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长手一挥。
立即有人过来,把七连长拉开了。
“一团副!”师长吼了一声。
一团副看看师长欲动未动的手,爽朗地笑了:“师长,您就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师长的手,搭在腰间枪套上,微微颤抖。
“师长,您救过我的命,我记在心里呢!那次在鸡鸣山,要不是您带着手枪连上去,我就是有十颗脑袋,也都被打烂了!
师长,我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可是今天这会儿,您要我背叛的,是我的信仰,我的主义,还有我那受苦受难的中国劳苦大众!这可不行啊,师长!
我要是照您说的做,我就成了行尸走肉,成了帝国主义和反动派的帮凶了!我办不到。师长,我对不起您了!
你要我喊口号?这口号嘛,我是要喊的。师长,您听好了!”
一团副猛地伸长了脖子:“打倒国民党反动派!”
他的呼喊,在最后一个字刚刚出口时嘎然而止。
师长把左轮枪的六发子弹一口气都打在一团团副身上。第一发就打在脖子上。
师长发射子弹完毕,一扔枪,转身进了大堂门。
参谋长跟进去问:“院子里这些人如何处置?”
师长摆摆手:“执行上级命令!”
当下,院子里和四围高处架好的八挺机枪一起开火,把半院子青年人,变成了横七竖八一地尸体。
那夜,师长的警卫兵“小四川”和王文立并未走远。
还在黄昏时,两人急速通知他们所知道的党员,并叮嘱人传人,各自撤离。二人要逃时,王文立忽然想起,还有一份党的文件,藏在师部大院旁一家富户的阁楼上。
他和“小四川”一起,潜入那富户家。
富户家见是国民革命军师长的警卫和部下,不疑有它。
二人取得文件,外面已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大叫“捉拿赤党!”
二人藏身在阁楼高处,看到师部院落里,那令人血液沸腾的一幕。
王文立把自己的下嘴唇都咬破了。
王文立和“小四川”当夜逃出虎口。
“小四川”后来在战斗中出生入死,参与建立鄂豫皖和川陕根据地,随红军杀回老家,渐成为一员红军猛将,并和自己过去的师长在战场上交手---
王文立则改了名字为王家同,不久又参加了一次红色暴动。
暴动队伍辗转战斗,后来败散。
王家同摸到洎江,找到北伐时期就认识了的寻云川。
寻云川知道王家同有些文化,报告组织,安排他进入图书馆做杂工。
寻云川想让王家同学习无线电。
王家同咬紧牙,说,“要做动刀动枪的工作!”终得到批准,进入了拟议中的手枪队员名单。
手枪队正式成立,他来了。
那天,在小火轮船舱里,弯腰低头,听着敌人侦辑大队长扫在船屁股上的大半梭弹击声,勾起王家同对两年多前,一群自己同志弟兄死在机枪下的惨痛追忆!
“妈的,有那一天,老子要端起机枪,也扫反动派一个痛快!”
几个手枪队队员都围拢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这次任务。
这是队长申强跟大家说过的,要像在红军队伍里那样,战斗之后,有讨论有小结,不断提高战斗水平!
约摸两个多月里,队员们按照队长布置,大多缩在家里或者转移到某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躲过风头。风头过了,才又悄悄开始正常的地下集训。今天,才在一起小结战斗经验体会。
手枪队员们,对于国民党侦辑队长扫在小火轮屁股上的半梭子机枪子弹,始终记忆不减,想起来就心惊肉跳。
机枪爆豆般的连发清脆悦听,时时犹在耳边。比较起来,在地下室里,用缠了布条的手枪打出的单发声音显得过于沉闷孤独。
说着说着,大家的话头,渐渐都集中在了那机枪上!
“光盒子炮,勃朗宁,真有稍大的任务,就顶不住!”
“这回,要不是队长一枪先撩倒那机枪手,妈的,悬了!”
“咱要是有挺机枪,架在小火轮上,一边跑,一边扫,妈的,那是什么劲头!”
“狗日的什么冯一枪,妈的也不带挺机枪来!”
----
申强到了,他在地下室拐弯处慢行几步,听到了大伙儿议论的主题。
队员们见他到了,纷纷说:“队长,咱们也弄挺机枪,有任务的时候,就还怕小股敌人纠缠。”
申强拍拍脑门:“正在这里想着这事呢。”想了想,他也参与了大伙的讨论。
没说几句,队员们才知道,队长,已经在打主意,要从反动派那里弄出挺机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