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最近研究身体的进度十分快,那些身体中大大小小的管道终于全部探查完毕,这些指向身体各个部分的管道如同脉络,像极了一根根分叉的线头,所以石生给它们起了一个很形象的名字,叫脉线。比如统一指向心脏的就叫心线,手上的叫手线,脚上的叫足线,还有譬如身体脏腑很多,有些石生也不知道叫什么。
拿到了这个月的俸禄,石生买够了粮食,手上还有些余钱,竟然神神叨叨逛到书店里买了一本书,叫《经络初解》,看着上面的文字,大部分石生认识,因为辛福是读过好几年书的。还有不少图画,石生一看就明白了,就是身体中那些脉线,虽然以实际偏离很多,但是大概还是看得出来的。
石生开始对照着这本书认识他的身体,知道那些脉线实际叫经脉,他听着别扭,还不如叫脉线。
把整副皮囊看作是一只提线木偶,控制木偶的所有线都被住在脑袋里的意识提在手中,提那根动哪里,不是很好理解吗?
在几次求助药堂师傅之后,石生总算大概读通了这本书,记在心里,郑重的收好,开玩笑,这玩意可是值一个月饭钱呢。
其中大半的说法被他否决了,他认为那些说法纯碎扯淡,跟他能亲眼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嘛,倒是有些说法他比较赞同,比如那句‘气不通则麻,血不通的通。’,他亲自试过,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还有写这本书的人提出假设,将人体各个通感部位与一年四季联系起来,用寒热炎凉来定义这些通感部位,让石生非常感兴趣,只是现在还能完全弄明白,但不妨碍他崇拜这位写书之人。
知道了这些,石生对身体认识更加清晰,又去研究那些脉线,无聊的翻动着脉线中的粒子,感受着那些出现又快速消失的力量。他根本掌控不住它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捕获它们吗?首先它是出现在他脉线中的,想要抓住它们,就必须进入脉线,“这怎么可能,进入自己的脉线?”石生自嘲一笑,却突然想到第一次遇到夫子的时候,那艘在他意识里游荡的小船,眼前一亮。
石生此时很后悔,他还是太莽撞,此时五感被封闭,根本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反而身处这出血红色的战场,他不知在这里征战了多久,这会儿身形清晰了不少,脚上踩着一个长方形的物体,正在向前冲,准确的说是在逃命,因为后方天地一片紊乱,四周空间中钻出一缕缕白色的‘风’,实质性的风,他上一次不知道,还伸手去摸,至今还记得那股钻心的疼痛,和掉在地上的半截手掌。吓的他赶紧转头飞,对,他就是在飞,踩在那块大木板上飞。
他发现飞得快,那些白色的‘风’就追的快,他飞得慢,那些风就追的慢,于是他找了一种快慢适宜得速度飞着,他坐在木板上后悔。
这要从想到夫子作小船的那天说起,他试着将意识化作夫子那个形态,发现只能勉强形成一个虚影,在脑海中转了两圈,看到脑中的脉线,也没想那么多,就冲了进去,这回完蛋,根本没有回头路,只得一路往前。不过他发现走的越远,身形就变得越清晰,那个虚影变成了他的模样,脚下的木板没有变成小船,反而像一把大刀,说是刀却又是直的,像剑吧,哪有剑有这么宽大的?
其实他一路都在寻找出路,不能被困死在这里吧?按照一路看到的景色来说,他这是在身体中迅游,因为他一路看到了猛烈跳动的心脏,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看到过粉红色的肺,发出一阵阵呼啸的风声;也看到过红棕色的肝脏,发着墨绿色的光芒;此时正经过那些花花绿绿的肠子,闻着不可名状的气味。
按照这个方向,他的意识应该会围绕他所发现的所有脉线都走一遍。他从意识海而来,最后肯定要回到哪里去,只是不知在哪里开始折返。
石生期待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他冲进了一片广阔的天地,浩瀚无边,跟意识海一样的空间,跟在身后的那些白色的风也跟了进来,快速充斥着整个空间。
石生感受道另一个出口的位置,迅速朝那边飞过去,看到出口,就冲进去,这次那些白色的风没有追来,石生松了一口气,“总算摆脱了这些追命鬼。”
但是慢慢石生发现了不对,他的速度越来越慢,甚至有停下来的趋势,直至最后果然停下来了,并且朝后面倒飞回去。
石生才想到,他来时一路向下,当然顺遂,如今需要一路逆流而上,当然困难,他倒是想控制身体倒立回来,可是他现在根本控制不了身体,别说控制,连感受都感受不到。
石生又回到那片空间中,白色的风也没有再增多,就这样飘荡在这片空间中。
“难道需要助跑?”石生想到,他以前上山砍柴,采摘长在上坡上的药草,爬不上去,就会助跑一段距离,靠那股冲劲跑上去。
想到来时那么长的路,石生操控着木板往底下沉,感觉差不多之后,开始往上冲,他一冲,带动了两旁的空气流动,四周安静的白色风朝他冲过来,吓得他赶紧逃跑,那还顾得了什么出口,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他迷路了,本能的将直线走成弧线,他一直在这方空间中转圈,一个很大的圈,大到石生以为他走的是直线,还在嘀咕这个空间怎么这么大?没有边界?
石生带着那些白色的风不停的转圈,无意间搅出一个大漩涡,一开始石生觉得身后的风追的更快了,心里还暗骂。结果到后面,渐渐跑不过它们,却被一股力量推着跑,那些风没有追上他,但是感受着越来越快的速度,石生被甩的头晕眼花,感受到速度太快带来的撕扯,终于快要忍不住的时候,石生被甩飞出去,离开了漩涡一头扎进回程的脉线里,一路势如破竹冲上去,半路不知撞翻了什么东西,弹回来继续飞,终于摔进他的意识空间里。
而此时正在守门的石生,刚刚值守回来,天已近黑,他呆呆的坐在床上,眼神空洞。整个人已经瘦成皮包骨头,不知多少天没有吃饭了。
石生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饿,饿到心慌意乱,他感觉马上就要被饿死了,偏偏意识无比清晰,那种饿到死去活来的感觉也无比清晰。想着爬起来找点吃食,他竟然没有站起来,四只没有一点力气,好不容易爬到水缸边,伸头进去喝了点水,差点被呛死,面红耳赤的咳嗽着,喘了半天,总算积攒了点力气,慢慢挪到面缸旁边,抓出一把白面,忍住一把全吞了的冲动,捻起一点放进嘴里,仔细咀嚼着,直到嚼到粘牙,才慢慢咽下。一顿饭吃到深夜才吃完,石生不敢多吃,慢慢挪到床上睡下,观察着身体,除了瘦了很多,没有气力外,并没有其他不适。倒是体内发生了巨大变化,一股股气流在脉线里自行流动,竟然不需要意识引导,它们构成一个循环,脉线里那些白色的风顺着脉线进入那个空间,在通往的过程中,竟然有一些消失在脉线中,看起来是融入到脉线粒子里。
而汇入那块空间的风,随着漩涡不断旋转,逐渐融为一体,形成一股莫测的力量,可以感受道其中巨大的爆发力。
石生看着那些变得透明的风,干脆叫气,那方空间,被他称之为气海。
因为感受道他不断从空气中吸收那些气,觉得他这种行为可以叫做“行气”。为此还沾沾自喜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