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蕞艰难的从通道内走出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立即灌入他的鼻腔。尽管自己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但此刻的气息却截然不同,让人一瞬间就能知道它是出自哪里。蕞僵硬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染血的巨剑“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柒姐姐......”
他嘴唇微颤,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只得手掐着剧烈起伏的胸膛,一步步地朝柒丫头走去。
柒丫头静静地躺在血泊中,刺目的鲜血比灼烧过蕞的流火还要滚烫。
一道狰狞的爪痕从她的脖颈撕裂至腹部,碎裂的内脏散落在冰冷的石地上,场面触目惊心。那原本纤细的手指已经断去三节,血下的骨头一片模糊,却仍死死地攥住那块锋利的矿石碎片。
两米开外,一具鸟头龙鱼的尸体正以怪异的姿势抽搐着。它的腹部像是被什么锐器划开,鲜活的肠子在地上跳动,细长的鸟喙也被人用蛮力折断。面部布满深可见骨的划痕,两颗深红的眼球已被人捅破,正不停地往外流脓。
一柄带火的利剑斜插在远端,不见珊鸠和杨鸣斐的踪迹。
“怎么会...?”蕞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不从眼眶掉落,终于失去所有力气,崩溃地跪在柒丫头身边。
“咳咳,蕞儿......”柒丫头微微颤动了一下,艰难的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字道。
“柒姐姐,我在。”蕞慌忙的看向她,轻轻握住她那残缺不全的手,只觉得冰冷至极。她点点头,微笑着说:“那两个人...没事...我赢了......”
“什么?!”
顺着她那涣散的目光,蕞在岩壁的阴影处终于寻到了瑟瑟发抖珊鸠和杨鸣斐。两人都蜷缩在石缝里,面色惨白如纸。
“哈...蕞儿,我...你的柒姐姐,打赢了那只怪物哦...厉不厉害...?”她骄傲地说着,却被身上的剧痛逼出了泪水,血沫不自然地从嘴角渗出......
“你真棒。”蕞抿着嘴,哽咽着点了点头。柒丫头颤抖着用指腹擦去他脸颊上的泪,轻声说道:“不哭...我受的......和你比起来,算不上什么......”
“为什么是你一个人?他们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蕞的声音支离破碎。
“他们害怕...柒姐姐不怕。”柒丫头的瞳孔开始扩散,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在风摇曳的烛火,“好累,但...能在最后见你一面...我,很开心。”
“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来的太晚了。”
柒丫头摇了摇头,手指突然垂落,便再也没有了呼吸。
“放心吧,柒姐姐...你会醒来的。”蕞瘫软地靠向身后的岩壁,眼神变得空洞可怕。离别,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只有一个孩子的泪水无声地在血迹斑斑的脸颊上蔓延。
“蕞...蕞爷?”杨鸣斐战战兢兢地从石缝中爬出,试探性地开口问。
蕞缓缓抬起眼帘,沉默地望向他。
杨鸣斐却心有余悸地看向那只死相凄惨的鸟头龙鱼,确认那怪物已经死透后,才提高些声音道:“哎,吓死我了!蕞...蕞爷,您、您可没告诉我这鸟头龙鱼是这么恐怖的东西啊!!!”
“......”
“抱歉。”蕞平静地说。
“真...真是好险,多亏有这位姑娘在啊......”杨鸣斐没有在意,仍喋喋不休的开口道:“啧,蕞爷,您的决策有问题啊,差点把我们所有人都害死了!”
躲在角落里的珊鸠畏首畏尾地从石缝里钻出来,默默站在蕞的面前,不敢出声。
“是吗...?”蕞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可不是吗?!”杨鸣斐连连点头,全然不顾蕞的感受:“你只想着处理前面的通道,可没管我们后面啊!那鬼东西就是从我们来时的通道冲进来的!”
“后面啊?”蕞心不在焉的问。
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只有一只吗?”蕞问。
“是...是的。”珊鸠小声说。
“只有一只啊...”蕞喃喃重复着,声音轻如细雨。
杨鸣斐突然激动起来,像是受到刺激,手忙脚乱地比划着说:“一、一只还不够啊?!那...那玩意比蜘蛛还吓人,的亏只有一只,要不然我们全都得死啊!!!”
