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军开拔,铁骑身带铠甲,如钢铁洪流,齐唰唰的马蹄声,震动人心可撼天下。
“世子,我看你这银铠心烦,有空换了。”说完端木一慈向端木虎薇抬臂示意,虎薇把一副全黑的明光铠隔着端木一慈直接扔过去,明光铠看不出材质,但能看出它刀枪不入的质感。申屠劲风猜想上次端木一慈在那个地方看见自己被杀肯定是穿的这银铠。
“气呼呼的干嘛,你一个出神境的人要铠甲何用。还有,虎薇,从此刻开始你和我两人之中必须至少有一个在世子身边,记住了。”“一慈,用不着这样紧张。”申屠劲风觉得没必要,他这次是带了十万铁骑的,端木一慈看了看申屠劲风上次被捅的地方,说道:“我要遵守承诺。”
“世子,那你这身银铠能给我吗,好帅啊。”小山楂艳羡的说道,“这么早就想篡世子我的位了?”“我可不想当什么元帅将军,太累了。”“真没出息。”小树白了小山楂一眼,小山楂似乎很认真的说:“我保护好公子,公子给我买吃的买穿的,有好房子住,还要别的出息干嘛?”
小树无语的道:“看来我得多有点出息,把你那份儿带上,否则将来公子都懒得用你。”“就你,跟我一样就知道吃。”“我怎么了!昨天是谁多分了你一块糖?”小山楂尴尬的抓了抓脖子,心想果真吃人的嘴短。
落日熔金,紫霞漫天,大军在一处河流边临时扎营,营地上忙着扎营生火造饭,一片忙碌。申屠劲风、南野隐和谋远坐在树下休息,端木虎薇和几个侍卫都守卫在侧。
远处的端木一慈站在河边,已经半个时辰没动分毫,谋远小声说:“小郡主说完那话,我都怕一慈当场吐血。”南野隐喝了口水,也发表自己的看法,“也可能在心里吐呢。”这时端木一慈脸上看不出情绪的回头问:“你们想吃鱼吗?”问题实在是在预料之外,几个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端木一慈也没等他们回答,转回身,直接飞跃至河水中央,旋身术法尽出分不清数量,覆盖整个大河,河水被高高击起至半空,不等回落再腾空,幸好端木虎薇反应快,撑开了保护屏障,把树下的这些人罩了起来,否则都会变成落汤鸡。
端木一慈回到陆地,河水恢复平静后,上边飘上来好多大鱼,都被炸的肚皮向上了,端木一慈挥手一扫,岸上出现了一座小鱼山,将士们高兴,今晚吃鱼。
端木虎薇选了几条大小适中的鱼,在河边收拾了,在树下架起火烤鱼,除了盐还加了很多佐料,不一会就传出鲜鱼特有的香味。
“虎薇似乎十分熟悉此道。”南野隐也觉得今天的鱼会非常好吃,“我和一慈的草庐前就是一条河,五岁开始就用鱼虾做各式各样的吃食,也会去附近山里猎野味来烤。”南野隐问:“一慈舍得让你弄么?”“一慈一般会尽量避免杀生,我就不让她弄这些了。”申屠劲风笑起来说道:“你还真了解一慈,她刚问我们吃鱼么,你就开了防护。”“她能这样发泄很好,否则你都不知道她会做什么。”
鱼烤好后端木一慈过来坐下,吃了一口后眉头舒展开不少,说道:“比以前还好吃了。”“又做了八年,怎么也会有进步。”端木一慈不说话,吃完了一整条。
“阿隐,看来立彦对一慈真的就只是朋友的情感。”“嗯,以前一慈用情太深,导致立彦的一些表现就被我们误判,她只是沉浸在最踏实的友情之中而已。”“朗月哪有一慈好,看他那一脚踢不出个屁的性子就难受。”申屠劲风今天听说自己的妹妹有了身孕更看不上这个妹夫了,之前一慈情深如此都不曾有过亲密的动作。
接下来几天的路,端木一慈一直睡在谋远和小树的马车里,小树还经常跑出去同几个侍卫共同乘马,端木一慈就没清醒过,“虎薇,她这样一直不吃东西能行吗?”“这是她的习惯,过于心烦的时候就整日的睡,今天得把她叫醒,太久没吃东西了。”
今天大军行至一处山谷,远处的悬崖边瀑布飞流,大家都觉得景色好,正好天色渐晚,便在此扎营,这次行军比较痛快的一点是几乎不必在意途中营地位置,夷洲一个海外岛不会来此伏击,十万铁骑,他们来了岂不是正好,加上还有两个出神境,所以走到哪就算哪。
端木虎薇正想去叫端木一慈起身,这人似有慌乱的从马车出来,快步来到申屠劲风身边,看了好几眼,松了一口气,捏着眉心说:“做噩梦了。”说完转身又要回车上继续睡觉去。
