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备司令部副官在宴会厅门口大声唱报。
“省商会会长骆公偕夫人小姐到!”
何启廷司令甩开围在身边的几位名媛淑女,向黎之虎说:“黎先生,你我同去迎接骆公如何?”
黎之虎应声道:“应该,听司令的。”
骆公人未现身,朗朗笑声已入大厅。
骆公长髯飘飘,夫人雍荣雅静。
众多男性的目光在二老身上一扫,又都注目在二老身边,亭亭玉立的骆见玉身上。
“骆公夫人大驾光临,学生何启廷有失远迎,还望骆公恕罪。”
何启廷司令这两年这样的场面见得多了,又有专职的礼仪副官教他套话,一些官场面子话已是背得滚瓜烂熟。需要的时候,就搬出来。
“何市长军政兼顾,保一方平安。骆某欲借何市长上任之喜庆,图个吉利哟!些许薄礼,还望何市长笑纳。”
骆如亭来参加酒会,还送礼,何启廷大觉有面子。赶紧在脑子里搜索客气的套话。
“骆公名重义高,富甲一方,何某今后还望骆公多多关照。洎江工商业,多待骆公谋略,何某在此先谢过了。骆公,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本市新成立的特别稽查科科长黎之虎黎先生。”
黎之虎早已和骆见玉四目相对。
“怎么会是他,还当了科长?”骆见玉心中咯噔一下。
黎之虎心中暗暗赞叹:“---这世界上,最为奇妙的,莫过于人的变化。当年我见过一面的黄毛丫头,竟然出落得如此美丽!”
黎之虎一愣神,这才接上何启廷的介绍,一拱手。
“骆公,夫人,小姐,敝人初任洎江政府公职,自当尽力而为。只恐才薄学浅,力不从心,辜负了政府和民众希望。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骆公惊愕。
“黎,黎先生?你,你不是文公子么?”
在场的人大多吃了一惊。
姜贵毫不在意。
“---我们科长当过赤党,而且还是出名的赤党。当过赤党的,这年头用过的名字多了,干过的古怪事情多了!谁知道我们科长还用过些什么名字?---”
姜贵暗想着,凝神看在场的人,一张脸一张脸地看过去。
七奎站在稍稍远的大厅边缘,看见队长在观察人。他便也像姜贵那样,一张脸一张脸地看过去。
“---科长和队长都说过,观察人,首先看这人自己是否认识。不认识的人,记住了,抽时间打听他的详细情况。认识的人,注意看他的表现,和过去有些什么变化。作为一名侦辑队成员,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可疑之处---”
上次在江边码头,就大意在他们都放过了反共能手冯一枪上校的神态变化!
黎之虎后退半步,恭敬地鞠躬。
“是我,老伯,文其志。”
“文公子,果然是你!岁月沧桑,人海茫茫,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哪!何市长,是这样的。当年我到欧美考察工业。文——黎先生,当时正在巴黎留学,屈任我的翻译。那时候,黎先生少年才俊,已露锋芒,可谓人中龙凤啊。可惜他不愿意随我,走实业救国之路。他要投身革命。这也是老夫我一直耿耿于怀的憾事。”
骆公骆如亭手抚抚长鬚,微笑着娓娓道来。
何启廷司令本是个粗人,已经磨细了不少。他听出,骆公既不称呼自己的军职,也不称呼黎之虎的公职。心里有了点数。
“---看来老先生对我们的职务职责,清楚得很。老先生不喜欢舞刀弄枪,不喜暴力。他也是岁数大了,有些不明事理。没有我们用枪杆子压住,洎江,省城,还不早就被赤党闹翻了天?老先生你那一摊生意还能做个屁!没有枪杆子,总司令能够号令天下?没有总司令,你老先生恐怕也没有这样神气---”
想到骆老先生和总司令的渊源关系,何启廷司令连连摊手,请骆公他们坐上席。
七奎想起了姜贵大队长告诫:“---通着天的---”
他尊敬地仔细看总司令师父的拜把子兄弟,暗自想到:“---我们算是总司令的徒子徒孙,这位老先生就应该算是我们的叔师祖。”
七奎心中有些激动。他一向重义气尊师长,此刻若有人让他以礼拜见老前辈,他会毫不犹豫地磕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