“少爷...您别说了。”珊鸠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他稍微一愣,紧张地滚动了两下喉结,这才闭上了嘴。
蕞充满疲倦地叹息一声,转头注视着柒丫头的尸体,偌大的洞穴安静的可怕。
杨鸣斐见罢,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便忙替自己辩解道:“蕞、蕞爷,主要是我刚才愣神了,才...没有保护好她......”
“该保护柒姐姐的人是我,让她为你们受伤,也是我的不对。”蕞呢喃地说。
“哎,蕞爷,您还是节哀吧?”杨鸣斐局促地说着,目光游移不定,始终不敢看向那具躺在血泊中的身躯,“要我说,您就不应该冲进去的。如果您刚才待在这里保护我们,说不定...她就不会死。”
“如果我守在这里,柒姐姐就不会死?”
“对啊,以您的本事,留在这保护我们不是轻而易举吗?”
“你高看我了,救世主。”蕞苦笑着摇摇头,一点一点地拭去柒丫头脸色的血污,每一个动作都无比小心,“正是因为要保护你们三个,所以我才会选择独自进入通道的。如果只有我和茶姐的话,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杨鸣斐张开嘴,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蕞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清晰:“你第一次见到鸟头龙鱼啊,它们就是这样的怪物,可在你眼前的两个通道里还有好几千只。当它们带着数以万计的蜘蛛从两个通道里爬出来、爬到你面前时,你觉得,凭我一个人,能腾的出手保护好你们三个吗?”
珊鸠和杨鸣斐机械般地对视一眼,谁也不敢回答。
“呵...”蕞惨笑一声,揉捏着自己的发带,摇了摇头,“我原本想着...只要把前面的危险解决掉,受多少伤都无所谓...只要能护你们周全,怎么样都无所谓......”
“蕞爷...哎,这种情况...也不能全怪您。”杨鸣斐结结巴巴地说,“主要是...我们谁都没想到后面还有鸟头龙鱼啊,这...您说是不是?”
蕞摇摇头,将柒丫头凌乱的发丝整理好,又用手指蘸着鲜血朝她那苍白的唇口轻轻一点,“可是,从后面爬来的鸟头龙鱼偏偏只有一只啊......”
“啥?蕞爷,您还想要来几只啊?”杨鸣斐茫然地问。
“少...少爷,不然您......还是别说话了。”珊鸠小声道。
“一只够了。”蕞说着,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望向远处的茶姐。只见她微微蹙眉,唇口轻动,额间神眼逐渐消失,随后就慢慢睁开了双眼。
她刚站起身,就立刻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血腥味,不由得将视线聚集到蕞这边,整个人如受雷击。
“这...这是...?!”她急忙来到蕞和柒丫头身旁,颤抖的双手悬停在半空,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惨烈的景象:“这是...怎么回事?!”
“都怪我来的太迟了,才让柒姐姐独自面对鸟头龙鱼......”
“怎么可能?通道里的鸟头龙鱼不都已经死光了吗???”
“是的。”蕞抬起泪眼,声音变得脆弱极了,“可我们的敌人,从来就不是什么鸟头龙鱼啊......”
茶姐闻言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蕞的意思:“你是说...?”
“只要被他们抓到机会,哪里都会有鸟头龙鱼出现的。”蕞轻咬了下嘴唇,手里捧着柒丫头的内脏一时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装。
“......”
“蕞儿...”茶姐忽然哽咽了,感觉自己心如刀绞,“别太伤心,柒丫头还会回来的。红衣不是说,只要杀死狄亚特,就能让死去之人......”
“我知道,可这不是让她受伤的借口。”蕞只能尽量将柒丫头的脏器塞进肚子里,再用衣布简单包裹,“这里发生的一切分明和柒姐姐没有关系,为什么要让她受伤呢?都是我的不好,如果...我的动作能再快些,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胡说,你已经做的够好了!”茶姐半蹲下来,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你谁都可以责备,唯独不能责备自己。”
“我早该想到的,狄亚特和红衣是什么样的人。”积压在蕞身上的所有劳苦全部在这一瞬间爆发,那滚烫的泪水终于如决堤般掉落,“我不该让柒姐姐来这里的......”