“一慈,我想要那个。”端木虎薇指着远处悬崖瀑布中间处,端木一慈仔细看,那里有一株藤,藤上结着紫顶绿尾的拇指大小的果实,“自己去摘。”端木虎薇直接站到端木一慈面前,狭长的眼睛盯着端木一慈,对视几秒端木一慈就败下阵来,“端木虎薇你能不能换换招数,从小就是这招,烦死了。”说完想要用术法外放去摘。
“我要吃你亲手摘的。”端木一慈烦躁的说道:“欠你的真是!”这么说着也还是向瀑布走去,飞跃过瀑布下方的深潭落在陡峭的悬崖壁上,然后一段一段的向那株藤靠近。石壁上全是青苔,十分湿滑,端木一慈需要站稳找到能单手抓牢的石缝,才可以探手摘果。
谋远好奇的问:“这么好用?盯着看就可以?”“嗯,百试百灵。我猜,是因为一慈小时候想要的都得不到,哪怕是一个鸡蛋,所以她从来不会表达想要什么,甚至连那种神色都没有过,因此她惧怕这种眼神,用了就会有求必应。”
谋远想就这么简单?嘴里顺口说了一句:“那一会我也试试。”端木虎薇缓缓抬起头看他,谋远觉得这人的眼睛里一瞬间就带了危险,直接闭嘴。
端木一慈摘了两串野果,又在潭水边仔细的清洗干净,用宽大的植物叶子垫了放到端木虎薇手里,端木虎薇自己先尝了一颗,“好甜。”说完又摘了一颗送入端木一慈的嘴里,“甜吗?”“嗯,还成。”
南野隐吃过一颗就停不下来了,这果实馨香清甜,清凉解渴。“一慈,吃点东西吧。”端木虎薇试探的问道,“不饿,还是困。”端木虎薇一听这人又要继续睡,开始用头蹭她,本来就微乱的头发蹭的更乱了,尤其前边扎不起来的碎发蹭的端木一慈脖子发痒,没忍住笑了出来,说道:“你怎么跟二妞一样,好了,渴了,给我拿点水来吧。”
端木虎薇起身去拿水囊,端木一慈坐在地上,两手在身后撑着,偏头看端木虎薇的背影,在她转身回来之前收回了视线。端木一慈喝了一口水润喉,塞紧水囊的木塞。
“一慈,你进入出神境中期了?”端木虎薇端详着,“嗯,睡觉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几人全都想吐血,小山楂哭嚎着说道:“凭什么我要一日不落的习武,有的人却睡一觉就能升境!太不公平了。”这话说出了在场人的心声。
“虎薇,你进入出神境后对感情一事有没有新的参悟,或者……变化?”“并没有!”端木一慈皱眉道:“果然如此。”端木虎薇噌的站起来,激动的说:“端木一慈你什么意思?”端木一慈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这孩子反应这么大,“没什么,就是问问。”
“问什么?觉得我对你是一时兴起?你现在的意思是问,我升境变强大了,不需要依赖你了是不是就不喜欢了,是吗?那是升境,不是剃度!我一个人过了八年,我他/妈一个人在草庐想了你八年!”端木虎薇激愤难挡,摔了水囊,一闪冲进了山谷的树林里去。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现在好了,一堆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众人咋舌,实在是没想到,谋远更是惊呼:“八年?七岁?”这样一提醒,咋舌程度更深。
“谋二公子,你连中三元是抄的吧?想也分很多种好吗?你见过七岁想这些的人吗?”谋远这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好卑劣,人家也可以一开始只是想亲人的想,长大后才起了变化,自己也忒龌龊了。
端木虎薇好几日都没有归来,大部队正常前进,端木一慈不能再睡觉,骑马在申屠劲风一侧,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这日下午,大晴的天突然黑云压境,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大雨瓢泼的声音由远而近,战马久经沙场,倒是没有乱阵脚,可是人不行,雨太大,几米开外的事物根本看不清,只好停下避雨。
端木一慈四处张望心焦起来,心里想着这孩子倔起来肯定不会打伞避雨的,放开神识居然没探到,端木一慈肚子里都是火,但是性子又清冷惯了,一气之下自己也走进雨里站着。
果真不到一刻钟,端木虎薇就出现了,自己淋的透透的,想要给端木一慈遮伞,被端木一慈一手打开,彻底发火的道:“翅膀硬了是吗?敢躲避我的探查!”
