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小哥,你可听到我的话?”孟越桃将石青的身子半靠在石壁上,轻唤了声,见他的眼皮微动了动。
她不知石青今夜是否能醒来,端起了碗,轻轻吹冷,随后,抿了一口。见药汤变温了,便自己先喝了一碗。
拿起地上的另一个碗,一手捏开了石青的嘴,将药汤一点点、一点点的灌了进去。
抬手擦石青嘴角溢出的药汤,她从来没有如此近地看着他,静静盯着他的脸,哪里还有初见的满脸俊气。心中顿时悲痛,不知不觉间湿润的眼眶。
她的性子本就不骄不躁,煎药,照顾人,这些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
见昏迷中的石青能咽下药汤,她拿出唯一的一颗药丸,那是高个子原先给她的两颗,自己在山谷里吃了一颗。想到她恍惚间,还能坚持走出了山谷,那药丸应该是有用,便给石青吃下。
一盏茶的功夫后,她终于喂完了药汤。看着石青苍白的脸色,两颊丝丝的暗色,一时还未知药是否有用。
捧起石青的手,看手掌处裂开的伤口,变得乌紫的手,心中无奈感叹,自己的手被不老河水所伤。眼下,他们可真是所谓的同病相怜。
转眸看向火堆,见碗里的饼已经变成了糊糊,便又加了些水,使之变得稀些。他们差不多一日没有吃过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她心中一阵酸痛,想到石青受到这的苦,他在德府虽说只是一名侍卫,但王爷对他不薄,可从不曾受过什么苦。
转眼,她心中微微的迟疑,为何石青会如此拼命的帮世子做事?他曾经所言的德府恩情,难道也如自己这般的救命之恩?
虽然猜想不出,但这些并未与自己有何相干。于是,拿起衣襟,包住了手,将木灰上的碗拿了出来。
嗒!好烫!孟越桃忍住手上传来的辣痛感,轻将碗放下。抿了抿唇,心中不好的预感,她的手脚好像有些异样,那阵阵的刺痛,是不老河水所致。
剧痛之余,只盼严羽他们千万不要喝不老河水,治青铜树的诅咒,一切都是害人的圈套。
她双手端起碗,吹凉。看着碗里冒气的糊糊,不由笑出声,万幸石青小哥还留有一张饼。想起初次见,石青小哥听到她肚子饿得咕咕响,却不动声色地递给她一张薄饼。那是她有生以来,觉得最好吃的饼了。
手中的碗变温,她试着轻抿了一口汤水,忍住饥饿,走近石青身旁,将碗里的糊糊一点点喂入石青的嘴里。
比起方才喂药,现在已然好了许多。孟越桃细细瞧着石青那合上的眼,脸色有些红润了,这才微微地放下心。
看着碗里所剩不多的糊糊,她不禁舔了舔唇。倒入些水,尔后,一口喝个干干净净。
做完了事后,她的目光看向山洞外的黑暗,不知是什么时辰,石青小哥那个用来推算时辰的琉璃瓶像是被摔坏了,看不清。
重重的困意袭来,她似乎觉得下一刻即将就要倒下。强忍住倦意,起身将木棍、石块围在火堆前。做一道隔断,以免自己睡着了,不知不觉往火堆处移去。
洞外不知名的鸟叫声,似乎渐渐远去一般,她眼前一暗,身上的酸楚,沉沉睡去。
睡梦中,眼前挥舞而过的小小灰色人影,她挥舞着手,想抓住,却没有能伤它们分毫。令她心急不已,搅得她不得安宁。
嗒!不知过了多久,她伸手往边上一摸,赫然地一个激灵,顿时清醒无比。她睁开了眼,眼前空荡荡的,哪里还有石青的身影。
轰!雷声般的炸响在脑子里。怎么?难道……难道石青被走兽叼走了?可是,她并未察觉有动静,且地上未见血迹。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
孟越桃转眸,看向山洞外,灰蒙蒙的天色,天际的蓝色,天就快亮了。她垂下眼眸,再次看向石青原来躺着的地方,可能还有蛛丝马迹。
随即,站起了身,一手拿起短剑,转身,就想走去山洞去寻找石青。
这时,洞口的光微暗,有个身影挡住了光。她猛然定睛看去,顿时,“噗呲”一声笑,是石青,他醒了!
“石青小哥,你什么时候醒了?你的伤可好些了?”