“别哭啊,你什么都没有做错。”茶姐将蕞眼角的泪水擦去,又轻轻蹭了蹭他的脸,缓了好久好久。直到蕞的情绪平稳,她才望向对面那两条黑漆漆的通道,悄声说:“好了...蕞儿,咱们走吧,出去的路已经被我用神眼找到了。一直待在这里,是救不活柒丫头的。”
“嗯...我要把柒姐姐带出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就能见到我们了。”蕞离开茶姐的怀抱,本打算将柒丫头背起,却又担心刚装回肚子里的内脏会洒出来,便只能改用双手将她横抱在胸前。蕞的身影不大,但抱起柒丫头看上去并不吃力,茶姐点点头,与蕞一起朝前走去。
众人继续前行,不过这回领路的人不再是杨鸣斐和珊鸠了。接连的惊吓令两人彻底失去了走在前面的勇气,只能畏缩地跟在队伍后方。通道内残余的火焰依然在跳动着,明亮的光芒将四周照得透亮。
当杨鸣斐与珊鸠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不禁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堆积如山的人体骨架夹杂着无数稀烂的器官在大火之中缓缓燃烧,绵密的粘液覆盖着脚下的每一寸土,踩在上面发出令人极其不适的黏腻声。鸟头龙鱼和蜘蛛烧焦的残骸被印刻在岩体上,形成了诡异而恐怖的图腾。
往里深入,前方岔口越来越多,错综复杂的环境堪比蚂蚁的巢穴。无数锋利的晶体斜插在地面上,不断闪烁着苍白的光芒,一条极为恶臭的血路蜿蜒向前,尽头赫然横卧着一座巨大的“肉山”。
那是一只死相极为惨烈的巨型蜘蛛,雪白的腹部被利刃砍出无数道瘆人的伤口,未消化的人体残肢从血淋淋的豁口中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鸟头龙鱼像毛发一样寄生在它那隆起的球形后背上,尖锐的鸟喙大开着,露出满口的森森獠牙。脓液从它那裂开的头颅中渗出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哇啊——!”
杨鸣斐还是没忍住叫出了声,珊鸠也被恶心地忙捂住嘴,浑身止不住的战栗。蕞回过头,疲倦地眨眨眼,向他们安慰道:“没关系的,它已经死透了。”
“蕞、蕞爷...”杨鸣斐咽了口唾沫,“这么大一只怪物,您是怎么?”
“我不记得了。”蕞轻吐道,将身前的柒丫头稳了稳,默默跟上茶姐的脚步。
又走了一段路,来自鸟头龙鱼的那股脏臭味就变得更为浓烈。一个由泥土、树枝、腐草和不明骸骨等杂物堆砌而成的窝巢逐渐显露于众人眼前。地面散落着无数块巨大的黑色鱼鳞,锋利的断面上粘连着干涸的皮肉组织。火焰正烧得旺盛,浓烟持续升腾,熏得人睁不开眼。
珊鸠的面色变得越来越差,几乎要扶着旁边的岩壁才能勉强前行。杨鸣斐见状,冷不丁的问:“喂,你怎么了?”
“我想起了...些事。”
“想起了?”
珊鸠点头,但没回答。杨鸣斐一怔,忙问:“到底是什么事啊?”
“是...”珊鸠张了张嘴,声音轻飘飘的,“每次经过这里,我都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身影?”
“是的,每次见到它后...它都会对我说话。只要听完它说的那些话,我就能看见出口,从这里出去.......”
“还有这事?!”杨鸣斐将信将疑看着她道。
“啊——!”
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退几步用手指着侧方的通道喊:“我听见了,在那里!”
众人寻声望去,却只见一片黑暗。杨鸣斐离她最近,忙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听见什么了?这里哪有别人的声音啊?”
“不...不像它,但...确实有声音,那个声音在喊我的名字啊,好奇怪的声音...你们...没听见吗?”她说话的语调忽高忽低,牙齿忍不住的打颤,面部扭曲的极为恐怖。杨鸣斐被吓了一跳,慌张的问:“珊、珊鸠,你不会是......?”
“——哗啦啦——哗啦啦!”