端木虎薇也怒火中烧似的吼了出来:“找我干嘛!对于你来说我本就可有可无,你随时随地都会抛下我,把我一个人扔在草庐,篝火会说会来接我,我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你也没来,我消失这么多天你也不会找我,还是你断定无论如何我都会像条狗一样自己回来?”
最后一句话把端木一慈的火气拉到了顶端,直接甩了端木虎薇响亮的一巴掌,连这么大的雨都没能掩盖掉那声音,旁边的人都惊掉下巴。
“谁让你这么说自己的!嗯!?我把你养大,就是为了让你这么看自己的吗?我什么时候那样看待过你,那样对待过你,你说!”
端木虎薇被一巴掌打懵,因为长这么大除了祖谷的老谷主打过她的手板,还没有人打过她,端木一慈更是不曾。可是打完后,端木一慈自己的心里却先疼起来,回想刚才端木虎薇说的话,篝火会那天自己的确是有些过分。
“你给我滚到车上去把衣服换了,去!”端木虎薇站在雨里不动,端木一慈只好拉了人拽到马车上。
换好衣服出来后,一起站在避雨的山洞门口另一边,端木一慈看了看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抬手把红发带拽下来放好,拿出怀里那支虎薇赛马赢来的玉簪,把头发挽了起来,看着端木一慈的动作,再看看那只玉簪,端木虎薇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虎薇,你不是可有可无的,你是改变了我整个人生的人,若没有你,我现在可能会是一个满手是血的人。出谷游历,我有嘱托老头和几位师兄弟照顾你,我没想到你会不肯离开草庐去谷里。那次篝火会……对不起,我当时心太乱就忘记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但是你不许那样想那样说自己,你那样说自己我也会……会难过。”
“我不明白!”“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花梦笔和谋远都可以送香包花种、砚台,都会考虑他们的心情,可你……你似乎从来都不在意我这些,直接的拒绝,告诉我你心有所属,恨不得把我的心踩碎。”
端木一慈沉默了好一会,哑声说道:“可能是因为我们太亲近,让我总是忽略很多细节,没有考虑那么周全,包括那天我问你的,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还太小,我自己也有很多东西没搞清楚,所以,别乱想,要开开心心的长大。”
端木虎薇最不喜欢一慈说她是小孩,但是今天她发现端木一慈应该也是在意自己的,否则不会跟她说这么多,就作罢。
端木虎薇看着洞口另一边那么多人,虽然都在讲话,南野隐正在讨论需要军中将士如何练习水下憋气换气的事,可还是觉得难为情,闪进了马车。
申屠劲风走过来,也靠着石壁,“立彦的事,抱歉。”“世子说笑了,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何错之有,我的情动是我自己的事,何况,我那天对花梦笔说的话不全是玩笑,我真的怀疑自己可能会是个始乱终弃的人,对于立彦来说,只当我是朋友,其实算是好事。”“因为你要继任谷主之位么?”申屠劲风猜测,“不全是,哎……”
两个月后,大军行至八闽地区,当地的总督吴立负责接待安排,一见面南野隐就觉得此人只是表面客气,并没有真心欢迎大军到来的迹象,申屠劲风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他也算是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界,自己来了成为他的顶头上级,一时半会儿心里不舒服属于正常,倒也没太在意。
接风宴上,吴立时不时的偷瞄南野隐,能一直在申屠劲风身边的人肯定不是小角色,可他一直没有主动引荐,最后忍不住先开口问道:“还不知您如何称呼?”
申屠劲风最讨厌别人在南野隐面前表现的很绅士的样子,用他日常的话就是装什么人五人六的,所以想直接宣告主权,“回总督,我是三世子的幕僚,您叫我南风便可。”南野隐说完低头一笑,本来申屠劲风听前半句有点生气,后半句又把气生生给是抵消了。
八闽总督想着不是劲风就是南风,你们可不就是一股大风,吹到了我的地盘,二十几岁的毛孩子还想当我的统帅,你又不是你老子,不过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