正,这事……我实在不知该不该同你讲。”
“什么事竟让我们四殿下这么为难?难不成殿下不爱史王妃也不爱闵柔郡主,而是心中另有其人?”
高珌闻言,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快说吧,你那笨脑子,秘密藏多了,容易炸开。”覃胥正敛起方才的笑意,严肃地看向高珌。
高珌深知,虽然覃胥正这话听着不过只是个玩笑,可实际上以他的头脑和智谋,确实不足以处理这桩秘事。
“我今日去驿馆,发现……”
高珌欲言又止,可今日的覃胥正显然没有什么耐心,他皱着眉催促道:“发现什么?”
高珌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缓缓开口道:“发现三嫂和拓跋晔在……在那个。”虽然说的是旁人的事,可高珌的脸却涨得通红。
“赫连钰和拓跋晔?”覃胥正起初也是一惊,可随即便就神色如常地继续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拓跋晔好色几乎是四国尽知之事,而赫连钰没有来南陈和亲前,可是西奴第一美女,二人又是表兄妹,若是无事才奇怪吧。”
“可三嫂毕竟已与三哥成婚,怎么可以……”
高珌话未说完,覃胥正便插话道:“为何不行?奕王与赫连钰虽已成婚,可说到底,二人也不过都是这场政治交易的牺牲品罢了。奕王所爱之人乃是黎洛溪,他不曾真心对过赫连钰,又有什么立场去怪人家同旁人苟合?”
覃胥正的话让高珌无言以对,自三哥与赫连钰大婚后,二人确实过着貌合神离的日子,自黎洛溪与皇长兄和离后,三哥更是常去静庵相伴,这些事就连他这个不被人看中的“闲散”王爷都知道,更何况是日日生活在三哥身边的赫连钰。尽管赫连钰与拓跋晔偷情之事,高珌无法苟同,可细细思之,这事虽不容于世俗,于赫连钰而言却也情有可原。
“那这事……”高珌有些为难地看着覃胥正。
“自然是装作不知,怎么,难不成殿下还打算去告知奕王一声?”覃胥正见高珌愣住,便瞪大眼睛问道:“殿下不会真的打算告诉高奕吧?”
一见覃胥正的表情,高珌便觉得自己想要告知三哥的想法定是极蠢的,为免眼前这家伙继续揶揄自己,高珌忙摇摇头,转移话题,“怎么会?我当然没这么想过。对了,咱俩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呢?既然你觉得我与阿柔之事不是三哥幕后主使,那是谁?老六吗?”
“这会儿倒像是长了脑子。”覃胥正瞥了高珌一眼,心中暗暗心疼自己竟选了这样的主君。
“除了老六也没别人了,总归不是我自己设计的。”高珌低声嘟哝了一句。
“殿下倒是坦诚。”覃胥正有些好笑地看着高珌,“不过有一点殿下刚刚说得不对。”
“哪一点?”
“殿下说颂王眼高于顶,因而不会出手留下拓跋柔,单就这句话,殿下还是把颂王想得过于简单了。”
“哦?怎么说?”
“颂王不会想方设法留下拓跋柔,是因为即便将闵柔郡主留下,于他而言也没有半点用处。其一,奕王已先一步与西奴联姻,无论二人感情如何,终究是休戚与共,因此闵柔郡主留下,极大可能最终会归于三殿下一脉;其二,闵柔郡主喜欢的是殿下你,而你又不涉党政,那么西奴势力会为谁所用全都系在郡主一人身上,可颂王却无法掌控咱们这个随心所欲的郡主殿下;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颂王因前些日子黎崇遇刺一案,被陛下冷落,春猎则是陛下给他的台阶,若在这种时候他还要兴风作浪,那便会彻底失去圣心,一旦如此,颂王将与储位失之交臂。”
“皇长兄能想这么多?”高珌很是怀疑地看着覃胥正,而覃胥正则一脸嫌弃地回道:“难不成殿下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
“覃胥正!”高珌的眼中简直就要冒出火来。
“殿下气恼也没用,这是事实。还有,殿下不妨想想,听闻郡主出事时,你身边的又是哪位殿下?”
覃胥正此问才终于让高珌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是老六。当时,有个士兵前来给老六报信,说是阿柔遇险。”
“然后呢?”覃胥正引着高珌继续说下去。
“然后我没多想,就往南边树林去了。”
“岐王呢?没有跟着你?”
“没有。”高珌摇摇头,“他……似乎是去请父皇了。”
“郡主遇险,不及时施救,却去请陛下?这又是为什么?”
“是为了让父皇亲眼看到我与阿柔发生那样的事。”高珌终于把一切都想通了,可他想不通高岐为何要这样做。
高珌攥紧双拳,虽然因为这番算计,自己与阿柔能够终成眷属,可于阿柔来说,女子的名节也就此碎了一地。
“老六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高珌的眉头紧紧蹙起。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利。”
“他想夺嫡?”高珌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覃胥正,而后者则坚定地点点头。
“难道老六不是在帮三皇兄吗?”
覃胥正摇摇头,换上一副冷肃的表情继续说道:“据我的观察和猜测,殿下的这位六弟怕是已将奕王玩弄在鼓掌之中。殿下大婚那日,我曾远远看见那位名动郢都的褚公子,整个京都都盛传这位褚公子乃是三殿下的谋士,可依我看,他真正的主子却是岐王。还有,岐王怕是早已和西奴有所牵连,所以殿下,高岐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