说话间,左侧通道内忽然传来一阵遥远的海浪声,黑暗中有一抹猩红色如墨水般绽开,渐渐凝聚成血红的身影。蕞将柒丫头轻轻放下,顺手夺过杨鸣斐手上的利剑,不动声色地朝那家伙走去。
“蕞...终于走到这里了。”
红色身影发出了一阵骇浪拍打礁石的巨响,令珊鸠的身躯浑然一震,整个人竟直挺挺地栽倒下去。杨鸣斐急忙将她扶住,抬眼一瞧,那个红色身影就已悄无声息的来到他们面前,并展露出完整的形体。它身披赤红色的鳞甲,手持巨大的镰刀,漆黑的长发披散在满是鱼鳞的鬼面之上,苍白的皮肤印刻着无数人脑状的铭文.......
“鬼——鬼啊——!”
杨鸣斐对上那张凶恶的面庞后,眼皮一翻,当场被吓晕了过去。
蕞剑指诡影,冲它大声质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前面就是出口,有些话,离开这里之后,我就没机会说了。”诡影没有理会昏迷在地的两人,只是将目光锁定在蕞的身上,“想杀你的人不是我,我只是来告诉你些事。”
“什么意思...?”蕞皱了皱眉,将手中利剑微微放下,“你先告诉我,柒姐姐是谁杀的?”
“这里所有的鸟头龙鱼都来自红衣,它需要你身边的一个人死。”诡影沉沉的回道,遥远的海浪声此起彼伏,“你人不错,当初留了那些魍魉一命。我想不到有什么可报答的,就冒死来最后见你一次。”
“红衣...?你是说所有鸟头龙鱼都来自于红衣?!”蕞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又迅速恢复正常,“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对,所以对现在的我而言,是冒死。”诡影沉沉点头,狰狞的獠牙摩擦出尖锐的异响,“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都是真相。”
“真相?”
“红衣根本就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拥有这种能力的...是冥河之主。”
“什么?!”蕞和茶姐两人同时出口。
它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冥河之主,掌控生与死的神明。它在收集神之器皿,你还记得吗?”
“记得。”蕞点头说。
“它在很久以前制定了一个冥河条约。让两个拥有神之器皿的人在它的地盘厮杀,胜者便可得到冥河之主的奖赏——让逝者起死回生。”
“那败者呢?”蕞问。
“失去神之器皿。”诡影答道。
“失去...?”蕞呢喃着点了点头,“这就是红衣想要我们走这条路的原因吗?它需要我身边的人死,需要我现在有一个想要复活的人,这样,我就不得带着神之器皿去冥河之主那边与人厮杀了?”
“是,你说的很清楚。在路上分析的那些...也没错,它的确是想让狄亚特顶替自己的罪名。”
“可让我去冥河,对它有什么好处?”
诡影沉默不语。
“红衣要我做的,难道不是杀掉狄亚特吗?”蕞又问。
“这并不冲突。”诡影的声音如潮汐忽涨忽落。
“什么?”
“狄亚特也有想要复生的人,他将成为你的对手。”
“狄亚特?可拥有神之器皿的人不是红衣吗?”
“冥河那边只认名字。”
“如果狄亚特输了会怎样?红衣的神脑会被夺走吗?”
“......”
又是一阵沉默。
蕞拿手指卷了卷耳边的头发,长吟一声道:“红衣早与冥河之主串通好了,是吗?”
“你猜的?”诡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蕞摇摇头,继续问:“它在帮助冥河之主夺取神之器皿...也就是说,它根本不打算与众神为敌,而是在想着如何加入众神,对不对?”
“我不清楚。对我而言,这也不重要。”诡影顿了顿,鱼鳞在它的皮肤上竖起,“差不多了,我在这里待得已经够久了。也许这些,在你见到冥河之主后会有答案。”
“那你呢?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属于整个水潮,也必将把我的一切奉献给这个王国。”诡影沉沉的说着,又伸出利爪,凝聚出一颗深蓝色的球体。它朝前走了几步,球体于它的掌心旋转,内部似有海浪翻涌,“你的猜测只对了一半。与冥河之主串通的,可不止有红衣......”
“这是?”
“将它带上吧,这是旧日水潮的碎片,里面装着另一个真相,我不能说。”诡影将球体交给蕞,又收回利爪,缓缓闭上了那双血红的眼眸,“连续晃动十四下,它就会发出海水翻涌声,你若进入其中,便可知晓一切。
我想我们没有机会再见面了...我背叛了红衣,注定离死不远。但只要王妃的计划能成功,这一切都算值得。”
“我...要怎么去冥河?”
