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洵离开瑶光殿后,高岐便遣退影儿和阿三,来到高慕雪面前。
“慕雪。”高岐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看到妹妹眼前这般模样,高岐的心中是有一丝后悔的。
可是当阿三来禀的时候,高岐的第一反应却是,如果自己撞破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置?
他知道以慕雪的脾气,即便被拓跋晔占了身子,也是宁死也不会嫁到西奴。而拓跋晔也极有可能为此付出代价。可无论如何,此事却不该由他撞破。
高岐一心想要得到西奴的支持,拓跋晔的到来对他来说显然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在识破拓跋晔与赫连钰之间的关系后,高岐更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倘若拓跋晔在南陈出事,那么他会连赫连钰的支持一并失去。
高岐虽也智计过人,可瑶光殿之事他却怎么也想不出两全之法。
不过,就在高岐进退两难时,他派去云梦阁的侍卫却来回禀,说是见褚洵主仆二人进了瑶光殿。
闻此言,高岐心中立时有了底,他知道,只要有公孙洵在,拓跋晔就绝难得逞,而拓跋晔对慕雪使的手段很有可能最终却让公孙洵占了便宜。
高岐并不介意妹妹委身公孙洵,他本就知道高慕雪心意,而一旦二人生米煮成熟饭,即便公孙洵在不愿意,也必然成为南陈的驸马,这般下来,他便再也不用担心公孙洵是否忠诚。
高岐此人算计无数,其实以他的心智想要问鼎高位并不是什么难事,可他错就错在,对任何人都没有信任和真心,一个一心只想用利益、感情、乃是命门控制别人的人,最终也只能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只不过,这一刻的高岐,还意识不到这一点。
“出去。”内点不曾燃灯,隐约中只能看见高慕雪双臂环着膝盖,间或的抽咽声证明了她此时正在哭泣。
“慕雪,是六哥。”
“出去!”高慕雪的声音微微升高,此时的她谁也不想见,一个公主险些失身于人,一个公主赌上多有的颜面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到拒绝。高慕雪甚至不知道今晚到底哪一件事更令她心痛。
“小雪。”高岐无奈地又唤了一声。
可高慕雪却好像忽然受了刺激一般,随手抓起床上的玉枕向高岐扔了过去。高岐侧身一躲,那玉枕便就掉落在地,在这寂静的深夜,那声音越发清晰可闻。
“给我出去!出去!”高慕雪大声喊道,随机将脸埋在膝间,忍不住抽泣起来。
高岐素来知道妹妹脾气,受了如此委屈,又怎会轻易揭过,他慢慢走到传遍,伸手拍了拍高慕雪的背,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哭吧,哭吧,皇兄知道你受委屈了。”
高岐寸步不离地守在高慕雪身边,直到她的情绪渐渐趋于稳定。
高岐走到殿中的木桌旁,取出袖中的火折子将烛火点燃。
昏暗的房间顿时有了光亮,高岐看向高慕雪,她已哭得筋疲力尽,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高岐回身走了过去,静静地坐在高慕雪对面,语重心长地说道:“慕雪,我们身为皇室子,既享了旁人一生都享受不到的尊崇与富贵,便也必得忍受旁人忍不了的委屈和困苦。如今你已长大,这些道理总要明白的。”
高慕雪抽咽着,并未理会高岐。
“慕雪,”高岐继续说道,“今日之事皇兄知你受了委屈,可这事,你得忍下来。”
高岐此言一出,高慕雪猛然抬起头,瞬间变了脸色。“皇兄说什么?”高慕雪不可思议地问道。
高岐有些心虚地错开与高慕雪对视的目光,语气却没有半分回避之意,“这事你得忍。”
“忍?怎么忍?就当没发生吗?那个拓跋晔,我若让他活着离开南陈,我就不是高慕雪了。”高慕雪皓齿紧咬,眼中快要喷出火来。
“可今夜却是你先扑向拓跋晔的,这事瑶光殿的所有下人都看到了。”高岐近乎残忍地重复着今夜的情况。
“那是他对我下了药!”高慕雪愤怒地看向高岐。
“证据呢?”高岐全然没有在意高慕雪的情绪,因为他知道,想让高慕雪主动放弃报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没有证据,也不需要证据,我想让他死,谁也不能阻止。”高慕雪本就是这样的性子,认定的事又怎会轻易回转。
“你可想过,若拓跋晔死在南陈,会有多大麻烦?”
“我不管!”
“你不管?”高岐有些不悦地提高了声音,“高慕雪,如果不是你为了气褚洵而特意与拓跋晔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今夜之事会发生吗?事情发生了,你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作为南陈公主,竟不顾国家大义,只想着怎么给自己出气,你对得起父皇的宠爱吗?对得起陈国的百姓吗?”
高慕雪别扭地将头转向一边,因为高岐所言并无半点错处,可她女儿家的贞洁差点就毁在拓跋晔手中,这口气又让她怎么忍?
“慕雪,皇兄答应你,今夜的事,皇兄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只是不能是现在。你要知道,拓跋晔如今才是西奴真正的掌权人,他敢只身来到南陈,必然是做了十足的准备。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没有任何准备,一旦拓跋死在南陈,那么西奴王赫连一族便又重新执掌了权力。要知道赫连一族向来是亲近北齐的,若没有拓跋晔在,咱们根本无法达成和西奴的合作,一旦北齐和西奴联合,我南陈必然危矣。且大将军拓跋晔的死更会成为西奴攻打南陈的理由,慕雪,难道这些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高慕雪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如今听高岐说来,拓跋晔还当真不能死在南陈。可高慕雪心中的气又怎能轻易消散。
高岐见高慕雪的神色已有回转,忙趁热打铁地说道:“答应皇兄,不要轻举妄动。”
经过良久的沉默,高慕雪终于点点头,应承下来。
高岐离开时已是深夜,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劝服了高慕雪,可却不知,在他离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阿三便偷偷离开了云梦阁。