“半个时辰前饿醒了。你看,我寻到了八月札。”石青声音嘶哑道。
眼眸里的澹澹水色,看着她脸上的伤,衣襟上沾染的血渍,还有脚上包裹着的布条,那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上浸湿的血渍,早已经干了。
石青将左手拎着的水袋放下,打开了包裹,露出了里面的八月札,递到了孟越桃的面前。
“多谢!”孟越桃肚子早就饿扁了,一手拿一个,抑制着想狼吞虎咽,小口地吃了起来。
石青知她这是久饿之后,进食不易贪快。注视着她,眼眸里闪动着星辉般的流光,柔声问道:“这一路,你是怎么背我走来的?你脚上的伤……”
“啊呜”一声,孟越桃将八月札咽下,想不到这果子蛮好吃的,甜甜糯糯。不想石青担心,她摆了摆手,忙答道:“不碍事,小伤而已,我擦了药。”
接着,她看到石青的目光落在自己衣衫上的血渍,解释道:“这是你的血,你昏迷了一路,我担忧一路。你啊,是挺沉的,还好,我是练武之人。累了,吃饱、睡上一觉,这不,又生气勃勃。”
石青看着她憔悴而苍白的面庞,瞬间心中一暖,又一阵感动。
“石青小哥,怎么你一直看着我吃,你也吃啊!”孟越桃见石青眼眸愈深邃,只怪自己太饿,一连吃了好几个八月札。
这时,她放下了吃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将胡乱的发丝理了理,微抬眸,问道:“我脸上可有什么?”
石青见她这般认真的神情,笑着摇摇头,道:“我不饿,在树下的时候,已经吃过了。方才,我在想,你的恩情,我石青这辈子要如何报答……”
“石青小哥,你不需这样说。这是我该做的,是我报答四年前你与世子的救命之恩。”孟越桃面庞上露出的笑意,她很庆幸自己当时那毫不犹豫地一跃。能帮石青,见到石青醒来,她心中无比的欣喜。
石青目光微微一动,她的心善与胆识,任是很多姑娘都不可能做到。为了救自己出古墓,这一路来,她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两人心知此地不易久留,趁着天未大亮前,收拾好东西,尽快离开。
孟越桃将碗、罐放回了原处,目光停留片刻,心中一顿感激,若不是这人放在山洞里的东西,她还真不知如何煮药。
离开了山洞后,两人朝着山下走去。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人,想问个路也不能了。
好在石青用一根树枝做简单的拐棍,能自己走。孟越桃手持短剑,砍掉杂草、树枝,在前面开路,两人走了半个时辰,才听到了不远处的流水声。
有河,就有可能有船。孟越桃心中一喜,想到能搭船,心微微放下。她放缓脚步,等待石青跟上。
此前,她见石青走路还不是很利索,想扶他,但石青执意自己走,便也不再说了。
坐船,可比两人这般艰难走山路好多了。孟越桃不知严羽他们在寻不到自己之后,是何时返回京都,但可想而知,定是比自己早出的古墓,眼下,应该在路上了。
哗啦!哗啦!
宽阔的木沱河,船只划破水面,微波荡漾开来。
“喂!船家,可否捎我们一程?”孟越桃看到水面上的船,顿时喜笑颜开,不知是渔船还是商船,只管大胆喊道。
不知是水声太大,还是她叫喊声太小,那方才还在眼前的船已经漂流而下,渐渐远去。
“喂~”孟越桃心中一急,朝着船儿追去,不知错过了这艘船,还要等多久才会遇到其他的船。
此时,船上的船夫微微怔神,好像是岸边有人的呼喊声,还是个女子的声音。
船夫便停下了手中的橹,粗壮的手撸起衣袖,抬手遮挡日光,回头望去。果然,岸边一女子正沿路紧追而来。
“东主,好像有人要搭船?”船夫朝着船舱里的老板喊了声,出门在外,与人行个方便,他还是乐意的,但这事还要看老板点不点头。
“何人?”船舱里的老板慢悠悠地随口一问。
“是位女子。”
“哦~那就停船吧。将货物堆放好,可坐一两人。不过,钱还是要收的。”
“是!”船夫听着老板慵懒的声音,老板平日里行事,一切看利。老板喜静,往时,是不会让其他人上船,这次破例,收钱倒也合乎性子。
“嗨~姑娘,我在前方停船。”船夫指了指不远处的渡头,示意她不急。
“哎!”孟越桃见船家答应了,终于放下心,展颜一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石青,石青一手正拄拐棍,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