“在水潮中心找到狄亚特之后,你自然能知晓。”
“狄亚特想要复活的人,是你口中的人鱼王妃吗?”
诡影睁开眼睛,点了点头:“正因如此,殿下也有不能输的理由。神明就喜欢看这种东西,它们总拿凡人的生命讨乐......”
话音落下,诡影早已融入墙壁而消失,许久不断的浪潮也声戛然而止。
“......”
蕞低头凝视着手中的球体,光滑的表面倒映出他的脸庞。茶姐凑过来,在他耳边悄声问:“蕞儿,我们要进到这里面去吗?”
“不...我想先去冥河,把柒姐姐的命要回来。”
“那这颗珠子怎么办?万一里面有什么关键的...?”
“你替我去吧。”蕞抬起头,将蓝色球体递给茶姐,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道:“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回家。”
“你又要一个人对抗敌人吗?不然我们一起?”
“没事的,敌人都由我亲手解决。若不能把柒姐姐救回来,我一刻也不能安心。”
“好吧,那你照顾好自己。”茶姐深深的看了蕞一眼,不再犹豫,旋即晃动那颗蓝色的球体,巨大的浪潮声在空旷的洞穴之中不断回响。刹那间,旋涡凭空出现,将她卷入其中。
“啪嗒——!”
蓝色球体掉落在地面上,被蕞小心捡起。
“我这次不会失约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对柒丫头的尸体轻声说道。
片刻,昏迷的杨鸣斐和珊鸠有了反应,蕞就前去将他们叫醒。两人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渐渐平静下来。他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便抱起柒丫头继续前行。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众人终于抵达到了通道的尽头。一缕金黄色的阳光穿透黑暗,将这个充满灾厄与苦痛的不祥之地照亮。杨鸣斐和珊鸠像发了疯般的快步冲出通道,望着阳光下的蓝天碧海,不禁相拥在一起放声嚎哭。
“天啊,我们终于出来了!”
“是啊,终于...离开那个...地方了。”珊鸠连连点头。
蕞将柒丫头的尸体安置在海边的礁石旁,再捡来树叶将她的身体遮盖。
“柒姐姐,等我们回来。”
杨鸣斐挠了挠头,向一旁的珊鸠问:“接下来,该走哪里啊?”
“水潮...中心吗?”珊鸠擦了擦眼泪,指着前面的那片海洋,结结巴巴的说:“海的...下面,水潮中心在...海下,要用法术下潜到海里。”
“我们要怎么做?”蕞起身问。
“很简单。”珊鸠说罢,就用手指蘸了蘸海水,给两人的掌心画下了一道模糊的鱼纹,随后张嘴念动咒语。鱼纹在她的咒语下逐渐变得清晰,并不断往下延伸,构成一只鲸鱼的模样,“好了,你们...可以下去了。”
“什么?就这么简单啊?”杨鸣斐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蕞却已纵身跃入海中,珊鸠也紧随其后。
“喂,你们等等啊!”杨鸣斐只好咬着牙,硬着头皮从岸边跳下。
三人缓缓下沉,竟全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无论是呼吸、睁眼还是说话都能自然的进行。珊鸠吐着泡沫,对他们解释道:“我们...要下沉很久,然后...再穿过水的断层,那里就是我们...人鱼的...家了。”
“哦哦,这样啊!”杨鸣斐连连点头,上下打量着这个海底世界。
湛蓝的海水中,透明的水母轻盈起舞,彩色的鱼群自由穿梭在珊瑚丛林之间。螃蟹与磷虾窝藏在千疮百孔的礁石内,挥舞着细小的螯钳。随波摆动的水藻里,黄白相间的海蛇缓缓游戈,橙红色的海星静静地趴在洁白的沙地上,卷曲着柔软的腕足。纹路怪异的海螺被水波推动着不停翻滚,年迈的海龟从三人身旁缓缓游过,壳上布满数不清的藤壶,目光悲悯沧桑。
杨鸣斐正沉浸在这梦幻般的景象中,珊鸠就突然引着他们向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潜去。周遭的生机迅速消散,只剩被海水泡烂的嶙峋岩石,在黑暗中沉默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